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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一国二相 ...

  •   近来梧栖好生热闹。

      听闻丞相及国师要在同一日办喜事,惹得全城都为之振奋,二个老姑娘终是要娶夫了。

      却更有往日对未央仰慕的男子失声痛哭,胆子大一些的还往艳姬府上扔菜叶子及鸡蛋,却也不敢再做其它过激行为。

      未央府上一切照旧,不过就是府外多挂两只贴了金色囍字的大红灯笼,他并不欢喜,反倒有些唏嘘,而今是他头一次娶男人。

      但白于裳府中却是奢华的紧,西素红的绸缎装饰整个院邸,廊上每五步之距就是一只红灯笼,那囍字贴的满眼都是,无论转睛哪处都红通通的跳进你眼敛,府门口那两只灯笼更是大到不行,是白延专程寻人订制而成,下还垂挂流苏,随风而扬,彰显的很是霸气。

      但白于裳却是心有闷气,屋内囍字猖狂的叫她越发头痛,负气坐于桌边拿着薄扇猛摇,又对降紫吩咐:“去,把这些囍字都撕下来,看的眼睛都痛。”

      如何能叫她不气,她真真低估了自家的父亲大人,白延时刻盯着她,哪有机会脱身去见艳姬,单说要出府都是难上加难,只得作罢。

      降紫手上拿着嫁衣往白于裳身边来,轻言:“还是别罢,被老爷瞧见又是一顿教训,还是省省心的好。”

      “怎么不是呢,况且明日就要迎娶了。”落粉一面说一面将手上的托盘放置白于裳眼前让她瞧,说,“这是大人明日的头饰,是老爷方才从他府里带来的。”

      这套头饰是先皇留及白延府上的,指明将来给白于裳娶夫用,虽说她眼下娶的不是正夫,但白老爷却以为让云清转正是早晚之事,便将所有礼数都按娶正夫的来办,这也让云掌事心里痛快了许多,她原也是不肯的,若不是自家这侄子执意,何苦受这份罪,说出去亦是没脸的紧。

      白于裳拈起盘内一枝红纱花,道:“就戴这朵吧,其它好生收着。”

      “这怎么能够。”降紫微一皱眉,而即提醒白于裳,“明日不管娶谁,大人都是正主,更要迎来往宾客,只戴一朵纱花哪里体面,且老爷瞧见了更是要怒。”

      “大人还是认命吧。”落粉终以为此事再无更改的可能,便对白于裳劝慰道,“云清公子再不济亦是还有颗爱大人的心,这日子怎样都不会太难过的。”

      “你们若是跟老爷一伙的就赶紧给我出去,免得惹我讨厌。”白于裳低沉斥道。

      落粉连忙陪着笑脸道:“大人可千万别着急,柳暗花明又一村,没准明日有新气象亦是未可知的。”

      降紫靠近白于裳耳边对她细咬,将明日抬艳姬去往未央府上的路线详细告诉,她此刻能做的只有这个。

      白于裳微挑了挑眉,略为宽心的点了点头,脸色比方才缓和许多。

      落粉将手上托盘放置桌上,又往屋子外头张望两眼,见四下无人便出了个半馊不馊的主意:“依我之见倒不如将老爷迷晕了,不然出府抢亲之事亦是难办的。”

      “大逆不道!”白于裳当下就嗤了一声,惹的落粉赶紧认错,却又听她说,“却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降紫很有些担心,忧虑提醒:“若说等老爷醒来便有一场仗可闹了,大人还是要三思。”

      “到那时已然是生米煮成熟饭,闹一闹也不能如何了,还是要接受现实的。”落粉不以为然,她这性子就从来不瞻前顾后的,又对白于裳言,“何况未有其它良策,只能如此,否则大人便没机会了。”

      但这药该叫谁去下,白于裳抬眸往落粉及降紫身上扫望。

      “我可是不敢对老爷下药的,还请大人另请高明。”降紫先声撇开此事,她虽是白府的大丫头,何事都该替白于裳扛着,却不敢揽这个活计。

      落粉也跟着求饶:“我更是不能的,最怕的就是老爷。”

