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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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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大人没事就好,我先行一步。”虞之溥神色淡漠,略一点头,抬脚迈步与卿斐擦肩而过。
未进穆府前,他听闻穆桐的行事和所拥有的势力以及名声,分析过后,对穆桐只有尊敬,没有喜欢。
赘给穆桐后,前一个月,穆桐轻视他,当他不存在,他也仅是因所处的境地和接受的任务而讨好穆桐,因穆桐的实力而敬重穆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事情发生偏移,似乎是从七月下旬的时候开始,穆桐对他的态度,毫无征兆地忽然从无视变做欣赏,言词目光中也明显多了几分尊重的暖色,少了几分厌弃、警惕、疏离的冷意,这令他和穆桐的相处逐渐变得轻松,甚至默契起来。
气氛好了,心情好了,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对穆桐的关心,也不再全然是刻意,多多少少有了些真心实意,然后是一次次的和穆桐发生|男女|关系,身体彷佛开启了某种秘密、水|乳|交|融温热烫心,他从忐忑不安到眷恋穆桐的身子、以至于在穆桐身边会感到安心、失去部分警觉,心态转变之快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毕竟到目前为止,他一直都清醒地知道自己和穆桐分属两个阵营,在注定的敌人枕边能安心地睡过去,没有那人时还会睡不着,怎么想都他觉得匪夷所思。
他不知道是否每个人对待枕边人都会迷|恋,是否他若拥抱了其他女人亦会如此欢喜,但他对自己的心意向来珍惜,所以他嘱托姝韵去王都查明穆桐对待男人的行事章法,若穆桐只重利益不问感情,不值得他付出情|意,他便趁着如今尚未陷得深,及时抽身正心,一切继续按照他父王的交代来,若穆桐并非那般纯然冷酷的人,他便给自己争取一下。
只是今天这个碰到的这个事,虽然他明白穆桐是那种骨子里自傲的人,若是和卿斐有点什么必然正大光明的来,不会遮遮掩掩,但是卿斐在穆桐的房间里换衣服,哪怕是偏房,他心里依旧有点不舒服,火气也抑制不住。
虞之溥穿过堂屋中院,走过长廊,站在书房落建的院门前,对守门的小厮道:“去问问夫人这会忙不忙?”
“虞正夫安,奴这就去。”小厮行礼,转身进了院内,很快出来对着虞之溥又行了一礼。“回虞正夫,大人请您进去。”
虞之溥令他随身带着的两个小厮在门口等着,独身进了院内书房中,落座后对牧容道:“夫人,后日下午您有空吗?”
“有什么事?”
“桑大公子在月明楼举办文书会,邀请了江郡、榕郡、瑚郡等多地有名的才子才女,给我送了两份请柬,我想,你或许想听听江郡才子才女们的言论……”所以他想让和穆桐和他一起去。
若说卿斐是江郡官场中的文官领头人、霍垣是江郡里的武官领头人,那么自小天赋才学均得到江郡德高望重者们的认同的桑家大公子便是江郡近两年新一代的学子领头人,牧容嘴角扯了下,月明楼是姚彬名下的产业,姚彬在心尺上是金字100分,月明楼里有个风吹草动姚彬都会汇报于她,桑大公子弄的阵仗不小,她早就知道了,不过她却不打算去露面。
一来公务繁忙,二来现在不是她大肆宣扬自己各种主张的时候,她上头还有董王压着不是?现在大话说的太多,被董王捉住痛脚,得不偿失。“那天我有别的事,去不得。”
虞之溥心里更不舒服了,瞧了几眼一脸正经的牧容,撤下脸上挂着的温柔面具,冰着脸起身大步走到牧容身边,倾身弯腰,双手抓住高椅的两边手扶,将牧容圈在高椅里,深邃的双凤眼紧盯了下牧容的眸子,转瞬眼神下滑到牧容的唇上,闭上眼吻了上去,心跳果如想象中的那样立时加快,且涌出少许的甜蜜之感。
牧容呆了呆,随即对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亲|密接触有些抗拒,皱着眉头伸手撑开虞之溥,没好气地喊了声:“虞之溥!”语气里略带警告之意,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呢。
在房间里侍候的两名小厮连忙低头,假装没看见,脸蛋都红了,心里均想到虞正夫以前不是很矜持的吗,今天怎么这么豪放啊。
虞之溥炯炯有神地看着牧容的眼眸,舔了下嘴唇,对旁边的两名小厮道:“你们都下去。”
两个小厮不动,看向牧容,等待牧容的命令。
牧容翻了个白眼,打量了下虞之溥,轻哼了声。“都下去吧。”待看待小厮们出门并顺手把门关上,她一把推开虞之溥,道:“说吧,什么事?”
