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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笑弥勒变脸 ...

  •   太夫人本家姓谭,今年四十有七,就快到安知天命的年纪。谭氏年仅十五就嫁于司徒旭,十六诞下嫡长子司徒晔,三十六得嫡长孙,四十一得两个胞胎的嫡孙女。
      谭氏年轻时为保住自己在司徒府正妻地位,只顾着和几个姨娘、丫头甚至府外女子斗法争宠,根本没注意保养自己容颜。结果太老爷司徒旭人刚亡故,放松下来的谭氏就日益渐老,再回过头想挽住年轻容貌也只是收效甚微。心灰意冷,不愿被旁人瞧见衰老容颜的谭氏干脆每日只待在福寿堂中,穿金戴银指点江山,人却不常出来走动,更别说出府玩乐。
      谭氏手下有一位总领管事的辛妈妈和四大丫鬟,分别是秋菱、秋芝、秋桐和秋夕。四大丫鬟全是谭氏花大力气调教出来的左膀右臂,让她足不出屋也能知晓府中一切大小事务,一点儿芝麻绿豆般的小事都瞒不过她的法眼。
      这日,谭氏披镂金丝钮四喜如意云纹长衣斜靠在老黄花梨万寿纹围屏塌上,同几个小丫鬟打叶子牌,正到兴处,突然被来人打断。
      “太夫人,不好了。”
      见莽撞推门进来之人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秋夕,谭氏眉宇一蹙,一旁辛妈妈瞧出谭氏不悦,朝秋夕喝道:“什么不好不好的,慌慌张张不成样子,还不站好回话。”上前两步拉住刚进门的秋夕小声说:“太夫人正高兴,你乱嚷嚷什么。”
      “是。”见自己失态在先,秋夕不敢辩驳,用眼神朝幸妈妈谢过,规规矩矩地向围塌上的谭氏行过礼,才说:“奴婢按吩咐去槿桐院请四小姐过来用膳,未央说四小姐睡了,让奴婢在偏厅等上一等。可没一会儿,就听四小姐屋里传出一声重响。”
      秋夕悄悄抬眼打量谭氏,想看她是何表情,这谨慎模样正好落入谭氏眼中。谭氏扔下手中的叶子牌,遣开跟前的几个小丫鬟。
      “接着说。”
      “怀蕊说四小姐看书时坐在梅花圈椅上睡着了,她不忍打扰,却不想四小姐突遇梦魇,慌张失措下摔下椅凳,还绊倒了手边的兰花盆钵。四小姐她,手臂上划了些伤口……”
      辛妈妈满心疑惑,但碍于谭氏未表态,只道:“梦魇?她屋里大丫鬟怀蕊怎么说?”
      “怀蕊说四小姐在梦中大叫‘姐姐小心’,估计是梦到那日池边情景,情急之下想拉大小姐一把,却不想绊倒了身旁的盆钵,人也摔倒在地上。”
      “这小祖宗,睡觉也不知去床上,这下又遭罪了。唉,也不知摔得重不重,且待我去看看她。”谭氏起身,辛妈妈立马将谭氏披着的如意云纹长衣替她系上,一边系扣,一边听谭氏说:“你愣在一旁做什么,还不快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唉,奴婢这就去。”秋夕应声,行过礼方才从谭氏的屋里退了出来,去府外请大夫去了。
      见秋夕离开,谭氏突然慢下身形,举止间从容淡定,丝毫不见急着要出屋的慌张急切。
      谭氏移步到妆花镜前座下,辛妈妈站在身后给她梳头,待梳好发髻,辛妈妈拿了只鎏金龙纹银簪正要插上,却被谭氏拦下,只听她低叹道:“何苦来,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辛妈妈小心翼翼地放下银簪,换上一只五凤朝阳如意钗,见谭氏颔首,忙为她插上,笑道:“四小姐还小,哪能想得出什么好法子。秋夕虽是太夫人身边的人,但总归年纪小,有些事还看不透。”
      “年纪小?我看有心相帮才对。”谭氏从妆盒中取出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比划两下,觉得满意,让辛妈妈给她戴上,“乐瑶才刚醒,她这边就梦魇,明白人一猜都知道怎么回事。何苦又伤了自己。”
      辛妈妈从紫檀花鸟扣盒中取出一对犀角雕福寿纹手镯,递给谭氏,劝慰道:“四小姐无非也是想让太夫人多关心关心,哪里能顾虑到那么多。”
      谭氏穿戴完毕,对镜整装,说:“这丫头,越来越不待见乐瑶。两个人是亲姐妹,倒弄得像仇敌似的,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的冤孽……还有那庶长女,也不知道从旁劝劝。”
      辛妈妈笑着附和:“可不是。”
      谭氏刚要起身,又想起什么,重新坐下对身后的辛妈妈吩咐:“你让秋桐去一趟苍澜轩,将秋夕传的话原原本本的告知大老爷,就说大夫已经请了,我也要过去瞧瞧。”
      “唉,这就去。”辛妈妈想谭氏嘴上说姐妹情深的话,心里到底还是多疼云槿些,又出屋喊了偏房的秋桐,将话传了过去。
      见辛妈妈回屋,谭氏问:“乐瑶身边的庄妈妈来过几次?”
