《HP生活日记》乙姬V5

9、八

　　1983年9月1日，星期四，阴
　　天空阴沉沉的，家里的气氛也阴沉沉的，心情不好。

　　这本来应该是很快乐的一天。
　　今天是菲欧娜七岁生日，一大早，菲欧娜就收到了家人的生日祝福和好几份礼物，除了漂亮的衣物外，其他都是书。
　　另有一份礼物来自丹尼尔，他送了礼物就匆匆告辞，他已经凭着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名校威斯敏斯特中学，那是一所私立寄宿学校。丹尼尔将在里面读上七年书，然后争取进入牛津大学法学院。
　　车子已经远走，菲欧娜放下高高扬起的手，心中有点怅然，六年的陪伴，似友似兄，感情自然深厚。想想明天要独自上学，怎么就觉得那条走熟的路漫长无比？！
　　“菲菲，快进来吃饭了。”扯着大嗓门在嚷嚷的自然是费比安了，这小子，从牙牙学语口齿不清时就开始叫她菲菲，菲欧娜想想后决定就这么固定下来，以她的观念还是不大能接受弟弟直接称呼自己名字，但口语叫“sister”听起来又很别扭，这样叫大家都OK。
　　菲欧娜笑了，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明天自然还是两个人一起走。
　　“菲菲，快点。”
　　“怎么这么着急，时间还很早，我们一定来得及，不会迟到的。”
　　费比安性子又急又拗，从婴儿时期就看得出来，经常一不顺他的意，就可以哭得昏天黑地，直到如意为止。而且，胆子还很大，两岁时就曾经跟着阿波罗一起到小学门口接她，当时把妈妈吓个够呛，连形象都不顾了，在街上边哭边找。从那以后，妈妈就紧盯着他不放，可只要眨个眼，他又溜了。没办法，菲欧娜只好训练阿波罗一直跟着费比安，这才稍微放心一点点。
　　“跟菲菲复述一遍昨天教你的规矩。”菲欧娜一脸严肃。
　　“一、不能用飞飞。二、要在幼儿园等菲菲一起回家。三、不要跟小朋友吵架。四、不要跟小朋友打架。”
　　“重点是哪一条？”
　　“要在幼儿园等菲菲一起回家。”
　　“还有呢？”
　　“没了，菲菲最好了！”一脸谄媚的笑容。
　　亲一口，爱姐情怀值得鼓励，继续问：
　　“不能用飞飞。”费比安很沮丧，飞飞最好玩了，可妈妈和姐姐都不许他用，最多只能在她们面前用。
　　“好了，回家后菲菲陪你玩一会飞飞。”
　　菲欧娜有点心疼。费比安两岁多就显出了魔法征兆，因为在家里没人陪他玩，所以他就经常自得其乐。三岁的孩子压根就不懂事情的严重性，讲道理也听不懂，只好一遍一遍地教，禁止他用魔法玩。
　　菲欧娜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出现万一，她不敢想像人们会用什么样的目光来看他。如果有可能，她宁愿等费比安再大一些，多懂点事的时候，再让他与外人接触。可费比安太寂寞了，母亲一忙起来，他唯一的玩伴就只有阿波罗。
　　母亲却乐观得多，她总说：“菲欧娜你都从来没有出过问题，费比安更加不会出事的。”
　　菲欧娜苦笑，在母亲的心中，费比安比谁都强。菲欧娜很好奇，以母亲温柔得近乎懦弱的个性，怎么会如此喜爱性子冲动莽撞的费比安？她的眼里费比安就没有任何缺点，冲动是魄力，莽撞是勇敢，执拗是顽强，这番话下来，旁人再无话说。
　　不过，菲欧娜也不亏，家里同样有个认为她完美无缺的爸爸在，也不能有什么意见。
　　克林顿家一共四口人，虽还不到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地步，但也有点各自为政的苗头。有时，菲欧娜觉得父母真是绝配，因为他们俩都很念旧，都把自己前生的情人放在首位。
　　“咦，妈妈你不是说不去吗？”
　　“散散步，顺便去买菜。”
　　不用掩饰，您的偏心眼只有您自己不知道了。

　　放学后，当菲欧娜在幼儿园门口领到一个左脸颊微肿，右脸有一道划痕，手脚也分别有一些伤痕，衣服也七零八落的费比安时，她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还有三个形象差不了多少的小男孩也站在一旁。
　　这是混战？车轮战？还是一对一？
　　很快，答案出来了，居然是一对三，而且费比安还赢了？！她要不要庆幸三岁小豆丁们都没什么力气。