虞之溥站在椅子旁,心知肚明,他和穆桐的关系不纯粹,某种意义上也不友好,他和穆桐的感情亦不算深厚,这些综合到一起,让他现在根本没有独占穆桐的资格,直接说出他被卿斐刺激到犯小心眼了,只会徒惹人笑,所以他换了个方式,很认真地问道:“穆桐,我对你来说什么?”
牧容愣了下,有些不确定虞之溥这暧|昧的话,是出自本心,还是对付她的策略?于是启动心尺,一看上面虞之溥依旧是黑字40分,阵营敌人未变,觉得虞之溥用心险恶,心里有些烦,便给了官方答案,道:“相公。”然后她就看到虞之溥在她面前史无前例地黑脸眼冷,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书房,她又呆了呆,完全闹不明白虞之溥唱哪一出了,随即脸也黑了下来,又想到最近略有些放松的武学修炼,当晚便没留下虞之溥,自己去了空间灵泉里炼起了内劲真气。
一时心思朝公事和修炼上集中的更多了些。
九月初董王寿辰,旨令各地郡守携家眷前去王都庆贺,穆桐两三个月前才当上郡守,牧容这是首次以郡守的身份才加董王的生日宴,记忆里并无给董王礼物的相应规格标准,再者她现在不仅是董王看重的臣子,也是董王的儿媳妇,第一次送礼,礼物轻了重了俗了雅了奇了普通了都容易让董王心生不满。
于是招来心腹们商量,结果,霍垣就不说了,除了练兵打仗就是管制穆嫣,脑子里只有两根神经,根本不明白礼物这玩意的必要性和意义,往那一坐就开始发呆,问起来竟然说起了兵法;姚彬是穆桐的师兄,从小生活在底层,走南闯北,知道的奇人异事挺多,做起生意来也头头是道,揣测商人们的心思揣测的极准,但对于给董王送礼也是呵呵直笑,出的点子又俗又烂,牧容都不想吐槽。
卿斐原先是贵族子弟,想法比较靠谱,可他现在的心思都被招揽人才以及快要开始的秋收事宜占据了,对于给董王送礼并不大上心,在底下人七嘴八舌地给出许多法子后,既不总结也不点评,自己说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不如让虞正夫着手准备?”
一来虞之溥毕竟是董王的亲儿子,儿子准备的礼物,无论好坏,董王接受起来都会往好的方面想,即便真看不过眼,也是生虞之溥的气,不会怒到江郡上来;二来让虞之溥着手准备礼物,也可以让董王看看,郡守大人没有亏待虞之溥,即使忌讳虞之溥的身份,也给了虞之溥些许权利不是?虽然事实不是这样,可大家现在看的也仅是个表面,还没到着眼实情的时候。
虞之溥无论目的如何,他现在到底是穆桐的男人,底下忠于牧容的十多人看在穆桐的面上,并不敢随便开口说虞之溥的是与非,因此场面静了下来,都看向牧容。
牧容想起几天没怎么说话的虞之溥,眼睛扫了一圈下面坐着房间左右四排跪桌后的人,道:“你们怎么看?”
霍垣琢磨着神弩营的训练,不乐意在这浪费时间讨论给董王的礼物数量以及珍贵度,也不觉得让虞之溥准备个礼物是什么大事,道:“属下赞同卿大人所言。”
姚彬心知给董王的礼物重点在细节,但所花费的银钱绝不会少了,肉疼得要命,担心虞正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弄的太丰厚了,届时主上就算不想送也得送,便道:“属下认为,这事还是苏管家办比较好,郡守府以前送出去的礼物都是苏管家着手安排的,没有出过错,心里必有衡量……”
霍垣面瘫脸道:“那就让苏管家办吧。”
你这个墙头草,牧容瞥了眼没表情的霍垣,又听了会下面的建议,暗道她开这一场会议的时间和内容传出去,差不多表达了她对董王生日礼物的重视度,以及从侧面表现了对董王的尊重,便拍板道:“尔等今日各写一份礼单折子送到虞正夫那里。”她也想看看虞之溥在事务方面的能力和心态。
虞之溥擅长察言观色,发现牧容对他的敷衍了事和漫不经心,心里之前的那丝甜蜜就变成了气怒,失了平常心,一时没绷住,给牧容落了脸子,等平息了心情,也没后悔,正趁着和牧容不同床共枕,反思了下他自己最近的行动,听闻牧容让他准备父王的生辰礼物,亦不意外,只是收到江郡小部分文官们的礼单折子时,他沉思过后,不禁有些感慨牧容的九曲心思。
8月27日早卯时六刻,牧容带着伍蓁虞之溥和整装的两百名亲兵以及十大马车的礼物,从江郡出发,用了五天在31日傍晚到达王都,入住穆家在王府的大院府邸,和在江郡一样,这里的穆府第三进主正院也只归穆桐以及其家眷居住,第二进院里住的是穆桐的堂叔堂婶一家。
穆桐的堂叔穆蔚将牧容和虞之溥迎进内院,吩咐管家安排好穆桐的侍卫和礼物,带着妻子高氏和儿子穆煊与穆桐吃了晚饭,期间体谅牧容路途劳累,什么都没多说,只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几眼虞之溥,过饭后便领着妻子回了自己院里。
次日早晨众人用过饭,牧容和穆蔚去书房商量正事,虞之溥跟着高氏去见穆嫣的小儿子霍卓泽了,瞧着躺在摇车里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撅着嘴的胖小孩,他忍不住笑了下。“婶子,这小娃娃也会有烦恼吗?”小脸都快皱成包子了。“是不是要醒了?”
