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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怒火攻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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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猝然从目迷五色,暧昧不清的桃花海中剥离,我大叫一声,差一点从床上蹦起来。
下一刻,我就为自己的毛躁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躺在床上直哼哼。
我睁开眼,第一个意识是,哦,原来刚才只是个梦。
好吧,做梦也就罢了,做个春-梦也不算啥,再退一万步说,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做个男男纠缠在一块儿的限制级春-梦也不是啥新闻,是吧?
可关键在于,梦里的主角,一个是……极宵,一个貌似是……我?!
吓!
我简直要被自己吓傻了。
难道自从上一次被他亲了抱了之后留下了后遗症,以至于不小心在梦里也要被他非礼一番?
但是,至少,李往谏,你也别是个被人压的啊!
我哀叹。
第二个意识,方才是我怎么躺在宿舍床上,全身一圈圈缠得如同木乃伊,手是俩馒头,浑身痛得……跟被人大卸八块后又被重新缝合起来一般。
神智还有些恍惚,频道没有调清楚。
下一瞬,一个人影已发一声喊,重重地扑到了我身上,放声大哭。
“呜呜……往谏,往谏……你终于醒了……呜……吓死我了,你们都要吓死我了……呜呜呜……”
我痛得呻-吟一声,浑身都在哆嗦,回过神来,是风海……
昏迷前的一幕幕如同快镜头般汹涌着快速滚过。
“风海……绮莺!绮莺她……她怎么样了?”
想起一切,我登时急躁起来,嗓子像在冒火一样,全身被风海一压更是疼得狠了,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说了两句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呛咳不停。
我心中急怒,话音不成语调,风海忙着大哭,根本没听到我的话,倒是我咳嗽得厉害,方才终于醒过神来,急忙从我身上爬起来。
我顾不得那些,两只包裹成熊掌的手就要去拽风海的领子:“绮莺……绮莺怎么样了?她……”
下一刻突然说不出来话。
我在怕,我知道。
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我不清楚。更不知道那个娇花一般的姑娘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是不是有人来得及去救她。
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其实都在害怕。
脑门蓦然间蹿上一股戾气,我头痛欲裂。
风海被我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急忙压住我抬起来的手,抹着眼泪,嘴里忙不迭地说着:“往谏,你别着急……师姐她,她已经被救下来了,性命是无碍的……就是……就是……”
风海说不下去了。
我紧绷的神经一松,又是一紧,胸口翻搅拧痛得厉害,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一向讨厌后悔这个词,它在一定程度上被打上了软弱的烙印,令人意志消沉,失去斗志。
但在此刻,我却任由后悔撕扯着我,后悔那天没有亲自送绮莺离开书院,后悔接下来没有想办法打听看看她是否已经安然离开,后悔没有早一点知道她的消息,后悔没能亲手去救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模样吓着了风海,他呆呆地看着我的脸,又忍不住开始大哭。
“汲厄,死了没有?”
“汲厄他死了……雷黯也死了……”
雷黯也死了?
我一怔。
虽然陷入昏睡前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我清楚地记得自己用一把白色大斧,亲手杀了汲厄。开口问风海,不过是为了证实一番。
不过雷黯怎么会也死了?
还有,我看了看屋内,赫彦呢?怎么不见他的影子?