      白于裳到底不会为难两个丫头,只端起桌上茶盏浅抿思量,终于微微启口:“你们自然是不能的。”

      落粉与降紫对视一眼,都以为白于裳是要自己动手,便说:“大人也不怕被老爷知晓了扒你一层皮。”

      “我亦是不去的。”白于裳还没那么傻,此计要运用得当,否则一辈子将自己埋进一个坑里受人痛斥,过了许久,轻笑道:“太老爷平日里最疼我不过,且事事以我为先,而今他定是也站在我这头,让太老爷去拉扯住父亲大人最为周全不过。”

      “这主意倒是好。”落粉连连点头,后又有了顾虑,“但也不知该如何向太老爷说明啊。”

      “一会等父亲大人睡下了便由本大人去说。”白于裳胸有成足,定叫此事圆满,后又对降紫吩咐,“你明日准备一套男装,我行动起来亦是方便些。”

      三人的话还未有说全便见白延已是提步进了屋子,往她们三人身上各打量一番,问:“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让大人试衣裳呢。”降紫浅笑。

      白于裳眼下也只得扮乖巧,起身道:“父亲大人怎么还不困觉。”

      “来瞧瞧你再睡。”白延似有深意,而即走前坐在桌边凳上,指尖轻敲起桌面,便有落粉替他倒了一杯茶,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讨好出言:“正拿首饰给大人看呢,大人说要插满整个头才算体面呢。”

      白延往托盘里一瞧,便信落粉未有虚言,却说:“其它的不戴亦就罢了,那枝累丝凰衔牡丹的金钗及红纱花一定要戴。”

      “记下了。”落粉脆声应诺,见白于裳对其使眼色,便又讲,“老爷先去歇息吧,大人今日也该早些睡,不光明日要早起,还要忙一整日呢。”

      白延点了点头,起身往屋外走,却又极不放心的回转身子对白于裳嘱咐:“最后一日就安生些,否则休怪为父打断你的腿。”

      “父亲大人安心吧,我是不会怎样的。”白于裳态度尚佳,便叫白延终是安心出了屋子。

      这一夜面上风平浪静,但这暗底里却如打仗一般,白于裳趁夜与太老爷窜通一气,而后才放心回屋里睡大觉。

      次日,天还未有大亮便见府中上下已是忙作一团。

      白于裳百般不愿起榻却无奈被白延硬扯起来,只得到镜前洗漱梳妆。

      她今日比往日明艳,想来是大红胭脂给她添了几分娇媚,头上的大红纱花惹眼,那枝金步摇更是贵气逼人,红色嫁衣贴身,里头却还袭了一身淡蓝色的男装。

      “往那边屋子里去瞧瞧如何了。”白于裳蹙眉对着降紫吩咐。

      降紫还未有走出外头便见落粉匆匆而来,轻声道:“妥了妥了,大人快些走吧。”

      白于裳一阵激动,赶紧脱下嫁衣直奔府外,骑上南山预先准备好的快马直追艳姬的大红花轿。

      “不知是对是错。”降紫终是不放心的。

      落粉轻叹:“我真心不愿那位娇主进府,却更不愿见我家大人日日气闷。”后又叹气,“就是不知能否追上了。”

      原说娇主府与未央府相距不远,只是中间要穿过闹市街巷怕有不妥,恐居心叵测之人寻些不必要的麻烦,故此绕一条远道往丞相府上去。

      纵然路再长也挡不住白于裳这颗要抢夫的心,况且她早已熟络路线,故此追上大红花轿并不是难事,瞧见前头红通通的一长条,便忍不住先在后头英气十足的喝道:“给本大人停轿!”

      前头正扭着屁股领队的喜娘转身一瞧竟是一阵吃惊,连连吩咐:“不准停,快些抬,快!”

