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军训第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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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第二天。
也许是错觉，原本四五百来人的初一学生少了近五分之一。八班学生也少了几个吧，但细看又数不出来到底是哪几个少了，毕竟大家都是半生不熟的关系，顶多能发现自己身边的人是否不见了。
教官们也明白，孩子都还小呢，没几个是真吃得苦的。对他们无精打采想法设法偷懒的行为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反正时间不长，三天一混就过去了。
拨开这群没骨头似的小鬼，令八班教官格外注目的是他们班的两个男生。
第一个，非常好认，就是第一排排头，偷懒偷得毫不遮掩，完全不把教官放在眼里，和教官初见就敢张嘴顶撞了；看那皮样，教官以为是个刺头，谁知道训练时半点不带偷懒的，就算是毫无道理的额外惩罚也全盘接受了。
第二个，站在后排，不太引人注目。但第一天不到三个小时里他的不寻常就体现出来了：不管是站姿还是蹲姿还是举手行礼，他都做得尽善尽美，几乎赶上教官了。更可贵的是，谁都能看出他的累，但他从头至尾那标准的姿势就从没变过。
教官觉得，这两个孩子有趣儿极了。
现在是休息时间。站的时间还没休息时间长的孩子们却像历经了十八层地狱一样满脸痛苦，一个个瘫软在地上连累都懒得喊。教官就看着他们的怂样笑，恰好看见他们班的班主任走来，挺直背向班主任行礼，班主任以拙劣的姿势笑着还礼。
八班的班主任陶座武有很高的辨识度，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太与众不同。大概一米五六的个头，头发黑黝黝的，皮肤像是包了一层贫土一样黄黑黄黑，却不干燥，泛着红润的油光。
国字脸，法令纹深邃。牙齿因为常年吸烟黄得和皮肤一个色儿，蒜头鼻旁还有颗色素太明显的黑痣，放在整张脸上，和抗日连续剧里活不过三集的汉奸有异曲同工之妙。
“怎么样啊？”
陶座武走近了些，但不敢走太近。教官比他高了个头，他不想在新同学面前丢了身高上的印象分。教官看出了老师的窘迫，笑了笑，又觉得离太远不好讲话，走到陶座武旁边先夸奖了几句：“孩子们都很用功，是好苗子。”
看这群孩子瘫软的样子就知道教官只是在客套，可笑的是有些孩子还真当了真，挺直了些背。陶座武忍俊不禁，又听教官说：“其中有两个孩子，我挺看好的。”
听到正题，陶座武有些诧异，顺着教官的话问道：“哪两个孩子？”
“刘骐和杜子腾。点到的时候我专门看了看，就他俩，特用功，有拼劲，如果好好教导的话以后大概能成一番事业吧。”
听到刘骐的名字，陶座武当场就笑开了，不迭道：“那是那是，刘骐是我们八班的未来，全校第一的成绩进来的。”当初听到刘骐被分到他们班，陶座武乐呵了整个晚上。现在一听教官表扬刘骐，就好像自己亲儿子被表扬了一样一股子骄傲。但听到后面那个名字竟然不是另外几个成绩好的孩子，皱着眉想了会儿才想起这个名字。
“…杜子腾……？”什么可笑的名字。陶座武在后面嘀咕了一句，礼貌的问：“哪个？”
教官不蠢，听语气就听出了陶座武对待这两个名字时的不同。他不知道这两孩子的成绩如何，单论他看到的，他就喜欢杜子腾那样的实诚，心里还是偏向杜子腾一些，四下找了一圈那孩子，指了指：“就是他。昨天……”
“啧。”陶座武顺着教官指的方向看去，咋舌声大了些，打断了教官：“他入学考试全校倒数第二，还是走关系才进的我们班，能有什么作为？能出现在实验班就是天大的荣幸了，…真搞不懂为什么要把那些差生分到实验班……”
视野里杜子腾走向了一个别班的小女孩，坐在了女孩旁边。陶座武觉得他看到这一幕不是巧合，更是不愉：“看看他，这么小就学会找女孩子，绝对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教官的表情沉了沉，静静地听着男人满腔不爽。他只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还只是暂时带孩子们的教官，根本没有资格在这位三十多岁的班主任面前插嘴。他原来成绩也不好，也没少挨过老师骂，此时格外感同身受。
杜子腾是个挺好的孩子，但被这样的班主任教，以后能成什么样子？