风海面色憔悴,衣饰不整,嘴角还带着点点青紫伤痕,向来明亮的眼中满是红血丝,显然这次的事情给了他很大的刺激。刚才见我醒来,心中重重压抑的情绪失控爆发,这才哭得一塌糊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脸怎么了?还有,赫彦去哪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
风海勉强收起来的眼泪又开始忍不住掉了下来,一边狠狠地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地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倒了出来。他气息不稳又情绪激动,逻辑混乱,说话颠三倒四,我听了半天方才明白。
我遭到暗算那天,在施术堂门口听到的喊叫声确实是风海。汲厄令人偷偷把风海绑了,扔在青苑里打了一顿,遍体鳞伤。那群人见他爬都爬不起来了,骂骂咧咧地就跑了。
风海吃了这样一个大亏,心中恨得不行,知道是汲厄让人下的手,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就要去讲堂区找我。结果刚好看到我往施术堂走,就一路追着喊我。只可惜隔得太远,他腿脚又疼得厉害走不快,我一时没有听到。而等我终于住了脚步,也听到风海的声音时,却被人一把撞进了施术堂里,然后门就“砰”地关上了。
风海觉得不对劲,担心之下拖着满身是伤的身体就赶到了施术堂门口,然后开始拍门,拍了半天,里面却是既没有回音,也没人来开门。
风海急了,正不知所措,刚好看到荀思路过,他虽然不认识那人是谁,但好歹认得他那身灰衫是戒院夫子才能穿的,就挣扎着跑上前去拦下荀思,跟他说了一下。
荀思见风海这身惨状也是诧异,三言两语问问清楚,就让他先在一边呆着,然后亲自上前拍门叫喊。
谁知荀思进是进去了,可出来之后二话不说,拖了风海的手就走,语气也突然变了,说是什么在书院内私自斗殴要关他禁闭。
风海哪里肯干休,又记挂着我还在里面,于是一个劲儿地挣扎,可他哪里会是荀思的对手,最终还是被拖着走远了。
巧合的是,路过炼丹房的时候,迎面正好撞见了赫彦。风海登时遇到了救星,拼命挣开荀思的手就朝他出声大喊。
赫彦出身高贵,比汲厄有过之而无不及,荀思不敢太得罪他,正在犹豫的时候,风海已经把事情三言两语说了个清楚。
赫彦听后二话不说,也顾不得书院内不得私自登空的戒条,撇下荀思和风海二人御风疾行,直冲冲地往施术堂赶去。
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风海也不太清楚,总之等他摆脱了荀思终于赶到施术堂的时候,就看到大门洞开,我一身是血地倒在血泊里,赫彦像失了魂一样紧紧地搂着我,叫他也不理,血迹斑斑染了一身,满面青白,双眼血红,样子极是骇人。旁边躺着三个人,昏迷不醒,其中一个是雷黯。还有一件绣着金线银丝的华服破破烂烂地堆在地上。
有人不断地聚集过来,被眼前的场面唬得不轻,议论纷纷又不敢随意靠近,有人转过身就跑,忙着去找戒院夫子过来处理,还有人干脆跑去找相熟的夫子,请他们跟掌院通禀一声。
总之,到被我的惨状和满眼血腥轰得魂飞魄散的风海回过神来,不仅是戒院夫子,就连执旌掌院和都掌院奕微老先生都被惊动,第一时间瞬移出现在这里。
奕微夫子要把赫彦拉开查看我的情况,却是百般撕扯不动,赫彦只是迷迷登登地死不放手。后来被老先生施了术强分开来对我施救,却依然像没了魂魄一样,只知道在跪坐在一边死死地盯着我。
风海先是被我的惨状吓住,再看到赫彦的样子,几乎精神崩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手脚无措地跟在几位掌院和卫铮夫子身边,亦步亦趋,口不能言。
等我终于被包扎救治完毕,隔天被送回宿舍之后,风海衣不解带地在旁边照顾我,这才发现赫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风海不知道赫彦去了哪里,又不能放我一个人在宿舍里,正在着急,赫彦一身是血地走了进来,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空洞,走路就像在飘一样,只有看到躺在床上的我时,眼珠才木然地转了一轮。
风海骇得无以复加,看着赫彦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分明看到,沾在赫彦长衫和脸上的血迹是新鲜的猩红色,根本不可能是昨天抱我时染上的血痕。
而在他走动间,被染透的长衫下摆,有血混合着碎肉滴了下来。
然后赫彦不言不语地,突然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黑色的小匣子,不管里面什么黑的白的金的红的丸药,一把把地抓出来,就硬往我嘴里塞,一边塞还一边趴在我耳边低低地说话。
风海见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毛发皆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匆忙扑上前去,抱住赫彦就喊:“赫彦,你,你你这是怎么了?醒醒啊……都掌院老先生说往谏已经没事了,等他醒了就会慢慢好起来的,你别这样……如果往谏睁开眼了,看到你这样他会难过的……赫彦!”
风海喊了半天,赫彦仿似才回过神来,手里的动作也渐渐慢了。
却没想到,下一刻,屋子里数道光芒闪过,三位掌院、卫铮和另一位戒院夫子突然出现在这个小屋里。
都掌院奕微老先生面上又是怒色又是气恼,二话不说就令两位戒院夫子把赫彦架住拖到一边,也不开口,反手就是一个巴掌甩到了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