“不是的姐夫。”高氏还没回答,穆煊抢过话道:“我娘说小孩刚从娘胎里出来不久,不习惯外面,都睡不安稳,我小时候也是,等过阵子就好了。”
高氏说这话的时候纯粹是想堵住穆煊的追根究底的嘴,信口胡说的,闻言心虚,登时想掐一把自己的儿子,但碍于旁边有她认为不是很熟的虞之溥,便没有付诸行动,只斜了一眼比她还高半头的儿子,暗想儿子太没城府,随即对虞之溥温婉笑道:“阿煊说的没错,小孩子刚开始都这样的。”顿了下,转了话题道:“殿下在江郡这两三个月过的还适应吧?”
“挺好,江郡的才子才女很多,尤其是桑家大公子,做的诗词意境都较为深远,令人发聩,我誊抄了两卷,回头送与婶子赏鉴一二。”
高氏出身小门小户,家中小富,她小时候进过几天私塾,学过字念过书,后因不喜读书而荒废学业退出了私塾,目前她只看得懂信使得了算盘,吟诗作对词话赏鉴却是万万做不到的,她对此也丝毫不感兴趣,一听脑子就发晕,讪道:“是吗,桑家大公子的名声我听说过,听说是个有才的呢,他的诗词我就不看了,不知道他家可还有未嫁的女孩?”
虞之溥认真地回答:“桑大公子尚有两位嫡亲妹妹,一位入伍为兵了,另一位年纪尚小,刚满11岁,才名倒是有一些,不过大约阅历不多,写的文章稍显稚嫩了些,不如桑大公子的深思远虑。”
“那么小就会作文了,太厉害了,殿下,那个入伍当兵的女孩定亲了没呀?相貌性子你可听说过?在家的时候孝不孝顺啊?”
虞之溥扭头看了眼站在高氏身后满脸通红的穆煊,明白过来高氏是在打听儿媳妇,他刚和高氏都是鸡同鸭讲呢,顿时有点囧然,可是他对那个当兵的桑家二姑娘了解的都是官面上的事,私底下下桑家二姑娘到底如何他也不甚清楚,便道:“婶子若是对桑家二姑娘有意,不妨请桑家夫人来王都游玩几日。”
“娘!”穆煊对于自家娘亲逢人就打听未婚适嫁女子受不了了,何况眼前的还是他的新姐夫啊,不是他娘那些长辈闺蜜,喊了声,他拉起虞之溥的袖子直接朝外走道:“我带姐夫去看我的功课了,娘亲你好好看着小侄子吧,我们午饭前去前堂。”
高氏见穆煊举止失礼,走了两步,气得跺脚,却是没阻止穆煊和虞之溥的离开,她不懂那些治国之道和诗词歌赋,但她也不是傻子,这位新侄女婿一听就知道是满腹诗书的人,她跟这种人根本说不到一起,强在一起聊天,也不过是互相给罪受,只是也不知道桑家夫人好不好说话,她若是请桑家夫人来王都,得以什么名义呢?
出了门,稍微走得远了些,穆煊放开虞之溥的袖子,面红耳赤地羞愧道:“让姐夫见笑了,我娘最近因我的婚事都有些魔怔了,你别放在心里,桑家、桑家的事情也不用多和我娘亲说什么,谢谢你了。”
虞之溥抚了抚衣袖,看了眼穆煊和他一样系在背后的散发,负手平静道:“无妨,我记得你今年才过14岁的生辰,若论婚嫁还显早,婶子她为何这般着急?”