      白于裳在后头见轿子未停反倒抬的越发快便生了气,又是一鞭子叫那马儿直直的跑前拦住了大红花轿的去处。

      喜娘抬眸对着白于裳笑道:“哎哟......怎么这般巧,竟遇到了国师大人呐,难不成云清公子亦是走的这条路?”

      白于裳翻身下马,也未理会喜娘,只是要去撩红帘子却被那几个轿夫挡在前头拦住了她。

      “国师大人这是作甚,新嫁的男子是不可见外人的,何况轿中之人亦不是大人所娶之人,更是不能瞧的。”喜娘这番话半带威胁半劝慰,脸上依旧挂着客气的笑。

      “让开。”白于裳蹙眉喝道。

      喜娘受了未央的嘱托,自然不肯让道,且那四个轿夫更是有些能耐的。

      白于裳见他们竟敢同自己作对,便冷笑嗤道:“不让也行,本大人可保不及你们的性命。”

      这一句话让众人都失了神,喜娘更是惶惶不安,勉强撑着笑容道:“国师大人亦不是这样滥杀无辜之人。”

      “那可不一定,将本大人逼急了就斩立决。”白于裳狠瞪一眼喜娘,而即推开她到一边,原先挡在轿前的轿夫亦不敢怎样,只得也让了地方。

      白于裳大步上前急急撩开了帘子,却见里头哪有艳姬,根本空无一人,猛然反应过来是中了未央的计。第一件事就是拎起喜娘的衣领,红着眼问:“说,娇主往哪条路走的,否则我现在就立斩了你!”

      “此刻怕是在要穿过闹市巷集了。”喜娘终是畏惧白于裳的权势,不敢不言。

      而某人二话未说立即就跨上白马扬长而去。

      喜娘绕着帕子瞧着白于裳渐行渐远的背影蹙眉娇嗔:“这叫什么事啊。”后又对那几个轿夫说,“行了,都回去吧。”

      白于裳懊悔连天,暗忖未央这货到底生了几个脑袋,且又安慰自己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要说这花轿本该早早的就穿过了闹市,但梧栖之人都爱凑个热闹,况且又有众多男子想来瞧个究意,便将那条原本就拥挤的街道更是围的水泄不通。

      艳姬坐在里头差点要被闷热死亦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弃轿而去。

      领轿的管家扯着嗓子让大伙让让却不见成效,最后只得拱手作揖行大礼,拔高了嗓子道:“今日我丞相府上大喜,大家若说要看新郎便往府上喝杯喜酒,眼下还请大伙让让,切莫误了我家大人的良辰,多谢,多谢了!”

      纵然你百般不情愿却只能给让个道,若说丞相发怒只怕伤不起。

      这倒也给了姗姗姗来迟的白于裳一些便利,她这一路走的好些辛苦,内心更是焦灼不安,拼了命的抽马屁股,原以为自己赶不上,谁知天公作梦,摆明就是助她抢夫大成。

      “都给我让开!”白于裳大声喝道,快马到艳姬的花轿旁。

      轿里的艳姬心里一惊,他怎会不知是白于裳的声音,念她这几日无个声响,却原来是在计谋这事。

      街上众人更是眼前一亮,暗忖这位国师大人是来寻乐子的。

      管家见白于裳匆匆而来竟吓的屁滚尿流,连忙道:“快些起轿,起轿,起轿!”

      “谁敢起轿!”白于裳哼嗤一声,而即下了马,直往花轿那里去,却见管家挡在前头誓死不让她再往前走一步,嘴里恳切道,“今日亦是国师大人之喜,为何不去迎自己的小妾,却要来瞧我家大人的新夫!”

      白于裳微眯了眯双眸,冷嗤:“让开!”