      “两次。”辛妈妈想了想说:“一下午跑来两次,说三小姐醒了,就是人还不大能挪动,听说头还疼得厉害。”
      “等会儿那大夫给云槿诊完,让他也给乐瑶看看。”谭氏长叹一声:“总归是一样的身份,免得底下人又乱嚼舌。”
      “太夫人就是心肠太软。”辛妈妈笑着应下:“也盼着三小姐早日明白您的苦心。”

      于乐瑶望着庄妈妈送来的汤药,又苦又涩又难闻,简直比万年洗锅水还恶心,于乐瑶苦着脸一口喝下,立马让庄妈妈喂她几块山楂糕去味,一碗药喝得她苦不堪言。
      “庄妈妈,这药要喝到什么时候啊?”庄妈妈收了药碗,给于乐瑶抹嘴,就听她开口抱怨,“太难喝了,可不可以换别的来喝?”
      庄妈妈笑道:“良药苦口!药怎么可以乱换,吃坏了身子怎么好。这药啊每天都要喝,妈妈我每日煎好送来。”
      于乐瑶瘪嘴,她不高兴,她宁愿去打三天点滴也不想喝这么恶心的苦药啊!
      “那我……”于乐瑶正要说什么,却被一声推门声打断,只听来人说:“哧,你看看四小姐,一出手就……”
      “庄妈妈。”
      冬霜绕过屏风,猛然看见庄妈妈板着脸端坐在床前的绣墩上,吓了一跳,忙噤了声,规规矩矩地唤了声庄妈妈。奶娘的位份可比她们这些小丫鬟高多了,所以冬霜就是再不情愿,在庄妈妈面前也得乖乖的按规矩办事。
      “平日里在屋外吵吵也就算了,我也懒得说你们。小姐正值修养,哪禁得住你这样胡乱嚷嚷!”庄妈妈见冬霜没有一点身为丫鬟的自觉,明显很不高兴,“跟小姐说话什么你呀我呀,你是连规矩都不懂的新丫头?”
      见庄妈妈是真生气,冬霜也愣住了,刚要说句知罪的话,就听庄妈妈问:“有什么事?”
      “哦,是四小姐她……”冬霜将司徒云槿突然摔下椅凳和太夫人请了大夫去看她的事都说了,却不想庄妈妈只淡淡应道:“知道了,还不下去。”
      冬霜本意是想在于乐瑶面前炫耀,却没想到庄妈妈也在,无故被教训了一顿,转身气呼呼地推开屋门跑了出去。
      “越来越没个规矩!”望着冬霜跑走的背影,庄妈妈呵斥道。
      “摊上我这么个小姐,也难怪她愤愤不平。”
      “小姐快别胡说。”庄妈妈偏头轻呸了两声,“做奴婢的就当忠心主子,伺候好主子。其他的事,哪轮得到她们操心。”
      于乐瑶和庄妈妈,一个现代人,一个古代人,这种人权啊自由啊平等啊,太过现代化的问题,于乐瑶才不会傻到和一个古人辩驳,只岔开话题,说:“云槿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突然摔伤了?”
