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妖的传说》月梳云

38、酒一殇，琴一盏，此生无悔

　　五月的夜，灯火初上。索依敲开了含萧书房的门。
　　“含萧，我和你商量个事好吗？”
　　“嗯。你说！”
　　“那个，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这几天，我看商公子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想……”
　　“想什么？”
　　“那个，他现在身边没有盘缠，家乡又离得远，我想……留他在流云堂做事……”索依怯怯地抬头，“怎么样？不要很久，一两个月就够了，容他赚些路费回家……”
　　“好啊！”出乎意料，含萧爽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真的？”
　　“嗯。”含萧点点头，“反正只有冰儿一人照看大堂也确实太辛苦了。”
　　“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商公子！”索依兴冲冲地要往外跑，却被含萧一把拽住。

　　“来都来了，喝杯茶再走嘛。”温软的笑意，“我今天泡了西湖龙井！”

　　“看来商公子对中医药理颇有见解。”含萧微笑道，“如不介意，可否在后台帮助整理药材？”
　　意料之外，商琴惊喜之余连连行礼。“怎会介意？商某感谢至极！云公子肯留下商某已是感激不尽，又怎会挑剔其他！”
　　“呵呵，和我们不用这么客气啦！”索依扶住他，“商公子腿脚不便，在后台的话，就可以轻松许多。”
　　“是，因为商某的不便。让你们多费心了。”
　　“……”
　　含萧的视线落在他握拐的左手上。那只手，手指白皙修长，却不失力量，骨节硬朗，指腹上有明显的薄茧。
　　这样的手……
　　秀眉微蹙，含萧看着笑谈中的索依和商琴，一时没有说话。

　　夜风清凉，索依立于“惜晖亭”中，望着波纹微漾的水面，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安详。
　　人生起伏，悲喜无常，然回首过往，竟如梦一场。

　　那天之后，剑涛大哥就暂住在凌霄宫里。呵呵，这可是特大新闻了#0_0#
　　要知道凌霄宫是个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的地方。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被负心男人抛弃，无所归依的妇人。她们对男人已有种恨入骨髓的偏激，认为天下乌鸦一般黑。对于大姐让男人入住的事实，她们无法理解亦难以接受。大姐明白她们的心情，并不多言，只是剑涛大哥忍受身边冷眼的时间看来会很久呢！难得姐姐这么喜欢你，你一定要撑住啊*>_<*

　　“终于又看到你这样的笑容了！”
　　索依转头，那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已走到她身边。“商公子？……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就要睡了，看到你在这里……”商琴微笑一下，“今天的事，多谢你了。”
　　“没事的！而且，你和含萧这么投缘，他也应该很高兴你留下来！”
　　“是吗？”背光的侧脸，看不清表情，“你现在，很快乐吧？”
　　“嗯？”索依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幸福满溢，“是的，我好快乐！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原本以为无缘再见的人，原本以为今生错过的人，现在就在我的身边，朝夕相对，还有什么幸福比之更甚？
　　“那就好好珍惜！”
　　“嗯。这样的日子，我不会再让它消失了。”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经历一次就足够了。
　　点点头，不再多言，商琴在索依的视线里转身离开。
　　一步一瘸，看来却是如此洒脱的背影。“人生苦短，漫漫长夜难渡。只求有酒一觞琴一盏，今生便能无悔。”
　　“酒一殇，琴一盏，今生便能无悔。”索依默念着。这般的洒脱豁达，若是我也……

　　时过不久，南方进入梅雨节气。长时间的降水，加上疏导不畅，洪水开始泛滥起来，田地被淹，庄稼无收。成百上千的难民开始往北移动，寻觅生机。

　　淅沥的小雨，瓢泼的大雨，仿佛不间断般地敲打着青石板的陆地。低凹处积起的小水洼漾着涟漪，空中亦悬浮起一层朦胧的水汽。
　　打开窗，索依向外张望。这个雨季要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

　　大灾后必有大病，而现在，水患未过，已有不少难民生病倒下，流云堂也开始忙碌起来。
　　长时间地被雨水污水淋、浸泡，病人多是感染皮肤病、风寒或是腹泻。虽不是什么大病，也有商琴和索依的帮忙，但人一多还是异常忙乱，含萧常常连睡觉吃饭都顾不上。索依看在眼里，心疼也无奈帮不上更多了。
　　拉奇的布庄因为长雨，生意清淡，亦时常来帮点忙，照顾病人、打扫做饭。但是路远雨大的，索依十分过意不去。拉奇倒不以为意。“姐妹之间这般客套，可就显生疏了！”

　　“大爷，你没事的。好好休息吧。睡一觉啊，病就好了呢。”病房里，索依用毛巾帮老大爷擦去脸上的虚汗，微微笑道。
　　腹泻了多天，老人身体很虚弱，听到索依的话才安心地点点头，阖上双眼。
　　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索依站起来，帮老人掖好被子。一只温热的手搭上她的肩膀，索依一惊，回头：
　　“商公子！？”
　　商琴压低了声音：“你去休息会吧！这里我来！”昨晚上又没睡吧？
　　“不用了。”索依笑笑，“我不困，你去帮含萧吧！大堂比这里忙多了。”
　　“我叫你去休息！”商琴态度坚决，“这么拼命会把身体搞坏的！”
　　拗不过，索依只好点下头。“……好吧，我知道了。那我晚上来换你。”
　　“嗯。”

　　“不知含萧吃午饭了没有啊？”索依边走边小声嘀咕着，“还是先去他那里看看吧！”

　　执著而善良，聪慧而单纯，心里永远只有那一个男人。

　　商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表情似笑而非笑。

　　这个傻丫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