在心里叹了声，教官顺着陶座武的视线看向刘骐。刘骐没注意到他们的视线，手插在兜里一个人靠着树，视线前方刚好是杜子腾，他缓缓地走了过去。
刘骐走到杜子腾身后，拍了他一下。杜子腾被吓得跳起来，他身旁的女孩嘻嘻笑着走开了。
教官听陶座武暗骂一声：“真是会带坏人！”，大概是指刘骐和杜子腾现在正在讲话吧。然后就被要求赶快吹哨叫孩子们别休息了，教官无奈，吹了哨子，孩子们抱怨着集中到了教官身边。
不同于大部分孩子的抗拒，杜子腾从里到外都是神清气爽的走过来，轻松的站在了排头。虽然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儿，但明显杜子腾的心态和其他孩子的心态不同，教官也是非常看好这一点。
但陶座武不会看到这点，对于他来说，走后门的学生就是垃圾，不可取，一无是处，他也没必要去发觉差生的闪光点。陶座武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杜子腾，杜子腾就莫名其妙了，他怎么了？
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杜子腾从小就要学会看人眼色，所以对周遭人的情绪非常敏感。他初中的时候无比厌恶陶座武，可能也是因为感受到了陶座武对他的厌恶吧。到了高中，杜子腾逐渐想清楚了，觉得陶座武其实是个好老师就不再讨厌，只是暗骂以前的自己蠢。
可这次，他自觉没做什么招人烦的事啊？
又看到陶座武对刘骐笑，对比起刘骐初中时被众老师当做掌上明珠捧着，杜子腾想到了自己初中三年好像也没少受无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人家有资本，我只是吊车尾啊。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教官突然看了他一眼，杜子腾若无其事的向教官笑。
“这就是你们未来四年的班主任，陶座武。大家掌声欢迎。”
掌声稀稀落落的响起，一方面因为实在没力气了，一方面因为这老师长得太汉奸。
其中掌声最大的，反而来自杜子腾。
杜子腾知道陶座武讨厌走后门的学生，但出于某种痛改前非一般的想法，他不想再和这位老师两看相厌，就盘算着给老师个好印象，顺便清洗一下刚才那一瞪眼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陶座武自我介绍后第一眼看的就是他期待的年级第一。年级第一懒洋洋的，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连巴掌都没拍，四处看着别处。陶座武顿时就想了，不愧是刘骐，就该有点架子。
但转头看到杜子腾努力的鼓掌，又觉得烦了：巴掌拍这么用力是想讨好谁？差生就是差生。一个眼神都没给杜子腾，甩身走了。
杜子腾松口气，甩了甩手。
其实他的心情没多好，但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不能全表现在脸上。还想着今天军训肯定又要多受关照，就当发泄了吧，谁知道教官今天莫名其妙的就温和了，还真多关照一下杜子腾要不要休息之类，弄得杜子腾反而心发慌了。
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不对劲呢？难不成我现在还在床上做梦没睡醒？
不，不对，这样不是挺好的么，我干嘛要期待额外的训练？我才有毛病吧。
他觉得他的脑袋都是乱的。
刚刚杜子腾去找了那个七班的侯欣佳，就是那个侯熠丁的妹妹，推人家小女孩下水的那个。
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好，毕竟谁也没证据。不过杜子腾不是为这个去找她的，他只是很在意侯熠丁的事情，忍不住想问问。
从小孩口中套话应该比较简单吧。杜子腾抱着天真的心思找到了侯欣佳，小女孩儿依旧扎着双马尾，换了个天蓝色的裙子，蓬蓬的全是蕾丝，杜子腾走过去的时候看见她被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被其她女孩喊“小公主”。一过去，女孩们算散了，侯欣佳这才转头看向杜子腾。
“你好，找佳佳有什么事吗？”侯欣佳问。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哥哥侯熠丁。”杜子腾第一次应付小女孩，还是这种很柔弱的，有点局促：“他是我妈妈的朋友……”
“你妈妈？”侯欣佳突然就变了态度，瞪着杜子腾。杜子腾被瞪呆了，他实在不会应付小孩，那种软绵绵又爱哭的生物他向来没辙，每次对上吃亏的都是他。