      “谁知道,许是不小心吧。”庄妈妈起身,收拾好空药碗和糕点盘,“总不会是自己摔的。”
      正想出门,见盈袖推门进来,笑道:“正好,我要去小厨房把空碗送过去,你来陪小姐说说话,睡了一整天,可别把人睡迷糊了。”
      于乐瑶向进屋的盈袖望去。
      盈袖的穿着明显与冬霜、双溪不同,是连身的裙衫,只是没有花纹,颜色也不艳丽夺目,清清淡淡的,看着就叫人舒服。头上梳了单螺髻,简单的插着一只细小的珠钗,再无其他装饰。
      盈袖是几个丫鬟中年岁最大的,今年已经十四,再过一年就要及笄,按古代规矩,可以婚配嫁人。
      “庄妈妈您忙,这里有我照顾着。”盈袖替庄妈妈开了屋门,目送她出屋,才轻轻关上,绕过屏风,走到拔步床前,对端详她一举一动的于乐瑶行礼:“小姐。”
      于乐瑶身不能动,努努嘴,指向床前的空绣墩:“坐。”
      不怪于乐瑶要多看盈袖几眼,在司徒乐瑶的记忆中,记得最深的身边人,一个是促使她心生怨恨的冬霜,一个是让她感觉信赖依靠的庄妈妈。对于盈袖和双溪,只有个淡淡印象,并没有太多有用的讯息。
      双溪为人大大咧咧,往往话还没开口你就能猜到她想说什么。而盈袖心思细腻,凡事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人放心。
      盈袖依言坐下,于乐瑶说:“云槿摔伤了,你知道吗?”
      “刚刚听冬霜说了。”盈袖答。
      “哦,她传话的速度还真是快。”于乐瑶笑,又问:“你说,她好好的待在屋里,又有那么多丫鬟服侍,怎么会突然摔伤?”
      盈袖抬眼望向床上的人,见她也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忙敛下眼眸:“奴婢也不清楚。”
      “咦,是真不清楚?连我都能猜到的事,聪慧如你,怎么会不明白?”
      盈袖心惊,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三小姐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只知道,至少在气势上,比以前有压迫感。
      见于乐瑶一双黑眸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盈袖不自在地动了动腿脚,支支吾吾道:“大概,是想,太夫人和大老爷,先不过来看醒来的小姐吧。”
      于乐瑶挑了挑眉,望向别处,没有再继续对盈袖施压,轻声赞叹道:“看来整个瑶华院,也只有你什么都明白。”于乐瑶闭了闭眼,“不说她了,近来府里可有什么新鲜事没有?”
      于乐瑶和盈袖还没说上两句,就被双溪的推门声打断,双溪满脸笑容地进来,嚷道:“小姐,太夫人请了大夫给小姐看看呢……”
      “你小声些,可别吓着小姐。”盈袖打断她:“这话你从哪儿听来的?”
      “哦。”双溪撇了撇嘴,听盈袖问话忙摆了摆手,“这可不是我听来的。庄妈妈正要出院子,在院头下碰上了大夫,这会子正带他往这儿来,让我先回来说一声。”
      “知道了,你去屋门前接应着,大夫来了就让他直接进来。”见双溪出了屋,盈袖立刻起身,将于乐瑶脸这边束起的帷幔放了下来,又把绣墩放好,立在床前等着大夫的到来。
      凭着些许记忆,于乐瑶知道,这里的大夫在给小姐、夫人看病诊脉的时候必须隔着一层帷幔,以示男女有别。哪像现代,妇科病、妇产室里都有了男大夫。还美名其曰,现代社会,男女平等。于乐瑶就疑惑了,难道男女平等非要体现在这种地方?
      进屋的大夫是个年约五十的老者,须发微白,腰身也有些佝偻,但步履还算沉稳,双眼也不浑浊,应该不是老眼昏花之辈。
      见于乐瑶好奇打量,庄妈妈来到床前,笑着向她介绍这位应诊的李大夫。
      李大夫也不多话,为于乐瑶看舌苔、诊脉、看后脑伤处一气呵成,收起药箱向一直眼巴巴望着他的庄妈妈说:“伤处好些了,裂口已经结痂,少动,切不可沾水。还有些气瘀血滞、血气不通,待再养些时日,便可以吃些活血补气的药食调养。煮汤水的时候放些大枣、枸杞。我再开两副药,一副用水煎服,一副贴用。”
      见那李大夫要走,于乐瑶忙问:“那我还要躺多久才能下地?”
      “一月有余。”李大夫指了指屋内半开的门窗,“这窗这样开着就不对,见了头风可不好。”听他所言,庄妈妈立刻亲自将窗户关好,向李大夫道谢,让盈袖跟着他去取药煎药。
      众人都各忙各的,只有于乐瑶在床上厌怏怏地瘪嘴,一个月不能下床,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打发时间,这跟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天呐,不会真让她每天都睡觉发呆吧,一天睡二十多个小时,不知道会不会睡成白痴?