　　在老师的连声歉意中，菲欧娜听到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小姑娘长得太可爱，小调皮就上去抢发卡、扯头发，然后小英雄就出现了。小调皮人多势众，小英雄一夫挡三关，最后两败俱伤，而这时，小可爱早就坐到角落吃果果去了，她才不跟打架的小孩子玩，这下好了，都没戏了。然后，狗熊惜英熊，同病相怜下一笑泯恩仇，幼儿园又一江湖帮派就此挂牌成立。
　　头痛啊，这叫不叫一战成名？！看到路上碰到的叔叔阿姨都露出有点愕然的表情，菲欧娜有点无颜以对江东父老。
　　路过诊所，拐进去看了看，费比安的伤口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已经由老师给上好了药，只是看这样子，家里要常备一点伤药绷带以备不时之需了。人小就没人权，医生不同意提供药品，呆会跟妈妈一起来，先回家再说。
　　菲欧娜恨恨地想，小朋友也是要面子的，不能在路上大庭广众中教训他，等回家再说，没想到先被教训的却是她自己。
　　“啊，费比安，你怎么呢？疼不疼？这么疼吗？这儿呢？都不疼啊，宝贝真勇敢。”
　　“妈妈！”说错台词了，你不是应该教训一下他吗？
　　“菲欧娜，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带弟弟的，不是让你好好把他带回来吗？”
　　“妈妈，怎么怪上我了？费比安是在幼儿园打架了，你问问他吧。”真是的，儿子是宝，女儿难道就是草？
　　“对不起，亲爱的。宝贝，来告诉妈妈，今天发生什么事呢？”
　　“唔，唔，唔，你做的对，男孩子就是要照顾女孩子。”
　　“咳、咳。”
　　“哦，虽然你想法是好的，但打架还是不对的，balabala……”
　　半晌后
　　“妈妈，说完了吗？我们去诊所吧！”
　　“等一会儿。balabala……”
　　“妈妈，天都快黑了，呆会诊所就下班了。”
　　“去诊所干什么？”
　　“给费比安开点伤药和包扎用的绷带。”
　　“怎么不早说？”
　　妈妈，你正说得高兴，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威廉回到家时，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停下车，他拿出几个礼盒兴致勃勃地进家门。
　　妻子在厨房，女儿在客厅看书，儿子呢，正面朝墙壁站着。
　　“宝贝，这是怎么呢？费比安，爸爸回来了。”
　　“爸爸。”费比安委屈地投来了求救的目光。呜，妈妈都说他没做错，为什么姐姐要他罚站？
　　“咦，这脸上怎么呢？怎么有伤？”
　　“打架了。”菲欧娜一眼横过去，费比安赶紧立正站好。
　　“打赢了吗？”
　　“爸爸！”难道只有她觉得小孩子不该打架吗？“打赢了，还是一对三。”
　　“不错，干得漂亮，想当年我……”
　　“爸爸！”又来一个，费比安真是有两位的遗传因子，绝对错不了的。
　　“咳咳，打架是不对的，我们要讲究……”
　　老调重谈，跟妈妈同一腔调。看来，费比安还是我来管吧。
　　“爸爸，你带回来什么了？费比安再站15分钟，下回再这么冲动，就再多站半个小时。”
　　威廉爱莫能助地看了看儿子，还是先讨好今天的小寿星。“这是爸爸特意挑的乒乓球拍还有羽毛球拍，爸爸今天一天都没有陪宝贝，这是补给宝贝的生日礼物。”
　　“谢谢爸爸。”
　　“要不要爸爸现在就教你打羽毛球？”
　　看看天色还早，运动一下也好。
　　“爸爸，我会打，我们比赛吧。”
　　“唉呀，爸爸都不知道宝贝会打啊，要不然早就买了。宝贝是在学校学的吗？”
　　“嗯咯。”上辈子就是高手了。“爸爸，咱们就在院子里打，要不然天要黑了。”
　　“好。”
　　5分钟后
　　“先休息一下，爸爸先去喝杯水。”
　　“爸爸要快点来。”
　　又5分钟
　　“爸爸！爸-爸！”
　　奇怪了，爸爸就是菲欧娜的召唤兽，随传随到，这种叫了半天没人应的情况是从没出现过的。
　　咦，爸爸怎么堵在门口一动也不动？他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菲欧娜好奇挤了进去，顺着爸爸的视线看到正在罚站的费比安，这小子果然不太安分，趁她不在，就不老实地在偷吃苹果，他难道忘了自己还在罚站吗？