“凭什么？”女孩继续瞪杜子腾。
“什么凭什么？”杜子腾摸不着头脑，又对这种态度有些不耐。
“你妈凭什么做我哥的朋友？”
“又没什么，朋友就朋……”
女孩却不依不饶的耍起泼来，反倒比三四十岁的大妈更恐怖：“我哥才不认识你妈！哥哥是我一个人的！”侯欣佳抓住杜子腾的领子，两人面向小湖，侯欣佳又用身子挡住了她的动作，没人看见女孩野蛮的动作。
她逼迫杜子腾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听好，哥、哥、是、我、一、个、人、的。”
一声嗤笑。
杜子腾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
他应该弱气的被女孩威胁到才对。
不然的话，太没有绅士风度了不是吗？
如果是平时，杜子腾还会很有礼貌的顺着女孩。但他今天心情实在不好，扯到侯熠丁更是阴郁，再加上这女孩也是这么一个难搞的货，杜子腾的耐心有点不够用。
态度急转直下，好像变了张脸：
“有恋兄情节但连毛都没长全的小鬼，你也听好了，正常人不会对小鬼有兴趣的，除非他是变态。你哥是变态吗？”
只要牵扯到杜子腾他妈，他就会非常烦躁。杜子腾觉得自己和侯欣佳半斤八两，人家是恋兄，他是恋母。但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看着小女孩瞬间凝满眼眶的泪水，杜子腾有些胃痛。
虽然明白这小孩肯定不简单，也猜到对方大概无从反驳，但他一点也不会觉得自己打赢嘴仗很高兴。
他果然最不擅长应付小孩子了。哪怕重生一回也不擅长。
天赐救星是刘骐。
他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淡定的来了，虽然这种无声的出现方式吓了杜子腾一跳。
刘骐笑得依旧那么灿烂，一副无忧无虑的脸，让人心生好感。他一来就拉住侯欣佳小妹妹的一双手，轻轻摆开。侯欣佳初次被男孩碰到手，红了脸，眼泪又瞬间收了回去，向刘骐甜甜的问：“小哥哥也是来问佳佳事情的么？”
“不，不是。”刘骐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有个孩子在不停叫你，看来是需要你的帮助呢。”
杜子腾转头看去，好像还真的是。但还没等他探究清楚呢，就感觉刘骐把他往后推了推。杜子腾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顺着刘骐的力向后退了步。
侯欣佳目光一闪，看了一眼杜子腾，又看了眼刘骐，笑道：“那佳佳先走了，拜拜。”
看着侯欣佳蹦跳走远的身影，杜子腾这才放松了些，觉得自己面对小孩简直比应付军训还艰难。刚想向刘骐道谢，就发现了刘骐嫌弃的表情。
……好像是在嫌弃自己？诶？我又做错什么了？
疑问还没问出口就遭到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鄙视。
“你还真是在懊恼昨天没有成功救下那女孩所以在今天盘算着如何英勇落水幸得教官解救然后迎来一段天赐良缘？”
刘骐语速太快，杜子腾没大听懂，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茫然的看着刘骐，刘骐叹了口气，看着杜子腾好像在看三岁小孩子，放慢语速解释道：“你刚才差点被推下水了，没防备吧？她拉你领子的时候你没戒心，后来准备推你的时候你也没发现。”
“你又看到了？”
没别的反应，杜子腾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刘骐忍不住感叹这种单细胞到底怎么活到现在的，就一点都不为自己担心吗，还没叹出声就被杜子腾在肩上轻轻锤了拳。
杜子腾以如同他们早已相识多年般的熟稔语气笑着对刘骐说道：“谢了，好哥们儿！”
重点不是这个吧……刘骐心不在焉的想着，看见杜子腾毫无芥蒂的笑容又收了心思，懒懒的回以他笑容：“你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我就不会帮你了。”
刘骐轻松地说出了每次帮到杜子腾后都会重复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6.军训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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