      边上众人瞧的有趣,更惹的那些男子心生欢喜,头一次以为白于裳这般可人。

      “小的奉命迎娇主去丞相府,无论如何不能让开。”管家如今亦是拼了一命,怎样都不肯让。
      千算万算,人算不如天算。

      未央此刻以为大计可成,便没什么可担扰的,正笑意盈盈的立在门口迎诸位宾客前来参宴。

      今日两位大人同日大喜,竟无人登门白府,却都跑来恭贺未央,可见白于裳的人际关系亦未有个进步。

      且此刻抬云清的花轿也是停稳在国师府外,却不见白于裳来迎。

      哪里晓得某人眼下正强行撩开了艳姬花轿的红帘,见他果真好端端坐着才长松一口气,一把扯住他的手,道:“跟我走。”

      艳姬从未想过白于裳会有如此轰动一举,也未甩开她的手,只是盯着她那漆黑如夜的明眸直瞧,又见她胸口受伤处竟渗出了血,印的衣裳上似开出一朵鲜红,叫他莫名有些动容。

      见过的女子良多,却未见过比她厚脸皮的,更未见过同她一样用抢的。

      白于裳并未察觉自己方才骑马拉绳之时将伤口扯裂,她眼下只是不安艳姬此刻无任何表示的形容,便又一本正经对他承诺:“我白于裳发誓一生一世对你好,即便府上有个小妾亦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只真心待娇主一人,还请娇主跟我走。”

      艳姬依旧无声色,只觉着自己手背处似是粘粘的,看来白于裳果真很是紧张,又听她认真言:“跟我走,有生之年只有你负我,我绝不负你。”

      “到底是真欢喜我,亦或是只为赢丞相?”艳姬这一问好有些莫名其妙。

      “只为娶你。”白于裳想都未想便脱口而出,又用劲将艳姬拉扯出来,而这一次花轿里头的人未有挣扎,只跟着她出了轿子。

      管家一见如此便慌了神,也上前拽住艳姬一只袖子,恳切说:“娇主若说跟着国师走,那让丞相大人该如何自处,还望娇主三思而后行!”

      白于裳将艳姬拉到自己的身后,对管家疾言:“回去告诉未央,就说是我白于裳将人带走的,要兴师问罪只管上白府问我。”

      言毕就拉着艳姬上了马,大方从容离去。

      身后竟传来阵阵的欢呼声,看来白于裳此刻在京都男子的心目中俨然成了英雄。为让未央独身做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艳姬坐在白于裳的身后,问她:“你也不怕未央拆了你国师府。”

      白于裳方才确实是豪情万仗的很,话说的响当当,眼下却是整个身子都在抖,一听艳姬此言却又强撑起些骨气,道:“纵然拆了也不将你给他!”

      啧啧啧,某些人做事就是不计后果。

      此前那一番肉麻兮兮,恶心糟糟的话也一字不差的传进了未央的耳中,他气急,差点要吐出一口老血,但好在他自制力极强,纵然内伤到无法治愈的地步依旧面无声色。

      但诸位在座宾客却是嗅到乌云即顶,将要电闪雷鸣的气息。

      大家都是明白人,谁被抢亲都不会好过,何况是高高在上从未失策过的丞相大人,暗忖这席宴怕是也吃不成了,便连理由都未寻一个齐齐默默自动自发的离了府,转身便又结队去了白于裳府上。

      既然这里无宴可贺,自然往国师那头去,一来瞧瞧好戏,二来也算是尽了同撩之礼。

      管家见人都散了,便对未央启言请罪:“是奴才该死,未能将娇主带回府中,自愿受罚。”

      而未央终是再隐忍不住的,他不曾想到白于裳这般执著,他原以为她不过为赢自己,但眼下这番行为却不像,且还说出那样叫人恶心的话来,难道真是生了情。

      一念如此便不自禁咬牙切齿道:“白于裳!”又抬手将眼前喜桌掀翻在地,所有碗盘碟子碎了一地,声音尖锐的似要划破耳膜。

      院内下人全都一怔,只念国师好英勇,不知自家大人会如何作为。

      艳姬,你真该死。

      未央紧捏双拳,怒的脸色潮红,顿时起了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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