      冬霜无故被庄妈妈训斥,一直憋了一口气,此时见庄妈妈和盈袖都出了院门,双溪也在忙自己的事,就悄悄进了正屋。
      “哎呀,小姐,可别以为太夫人请了大夫,就是念着你了。”冬霜刚进屋就一阵冷嘲热讽,要放在以前的司徒乐瑶听了这话,定要生气摔东西。可现在不一样啊,现在躺在屋里的是于乐瑶,而且还是正愁没人陪唠嗑、闲得无聊至极的于乐瑶。
      其实于乐瑶有点犹豫,她才刚穿来,对府里的情形还不太了解,所以一直没理会冬霜的挑拨,对于云槿耍手段争宠,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太夫人大老爷不来她也乐得清闲,更不用小心翼翼看人脸色说话行事。可冬霜精神可嘉,坚持不懈啊,她不理会冬霜,不代表冬霜就能轻易放过她。
      她就好奇了,冬霜这么处处帮着司徒云槿,不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好处?难道可以多拿一份月银?

      司徒府里规矩多,特别是对她们这些丫鬟,样样都有规定,这月银发多少就是其中一项。府中大丫鬟每月五吊钱,奶娘每月三吊钱,小丫鬟最少,每月只有一吊钱。
      在这里,可没有人民币的概念,都是拿扎扎实实的金银锞子或者银票做交易货币。一两金等于一百两银子,一两银子等于十吊钱,一吊钱又由一百文铜钱串成,铜钱是最小的货币单位。所以,大丫鬟每月能拿五百文铜钱,奶娘是三百文,小丫鬟只有一百文铜钱,彼此间差距还是很大的。
      这些都是她向盈袖问来的,闲来无事于乐瑶也换算了一下,若以现代发行的货币来计算,一文铜钱其实就相当于一分钱,一吊钱也才一角,一两银子不过一块钱,而一两金最多也就一张红色毛爷爷的分量!
      就为了几毛钱,冬霜就将她卖给云槿,于乐瑶很想哭,这也卖得太便宜了吧,会不会做生意啊,至少也要换成毛爷爷再谈啊!
      于乐瑶胡思乱想之余,冬霜已经走近床前。见于乐瑶丝毫不见生气,冬霜也觉得奇怪,难道她没听见自己说的话?于是锲而不舍的冬霜再次开口嘲讽了一遍。
      “哎呦,听见了听见了。”于乐瑶皱眉,她决定了,给冬霜起个响亮的外号,就叫金刚鹦鹉,因为她实在很吵!
      “有什么话你就说。”每次话一开头都嘲讽一番,拐弯抹角也不嫌累得慌。
      “小姐可还记得我的提议?”冬霜凑到床前,循循善诱。
      “嗯……忘了。”于乐瑶随口一答。
      “……”
      冬霜面容一僵,随后又想到眼前的小人不过是一个六岁大的孩童,能记得什么,于是又放松表情,轻声诱哄道:“小姐去给大小姐陪个礼好不好啊?”
      “……不好。”
      “你!”冬霜压制火气,“小姐听话,若是一直不给大小姐赔礼道歉,那太夫人和大老爷就再也不来看你了。你不是最想见大老爷吗,乖乖听话,大老爷就会来了。”
      “真的?你不骗我?”于乐瑶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期盼中又带着一丝渴求的神情足以令人动容。
      见于乐瑶松动,冬霜面色一喜:“当然是真的,小姐给大小姐赔了礼道了歉,我保证,太夫人和大老爷一定来看你!”
      于乐瑶露出左右为难认真思考的模样,冬霜在一旁看得直着急,恨不得她马上就点头答应。就在冬霜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才抬眼慢悠悠地说:“还是……不要。”
      “你在戏耍我是不是?”冬霜咬牙切齿,竟然被一个小毛孩戏耍,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生气!
      近距离观看冬霜面部表情的于乐瑶突然发现,冬霜变脸的速度特别快,她想吼自己却又要极力压制的扭曲模样,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于乐瑶也学着冬霜的样子,收了嬉笑,正色道:“做下人最要紧是分得清谁才是你的主子,吃着碗里盼着锅里,小心到头来,两边都不落好!”神情严肃,丝毫瞧不出之前的可怜模样。
      冬霜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变了脸的于乐瑶,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才六岁的司徒乐瑶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冬霜有些不敢相信,像是为了确认,冬霜再一次问道:“你……你在说什么?”