穆煊苦笑道:“还不是被我姐刺激的。”抬眼见虞之溥仍不解,他解释道:“我姐三年前生了长子霍沧,今年生了次子阿泽,我娘有了两个外孙子,但始终觉得阿沧和阿泽姓霍,不姓穆,便……便一心想要嫡孙子,就逼着我去相看女子、还不断让我父亲尽早决定我的婚事。”叹了口气抱怨道:“她怎么就不想想,我的婚事连我爹都做不了主,只有我堂姐能拍板,我堂姐还没发话,她看再多女子,也只能看看,根本算不了数呢。”就这,还动不动让他出去相亲,甚至打乱了他的学业功课,真是有够烦的。
“慈母心意,婶子也是为了你能过的舒心点,若你能先遇到个喜欢的,婶子还能帮你争一争。”
“姐夫,那是你不了解我娘,她现在是有心,但将来若出了事,待我父亲下了决定,无论我对那女子有多喜欢,她都只会站在我父亲那边,决计不会再顾虑我的心情,与其如此还不如我现在不去招惹人家姑娘呢。”穆煊说的肯定,又叹了口气,有个目光不长远又不没有足够自知之明的娘亲,他很苦恼。“算了姐夫,不说这些了,你誊抄的桑公子的文章能借给我抄一份吗?”
“可以,下午我让送给你。”
“谢谢姐夫,你不知道桑公子的文章在我们学院有多受欢迎,连老师们都推崇说桑公子是难得的八斗之才。”穆煊说起桑公子,惊叹道,满脸兴奋,眼睛亮晶晶的。“前几天我们学院的赵晴姑娘因读桑公子的靖江赋,便在书院圣人堂前发下誓愿,要走遍靖江两岸,不著齐靖江风土之书就不回董国,听说赵晴姑娘已通知她在琉郡的家人,过几日便离开书院去靖江,好羡慕……”
虞之溥见穆煊眼神干净,话里话外对他流露出想接近的善意,心情倒是好了些,与穆煊边走边讨论起桑公子的文章诗词。
牧容和穆蔚进了书房,令伍蓁等在外守着,穆蔚把王都各世家和王宫里传出的还没通知牧容的消息说了遍,又道:“阿桐,昨晚我看了四殿下准备的礼物的单子,和我预备的十二车礼物的总价值不相上下,但要精致少许,而且。”他停了下,感慨道:“四殿下敢给王上送两名绝色美女,是我没料到的。”
“投其所好嘛。”牧容不以为然。“小叔你不也准备了三名绝色美女。”
穆蔚笑笑不语,他和王上是臣与主的关系,他用美女讨好王上保证王上对他以及对穆家的宠信度属于正常,虞之溥和董王是子与父的关系,儿子给父亲送美女,还是在母亲尚在的情况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名儿子不把父亲当父亲,只当上司,二是这名儿子不把母亲当母亲,且和父亲的关系好极,才会做出不顾伦常让父亲高兴的事,按照穆家查到的虞之溥在宫里的情况,事情显然属于第一种,不过虞之溥和王上的关系越差,对他们穆家越有利。“阿桐,阿煊和杜家二女的婚事,你回头见到了杜郡守,便答应下吧,杜家二女进了阿煊的学院,和阿煊同科,我问过几次阿煊,阿煊对她的印象很不错。”
“婶子呢,她怎么看婧希?”
“高氏不太喜欢杜家二女,说杜家二女太单纯了,用她的话,傻乎乎的,调|教都无从下手,怕将来生的孩子也肖像杜家二女,哈哈。”穆蔚想到夫人说起杜家二女的纠结表情,郎笑出声。
牧容跟着笑起来。“婆媳还没成呢,都不合,小叔,你不怕阿煊娶了婧希,闹得家宅不宁。”
“你也多虑了,我不会让杜家二女在我们家难做的。”只要杜家还能帮着穆家,他就不会由着夫人欺负儿媳妇。“何况,高氏也只是嘴上说说,她没成算,不会真的动手让婧希难过,让我们脸上难看的。”
“但愿吧。”千古婆媳大难题,小叔和穆煊都没问题,牧容也不矫情,道:“好,你让婶子准备好阿煊的生辰八字,下次我见到外公,就交给他。”
“嗯,这已备好,过会我便让人给你送过来。”
穆桐掌管整个穆家,穆蔚掌管穆家在王都的势力,从江郡到王都若是单人匹马快马加鞭至多一天一夜便能到,穆家有专门传信的暗卫,两人的通信频繁,大大小小的事在发生三五天内便能互通有无,此次见面也没有太多要说的话题,只是把两边事情的某些细节确定敲定了而已,完了穆蔚起身离开,穆桐则考虑起和瑚郡郡守见面商量修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