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雪重生记》侍花主人

10、求助

　　待送了贺知奉出门，于小雪闷闷的出了会儿神，想及适才贺老伯所说，她不免有些心烦意乱。贺老伯一心为她打算，她自然明白，那王大石的心事，这两年里她也看在眼中。然而她心中并无此意，怎能草率成配？上一世，因突遭巨变，贺老伯不幸罹难，她亦背井离乡，这婚姻大事自然无人问津。今生却与前世不同，贺老伯既能安渡此劫，她又正当议亲之龄，即便挡了这一次，也必有下一次。这山乡地方，绝无女子一世不嫁人、老于家中的道理。但这十里八乡望去，并无一个合心之人，要她从了家长之命、媒妁之言，随意配个夫婿度日，那又万万不能。何况，她心中总还有个人在。

　　想到那人，她不由轻叹了口气。前世，陈靖仇的目光只落在那位鲜烈明媚的拓跋姐姐身上，于她只有兄妹之情，她如何不知？即便到了今世，她也并无意去打搅这二人。前世，她孤苦无依，多得这两人照拂，她也将这段情谊视若珍宝。只要能成全他们，旁的都不要紧了。

　　然而，她自己又要如何是好呢？

　　她想了一阵，总不得个头绪，只索罢了。低头将宇文拓那件袍子补好，便走去还他。

　　走到外堂上，却不见于小朔的影子。她只道这顽皮弟弟又跑到外头去玩耍了，也不着意，径自走到宇文拓所宿客房前，轻敲了敲门。

　　宇文拓应声开门，见是她，便将她让了进去，问道：“姑娘有事？”一语未毕，便望见她手中的长袍，又道：“原是我的衣裳，多谢姑娘了。”于小雪浅浅一笑，将衣裳抵还他。走到床畔，看了看杨朔的情形，面色虽还苍白，神色较前却已平和多了，心里倒也安定。宇文拓走了过来，说道：“自服了姑娘的药，我这兄弟倒睡得安稳了，却怎么还不醒？”于小雪答道：“我看这位公子伤势不轻，须得静养，又恐他为伤痛所累，睡不安宁，便在药中加了两味安神的药材，故此这位公子才得好睡。”说毕，又向他一笑道：“公子放心，那两味药材药性都是极温和的，不会伤身。”宇文拓连忙道：“我并无此意。”

　　上一世他二人虽来往无多，于小雪于他性情却也颇知一二，听了这话，也只笑了笑，并不接话，又转身出去了。

　　宇文拓看她举止脱俗，心中只是纳罕。

　　于小雪走出屋来，想着菜地已然锄好，便去将菜籽洒了，浇了些水，又到厨房忙了些杂事，转眼已是傍晚时分。她做好了晚饭，只是不见于小朔回来。眼见暮色四合，日薄西山，不觉越发焦急起来。

　　贺知奉在村里找了一回，又问了几个日间常与于小朔一道玩耍的孩童，大伙只答不知。没奈何，他只得折返回来，说道：“小朔这孩子，往日只在村里玩耍，又每日都早早回来的，今儿怎么白不见人？”于小雪秀眉微蹙，心里想了一回，忽然暗自惊道：不好！

　　原来，前两日她曾同于小朔说起，如今天气和暖，后山溪流该已开化，过段时日再拿了鱼竿去钓些鱼回来算作加菜。这于小朔多半是将此话记在心里，见今日家中忙碌，无人理他，他便独个儿跑到后山钓鱼去了。

　　想到此节，她连忙走到客栈堆放杂物的房里，果然一向在墙角放着的鱼竿不见了一杆。

　　见状，于小雪面色一变，匆忙上楼穿了外衣，取了日前托于洪烈所打铁环，心里暗自忖道：这东西之前我也试过，虽不趁手，也将就够用了。那山中并无凶兽猛禽，纵有些山精树魅，也不足为惧，但只不要撞上了那鲛鱼精便好。

　　想及那只鱼怪，她心中更是焦虑不已。她深知此怪嗜吃人肉，尤喜少年。虽以往此怪只勒令村子进贡少女与它，但小朔遇上它究竟也是凶多吉少。

　　于小雪一面胡思乱想，一面疾步出屋，下得楼来，迎面便撞见了贺知奉。

　　贺知奉见她这幅打扮匆匆往外走去，连忙拦住问道：“你这是哪儿去？”于小雪道：“我怕小朔是跑到后山钓鱼去了，我去寻他。”贺知奉道：“天色已晚，山里只怕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黑天半夜的跑到山林子里去，有什么好歹来却怎么好？你且在家等着，我去村里央几个人跟我一道到后山去找找罢。”于小雪摇头道：“村里人一向睡得早，何况那山里又有河神，白日里大伙轻易便不肯去，这晚上只怕更不肯去了。”贺知奉道：“不去问问却怎么知晓？咱们平日里帮了他们那么多，你替村子里人看诊自来是不收诊金药费的，这时候咱们有了难处，他们竟不肯帮忙么？”时至今日，于小雪已深谙人情冷暖，听了这话只是摇头不已。