      “自然是说,你拿着瑶华院的月银就无须帮槿桐院做事。不然,我也可以和庄妈妈说一声,调你到槿桐院去当差。正好,我这边的开支也可以省一省,或者换几个更伶俐的丫头。”
      这话说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哪里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瑶华院中最聪慧的盈袖只怕都没有她这么清楚。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与槿桐院有来往的?难道,她一直在暗处提防着自己?不可能,至少摔伤前的司徒乐瑶是真的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只会任由自己摆布。或许,是因为自己每次都拿云槿来刺激她,她也只是胡乱猜测,想骗自己说出真话?
      冬霜扯出一抹僵笑:“小姐是不是睡糊涂了?我怎么会帮着槿桐院做事……我自然是小姐身边的人。”冬霜头上有些出汗,因为她发现于乐瑶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心虚的她忙将视线移到别处。
      于乐瑶也对着冬霜扯出一个笑,可在冬霜眼里,倒有些呲牙咧嘴的可怖,只听她幽幽说:“我不管你帮哪边,你就替我给司徒云槿带个话。第一,要我向司徒萱赔礼,没得商量。第二,再胡乱插手我瑶华院,指使这边的大小丫鬟替她做事,就让她连瑶华院的月银也一并发了!”
      冬霜被于乐瑶突然暴起的气势压得呼吸一滞,这次她实在找不到任何推诿之词说于乐瑶是胡乱猜测。冬霜慌忙起身:“我刚想起来,盈袖让我帮着烧点水,我现在就去。”
      望着冬霜逃也似的背影,于乐瑶闭目思考,自己这样直接挑明到底是对还是错。虽说有暴露自己不是真正司徒乐瑶的风险,但是,若不及早把冬霜点醒,只怕她随时都有卖主求荣背后使黑手的可能。
      这样也好,现在就明明白白的让她知道,凭她那点小把戏,还上不来台面。于乐瑶的信条向来是防人之心必须有,害人之心看情况。
      冬霜快步走出瑶华院,越想越觉得司徒乐瑶已经知道她想投靠司徒云槿的事,心中更是疑问重重,这些事到底是谁告诉司徒乐瑶的?是盈袖还是双溪?或者是半夏、未央?不不,盈袖双溪对自己与之前毫无差异,应该不知情。半夏和未央都是云槿的人,也不会说漏嘴。
      那还有什么人能知道?
      ……难道,是她?不,一定是,肯定是她,庄妈妈!难怪下午她会无缘无故训斥自己一顿,原来是因为这个。哼,自己的事不管跑来管别人的事,实在可恶!
      以为是庄妈妈将自己投向槿桐院的事告诉司徒乐瑶的冬霜恨恨地绞着手帕,咬牙切齿地诅咒庄妈妈多管闲事的行径,却一点也不为自己不忠于主子的行为感到羞耻。
      冬霜绕过几个小丫鬟,一路走到槿桐院,司徒乐瑶已经知道自己有外心,看来她得小心行事才行,至少这次的事情她暂时不能参与了。既然司徒乐瑶让她带话,她当然要及时告知这边一声。
      哼,就看你们狗咬狗,斗得昏天暗地,她乐得看戏才好!冬霜在槿桐院门口略整了整仪容,仰头抬脚走了进去。
      未央见冬霜独自前来,问明来意后,将她一人留在偏厅,自己忙回正屋向司徒云槿汇报此事。
      没想到三小姐竟能看出这是小姐使出的手段,未央对司徒乐瑶的评价在不知不觉中上升了一些。
      云槿同乐瑶一样,屋里也是一张黄花梨的拔步床,只是前屋和后屋间隔处多挂了一副珍珠坠成的珠帘,未央挑开珠帘进去的时候,就见司徒云槿披着中衣软软的靠卧在床榻上,手中端着一只青瓷碗,面色平常,无喜无怒。
      未央上前两步向云槿请安,怀蕊正背朝门口站在一旁,见未央行过礼,侧身问:“什么事?”