　　“费比安，你在吃什么？”
　　“苹果，菲菲。可甜了，我拿一个给你。”
　　小几上果盆里有一个苹果浮起了半寸，还慢慢向上升，菲欧娜一惊，赶紧说：“我不吃，别拿了。”
　　“哦，好吧。”
　　那苹果又掉了下去，发出极其轻微的一声“咚”。按理说，这声音太小，不仔细听是听不见的，可威廉的耳边却好似听见一声巨响，他顿时清醒了过来。他先拍拍自己的脸颊，再想揉揉眼睛时，才发现一只手还紧紧地握着羽毛球拍，一松手羽毛球拍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顾不得往地上看一眼，威廉死命揉了揉眼睛，没错，儿子是在吃苹果，那他刚刚看到的苹果在空中飞也是真的喽！不好！
　　一个箭步冲到墙边，威廉一把把费比安倒抱起来，一手固定住费比安扭动的身子，一手去抠他的嘴巴，嘴里着急地说：“快吐，快把刚刚吃下去的苹果都吐出来，快吐出来。”
　　“咳咳，哇——”
　　“爸爸，快把费比安放下来。”
　　“怎么啦？怎么啦？”伊丽莎白手握着锅铲从厨房跑出来。“啊！威廉，快把费比安放下来。”
　　“快吐，快吐。刚刚费比安吃了一个有问题的苹果。”
　　“苹果不会有问题的，我今天刚买的新鲜苹果，我吃了，菲欧娜也吃了。比尔，快把费比安放下来，他脸都红了。”
　　“那苹果确实有问题，我看见那苹果会飞，一定有问题的。”
　　“嗒！”锅铲落地，伊丽莎白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板上。
　　苹果？会飞？
　　事情大条了！！！
　　“爸爸，苹果没问题，你先把费比安放下来，费比安都哭不出来了。”
　　“哦！”
　　可怜的费比安，今天可是他的灾难日，救个美被揍成熊样，吃个苹果被怀疑中毒，嗓子都哭哑了。
　　“咳，咳。”费比安吐出一口苹果沫，又要哭了。
　　菲欧娜把费比安拉进怀里，轻轻给他顺着背，好一会儿费比安终于收声了。
　　“唔，好大烟。妈妈，你厨房有没有关火？”
　　“啊，着火了。”
　　“让开！”
　　片刻后
　　“咳咳咳”
　　“爸爸，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我们没晚饭吃了，爸爸先去洗个脸，我们去餐厅吃大餐，给宝贝庆祝生日。”
　　“比尔？”伊丽莎白好似在等待终审判决，一脸忐忑不安。
　　“你先去换件衣服，宝贝，你去换一件新衣服。”威廉好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小儿子。
　　“菲菲？”费比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妈妈和姐姐都不说话，呆呆站着。
　　“来，费比安，擦擦脸。唔，小脏猫，刚换的衣服又脏了，菲菲去给你换新衣服。费比安喜欢穿小西装还是小夹克？”
　　“唔——夹克，夹克帅。”
　　“好，小帅哥，上楼去，菲菲给你换衣服喽。”
　　“好！”
　　那是菲欧娜七年里吃过最痛苦的一顿饭，虽然点的菜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饭后的甜点也是她最爱的芒果布丁，但菲欧娜却提不起胃口，连芒果布丁都剩了一半，更破天荒地拒绝了加点的冰淇淋。
　　父亲威廉心事重重，也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但他还在努力说着干巴巴的笑话，想让菲欧娜多吃一些。
　　母亲伊丽莎白就像一只受惊的鸟儿，不敢向周围看一眼，只顾低头努力地往嘴里塞食物，生怕吃少了有人要生气。
　　只有年幼无知的费比安，乐滋滋地吃着，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还不知道，从这晚开始，这个家就再也没回复到那个苹果出现前的安乐祥和。
　　后来，费比安再也没有在家里吃到过苹果，因为，没人会买苹果了。
　　而后来的后来，费比安再也没吃过苹果，因为，他不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