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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7.初见(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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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使叱罗利感到一阵寒冷,在那瞬间,仿佛利箭,穿透他的心脏,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她的敌视,毕竟,她此刻的身份还是颇有些分量的。
这时一名燕军忽然仰天长啸,声音极为凄厉。
叱罗利与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知何意。
那燕军啸声甫歇,圆睁双眼,大声道:‘你就是永宁公主?’
一时间所有燕军的神情激动,无数双粗壮的手舞动铁链,当当作响。
叱罗利听不懂汉语,但看燕军的神情,误以为乍见本国公主,欢喜之下因而神情亢奋起来。只有我,从那一句质问中听出了其中蕴含的深恶痛绝。
但逢一张张面庞变得狰狞,她猝然惊退了几步,似乎明白了,这群抱着必死之心的燕国俘虏,并不想在绝境中看到弃国而去,又身着胡服的她。
‘你就是永宁公主?’质问再次迫来。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率先发难的燕军吼头发出霍霍的声音,一口唾液正要向她脸上吐去,但见她神色悲伤,在大漠月华的映衬下,肌肤苍白得近似透明,且目光明亮,丝毫没有惧色,清贵难言,凛然难犯。一个迟疑,头一低,竟将这一口睡液吐在她的胡服上。
叱罗利领头哄然大笑,一个个前合后仰,好似看到了多么有趣的事物,乐不可支。
另一名燕军夹着哭音嘶声道:‘老周,你我拼了老命保卫国土,保卫这些皇亲国戚、金枝玉叶们,老天爷,东阳的英魂们,你们都睁眼看看,这都是他妈的什么东西。不值,太不值了。’
被称为老周的燕军怒眉倒竖,喝斥:‘李三儿,少他妈的装孙子,有什么值不值的,你我一天下来摞倒了七八十个圆沙蛮子,有什么不值的,爷爷我觉得值了。金权玉叶算个屁,她要真把燕国给卖了,爷爷我头一个不答应。’
叱罗利反握刀柄,狠命一砸,笑道:‘骨头到是硬,痛快降了多好,你非要逞强做英雄,本王就成全你。’
岂知那燕军非旦不呼痛,连眉头亦不曾眨一下,反而挺脖子,额际青筋暴突,破口大骂道:‘圆沙蛮子,有种就拿这把只会杀女人孩子取乐的破刀朝爷爷这脖子招呼,爷爷要眨下眼,就不姓周。’
她闻言倏地侧首,定定望住叱罗利,眼睛灼灼有神,语气不容置疑:‘听见了么?他们是不会降的。’
叱罗利哈哈大笑,回头望着楚灏说道:‘太子殿下,管好你的女人,否则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楚灏淡淡一笑,抬眸望她,而她则回以忿然的倔强,抿唇而立,始终不与他目光相触。于是他闲闲答道:‘迦楼王,她让你害怕了?’
‘笑话,我会怕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叱罗利啐了一口,再回头望她,‘我说小美人儿,你们汉人有句古话说得好,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看见没有,他们现在连寇都不如,俘虏,只是俘虏而已,他们性子烈,这对我的味口,我叱罗利天生就喜欢驯服骨头硬的俘虏,就象驯服一匹野马一样,越烈越让我有驯服的欲望。’
她身子轻轻颤抖,想必是怒极,恨极,目光一一扫过数十名燕人的面庞,终于咬牙说道:‘今日燕国军民所受的屈辱,永宁记下了,他日必定加倍奉还。’
叱罗利哈哈大笑起来:‘就凭你们的军队?不是做白日梦吗。你们的将领都是一群草包,个个只能纸上谈兵。’
‘你笑吧。’她迫视着他,不急不徐地宣告:‘我相信,当燕国的战神横空出世之际,就是你们哭的时候,我们,总有一日,会笑着来听你们的哭声。’
叱罗利为她气势所慑,略为一愣,便发起狠来:‘战神?你们连一匹战马都驯不好,养不好,凭何而战?’