      “是瑶华院的冬霜过来了,正在偏厅。”
      床榻上的云槿稍稍抬眼,奇怪问:“她不去劝着司徒乐瑶赔礼,往我这儿跑做什么?”难道事情已经办好了?应该不会啊,没听司徒萱那儿传回什么消息。
      “听她说,是三小姐已经知道小姐要对付她……”
      “咳!”怀蕊忽然捂嘴重咳一声,未央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停住嘴,抬眼朝塌上的云槿打量,见她没有生气才接着说:“三小姐还让冬霜给小姐捎个话。说她不会给大小姐赔礼,而且,而且……”未央看了怀蕊一眼,有点不知道后面的话该不该说。
      “哦,她还说了什么?你接着说。”司徒云槿咧嘴一笑,那正是被司徒府众人誉为小弥勒佛一样温软可亲的笑容,可看在未央和怀蕊眼里,却让她俩背后一寒,连说话都不太连贯。
      “而且……冬霜说,三小姐说了,让小姐,不要再管,她们瑶华院里的事情。”未央哆嗦着把话说完,半天不敢抬头看榻上的云槿是何表情,一旁的怀蕊同她一样,也将眼神落到别处,显然也猜到云槿听了这话心情不会大好。
      “不让我管?她不让我管?!”司徒云槿渐渐收了笑,咬牙哼道:“我就偏要管上一管,她还能奈我何?”
      “要管也行,她让咱们槿桐院将瑶华院的月银一并给了,底下丫鬟就任由使唤。”见云槿的脸彻底难看了起来,未央暗道自己太过多嘴,忙加了一句,“是冬霜说的。”
      云槿还未说话,一旁的怀蕊已经大声喝斥:“多嘴!你到底是哪边的丫头!”
      “我……”这些都是冬霜的原话,她不过是奉命传话,怎么火气都转到她身上。未央刚要开口辩解,突地一只青瓷碗朝自己砸来,未央也不敢躲开,只能任由青瓷碗重重砸上自己的胳膊,滚落到地上,砰嚓一声,摔了个粉碎。
      “我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好对付,我就知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冬霜这丫头没用,你也一样!”
      司徒云槿怒目而视的样子,与她小弥勒佛的称号相差甚大,这凶恶模样放在府里其他人眼里,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未央也被云槿突然变脸的样子吓到了,一动不敢动,连脚边的碎瓷片都忘了捡。
      “小姐,别生气。”怀蕊在一旁轻声劝慰,人却不上前半步,见笑弥勒云槿突然生气发怒竟也毫不吃惊,“未央她还小,不懂事,你别生气。”
      司徒云槿咬了咬牙,靠回床榻,平静了一会,屋内静得落针可闻,两个丫鬟都不敢再出声惹正在怒头上的云槿。
      见未央和怀蕊半天都不敢说话,司徒云槿眼珠子一转,突然咬了咬唇,委屈道:“两位姐姐不会真跟我生气吧?云槿不过想吓唬吓唬你们,还真吓着了啊?”说着她自己先捂嘴笑了起来,那模样,完全是一副纯真不谙世事的幼童。
      “行了,未央,你去送杯茶水与冬霜吃,之后让她同乐瑶也捎个话。就说,我手短着呢,可管不了她那人才济济的瑶华院。至于谁想管,那也不是我能说了算。”
      怎么突然又不生气,还笑了起来?是真不生气还是……未央心里也有点没底,只是她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疼痛和碎了一地的青瓷让她清楚知道,云槿发怒并不是她眼花或是在做梦。
      “去吧,去吧,记得好好和冬霜说说,可别让乐瑶误会了我,她可是我的亲姐姐呢。”云槿对着愣神的未央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一旁的怀蕊也递了个眼神给她,未央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福了福身就出屋了。
      见未央出了屋,司徒云槿恨恨地揉捏着手中的祥云锦帕,突然向依然不出声的怀蕊问:“咱们有许久未见赵姨娘了吧?”
      怀蕊不知云槿突然问这话是何意,还没回答,就听云槿继续说:“让善堂做几份她喜欢吃的糕点,下午我要去一趟芳雅苑。”芳雅苑正是大老爷司徒晔妾侍赵姨娘和林姨娘共同的居所,赵姨娘居正屋,而林姨娘住偏屋。司徒晔刚得不久的四少爷司徒睿就是林姨娘的长子。
      “这,小姐不是对外说因梦魇养病中,若此时出门……”
      司徒云槿双眼一瞪,将手中皱巴巴的锦帕甩到她脸上,“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是,奴婢这就往善堂去一趟。”怀蕊低头捡起地上的锦帕,又将青瓷碎片收拾好才出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笑弥勒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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