　　二人正说着话，宇文拓忽从客房里走来。于小雪见他出来，心里虽记挂，还是问道：“公子有事么？”宇文拓道：“我那位兄弟醒了，想问店家寻些热汤来吃。”说毕，又看她蛾眉紧锁，粉面含愁，不由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么？”

　　于小雪心中微微一动，说道：“原来杨公子醒了，我这便把汤饭送去。”说着，便匆匆走到厨房，因思虑杨硕中毒受伤，脾胃必定虚弱，便只盛了一碗热粥送到客房。

　　进入房中，却见杨硕果然已经醒转。一见她进来，便即扎挣着要坐起。

　　于小雪连忙走上去，宇文拓已扶他坐了起来，他向着于小雪微微一笑，低声道：“在下已听宇文……大哥说过了，多谢姑娘搭救！”他话音微弱，入耳倒还算清晰。

　　于小雪笑道：“不过举手之劳，公子不必言谢。”说毕，又见他身虚力乏，双手无力，便走到床畔，亲手拿了调羹喂他吃粥。杨朔见状，虽看她不过一小小少女，面上仍旧微微一红，低声道了谢，便就着她的手吃了饭。

　　待杨朔吃过了粥，宇文拓方才开口问道：“适才听那老丈同姑娘说话，二位似有难处。如若方便，可否与在下讲讲，或许在下可稍进绵力。”此言正中她下怀，她便将弟弟于小朔外出不归一事大致讲了，又道：“如若不是，我断不肯烦累公子，只是天色太晚，山林幽深，村里又寻不着帮衬之人，只好麻烦公子了。”

　　宇文拓道：“这有何难处，姑娘言重了。只是我这位兄弟，有伤在身，还望店家多多照看。”于小雪道：“这个自然。”

　　当下，两人说定，宇文拓向杨硕宽慰了几句，便随着于小雪一道走到堂上。

　　于小雪同贺知奉交代了几句，请他代为照料杨硕。

　　贺知奉趁此空当，早已到村里寻了一遍，那些人但听见后山两字，便连连摇头，寻了千般借口只推不去。更有甚者，竟说什么不可冲撞神明，若是于小朔被河神收了去，也是他的造化。贺知奉见了这起人的嘴脸，深感世态炎凉，一气之下，又回店中，披了衣裳，拿了猎叉，打算自己去后山寻人。恰逢此时，于小雪同宇文拓走来，向他言明此事。

　　贺知奉放心不下，说道：“既是这位公子肯出手相助，那便多谢了。但是天色已晚，你还是在家中看守，我随他去罢。”于小雪另有筹划，如何肯依，摇头道：“不可，伯伯腿脚不便，山里道路崎岖，天色又黑，别再跌着了。何况，那后山的道路，还是我更熟些。”贺知奉虽不愿，但说她不过，只好依了她的言语。

　　当下，两人告辞，离店而去。

　　此时天色已尽黑透，又是一月下旬，月亮还不曾出来，村里尚有几户人家未睡，还有些许灯光照明，待出了村子，四下当真一片漆黑。于小雪将随身携带的火把点了，在前头带路，宇文拓便随在她身后。二人一前一后，一路并无什么言语，只听风过树梢，虫鸣兽嘶。

　　于小雪心中记挂弟弟，忧心忡忡，并无心闲谈。宇文拓在后，看着前头那娇小身影，虽身量未足，但行动步履之间却颇有些轻身功底，心里虽觉怪异，但想及她小小年纪，便已医术精妙，想必家传不俗，倒也不足为奇，只是问道：“适才我听姑娘同那位老丈说起，这山里有什么河神？”

　　于小雪听他问起，步履微顿，料想他修为深厚，耳聪目明，听见对话也是情理之中，便道：“是，这后山里有座河神庙，庙里供奉着一尊河神，村里人每逢三年便进献一名少女与它，求它护佑村子。”宇文拓听见这话，又追问道：“它要少女做什么？这河神又长什么样子？”于小雪道：“往年祭祀，有大胆的去偷看过，回来就生了一场大病。据说那河神长着一个鱼脑袋，倒是人的身子，周身上下都长满鳞片，嘴里獠牙丛生，送去的女孩子都……都被它吃了。”宇文拓闻说，当即怒道：“这是什么神？！这岂不是吃人的妖怪么？！”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我又更新了。→_→
这时候的大人，还年轻……噗……血气方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