她冷冷一笑,傲然答:‘驯马,养马,有何足道,连女子都能做到的事,你却在此坐夸夸其谈,夜郎自大。’
叱罗利气得眉毛倒竖,拍拍手大声呼喝:“去,去把从阴山弄来的那匹野马牵来。”
马夫果然从马厩里牵出一匹枣红色的马来,还未近身,那马就扬蹄发出一声凶悍的嘶鸣,眼中尽是未驯的野性。
‘驯服它,你的军民们将获得尊严和生存的机会。’叱罗利扔给她一条马鞭。
她吃惊地望着马夫,问,‘它还未经人驯服吗?’
马夫也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呀,这畜牲烈得要命,已摔伤了好几个骑手了。弄,弄不好......,”话还未说完,已被叱罗利的眼神駭住了,立即禁声不语。
叱罗利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扬声说:‘怎么,怕了?’
我曾听说永宁公主自幼喜欢在军营出入,自然对马的优劣也熟知一二,但这马显然还无人驯服过,一旦为人驯服,必定是匹令人惊叹的千里良驹,只是,她是否清楚凭自己的骑术是无法驾馭这匹野马的。叱罗利显然也看出来了,他只想羞辱她而已。
我以为她会退缩,毕竟,这不是儿戏,稍有不慎,便是危及性命。谁知她却恨恨地回应他的轻视,‘我会令它臣服的,如同有朝一日燕国亦会让圆沙臣服一般。’她微扬秀眉,眼睛比任何时候都亮,这时的她于纤柔中透着三分英气,别有一种动人的气韵。面对这样的佳人,我的兴趣越来越浓。
叱罗利闻言纵声大笑,仿佛她说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她却紧绷着俏脸,要求叱罗利再次大声重复片刻前的承诺。
叱罗利完全不在意,他指着那匹马,欣然道:‘只要你能驯服它,我就给他们一个维系尊严和性命的机会。’
她正欲上前,楚灏忽然倾前拦住她,手一抖,缠绕在腕上的一条乌金鞭便宛若灵蛇般盘旋而下,他运劲一挥,“啪”地一声脆响,激起一片沙尘,他上前一步,把鞭子抽向离马不远的地面,尘土再度飞扬,一直被马夫牵着的马霎时嘶鸣起来,充满了戒备和抗拒。
‘给!’楚灏将马鞭递到她面前,‘你需要它!’
她惨白着小脸,冷冷拒绝:‘我不需要,它通人性,它也知道疼。’越过他僵硬的目光,她缓缓靠向那匹野马。
楚灏眉头一皱,脸色极是不悦,我猜,他是为她的倔强头疼。
‘量力而行,不要逞强。’
她应声回头,见他双臂抱胸,目光灼灼,正紧盯着自己。而看四周一片哗然,不少人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窃窃私语,多半是在讨论她敢不敢上马。而她力保的燕军们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中渐渐有了些许关切、信任以及敬佩。
她不再多想,断然回头,伸手按住辔头,右脚轻踏在蹬子上,蓦地一旋身。我只觉眼前红影一晃,她已稳稳地端坐在马背上,姿态娴熟优美,同时向四周的人群傲然微笑,似乎是想以此反击他们的不屑之心。”
说到此,贺术易望着巍然不动,神色自若的洛少谦,叹息一声,赞道:“她相信你—洛少谦,有朝一日必能驰骋战场,收复失地,正如你相信她一般,即使传闻何等不堪,亦从不曾误读她的心。”
洛少谦眉一轩,淡言:“永宁公主骨子里有燕人与生俱来的血性。”
贺术易一怔,细细思量,不觉释然,“那晚月光如银,漫天洒下,与艳红的火光交相辉映,既美丽又可怖,她当时便裹在这光影中,入侵了我的眼睛,如此粲然生辉,令我的心来不及设防。
就在此时,那马突然野性大作,长长怒鸣一声,它不喜欢被人征服,开始发狂。
她紧紧握着缰绳,用力夹住马肚子,本想固定住它的头,可还是被颠得前仰后合,几乎被抛下来了。
我移开目光,探究楚灏脸庞上每一分细微的表情,看着她在马背上险象环生,那张雅俊的容颜渐渐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