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森林唱游

27、总第二十六章

　　(二十六)
　　集中时，多田信说：“今天我们分成两队打一场练习比赛，主要是想看看新人的实力。”他看着岩田守，“岩田，你也加入新人那一队。”
　　“是。”岩田守应了一声。

　　千叶听了也很兴奋，虽然那时她说不想知道多田信和岩田守究竟谁更厉害一些，但心底其实还是想看到他们在比赛中对峙的场面。她正胡思乱想，多田信走到她身边：“喂，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做准备？”

　　“好的。多田，加油。”
　　“傻瓜。”多田信说着转身去安排比赛了。

　　比赛开始后，千叶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为哪一边打气才好。一边是相处了一年的旧队友，另一边则是对篮球部的将来至关重要的新人。何况，岩田守还是她邀请来的、能决定篮球部未来命运的重要人物。

　　不过，或许是过去的一年中多田信给了她太多震撼和惊喜了，所以，千叶心里始终觉得，多田信必定会无往而不利，就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新人一方。这场新旧对抗赛最终以近乎完美的方式结束，岩田守的表现固然异常出色，而一年级新人之中，也不乏可圈可点的人物。

　　千叶看在眼里，心中自然喜悦无限，她想，看来今年再次称霸全国真的并非痴心妄想。练习比赛结束后，千叶走到岩田守身边，由衷地说：“岩田，你果然很厉害。”
　　岩田守笑了笑：“承蒙夸奖，不胜荣幸。”

　　“你是我亲自邀请入部的，这证明我没有看错人，所以，感到不胜荣幸的，应该是我才对。”
　　“你好像说过，是多田让你邀请我的。”

　　“什么呀。我好像也说过，开学第一天遇到你时，我就觉得你是个运动健将，只是不知道你喜欢的是什么运动罢了。总之，我觉得，篮球部今年的前景也很乐观。”

　　这时，站在附近的铃木突然说：“有岩田的加入，篮球部确实是如虎添翼，不过，我听人说，海音高今年也来了个非常厉害的新人，也就是说，我们在都内的主要对手的实力也在增强。”
　　“海音高吗？我有个表妹今年刚上海音高。”千叶说。

　　一年级的新人竹野内也插话了：“是啊，我也听说了，那个超级新人好像叫上原阳一，我是没见过他本人，不过，曾听班上几个女生议论过他，说他乱帅一把什么的。”
　　“乱帅一把？说的究竟是球技还是长相？”铃木问。

　　竹野内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猜，她们说的可能是长相。”
　　“上原阳一？铃木学长，都内篮球界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国中生吗？我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千叶问。

　　“他好像并不是在东京读的国中，而是神奈川的横滨，是高中才转到东京来的，所以，没有人认识他。不过，前一阵子海音高曾和左风高进行过一场练习比赛，于是，他立刻就声名大噪了。”铃木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多田信，“多田，我们也和海音高来一场练习比赛吧，也好摸摸他们的底。”
　　“好啊，我去向松田老师建议一下。”多田信点了点头。

　　“那个上原阳一……真的很帅吗？”千叶问竹野内，“我突然想起来了，开学那天，我表妹曾在电话里说起过他，说他是海音高新一任的学生王子。”

　　“怎么连千叶你也……听到帅哥就两眼放光？还嫌我们篮球部的帅哥少吗？”铃木笑着说。
　　“铃木学长你……我只是好奇而已。问问帅哥又不犯法。”
　　铃木看了多田信一眼：“当然不犯法，我只是怕有人听了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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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叶和那个同学分了手，笑着快步向校学生会的会议室走去。到了会议室的门口，她正要走进去，一眼便看到只有多田信和樱井晴子在里面，于是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多田信和樱井晴子是新一任的校学生会的正副主席，他们此时正坐在相邻的位置，樱井晴子之前不知说了什么，只听多田信低声骂了句：“傻瓜。”

　　樱井晴子笑着说：“多田学长，你不相信吗？”
　　多田信笑了笑，侧开了头，刚好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千叶。

　　很多年以后，千叶每每想到这一刻，都会觉得很不舒服：这个站在校学生会的会议室门口的她自己，表情实在是太难看了。更惨的是，这么难看的表情，还毫无遗漏地映入了多田信的眼中。

　　或许长谷川说得对，高中时代，她可能是真的把大多数的精力都花在了学习和工作上，所以，对其他的一切都显得很迟钝，但无论如何，看到多田信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时有这么温馨舒缓的表情，即便是迟钝如她，也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虽然她一直暗示自己，她和多田信之间，只有篮球这个共通点，离开了篮球就两不相干。而且，多田信也是这样对她说的。但不知为什么，十七岁这年四月中旬的这一天下午，当她看到多田信和这个叫樱井晴子的女生坐在一起说笑时，还是会有这样激烈的不适反应。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时刻清醒的大脑也会突然之间变得一片空白，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的心好像被什么揉成了一团，说不出的难受，她不知道自己是该若无其事地走进去，还是仓惶地退到门外。

　　一时之间，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动地和里面的两个人对峙着。
　　两分钟之后，学生会的其他成员陆续到来，拯救了仿佛在刀山火海之中煎熬着的千叶。她随着人群走到离多田信他们最远的位子坐下。这一次的学生会例常会议，虽然是多田信作为学生会主席第一次主持发言，但她什么也没听进去。

　　因为有了这样难堪的经历，之后千叶参加学生会例常会议时，不再像以往那么积极，她总是磨蹭到差不多快开始时才走进会议室。
　　那时的她只是消极地躲避自己不愿看到的场面，很多年以后，她才明白自己在爱情方面是多么的被动。

　　或许是在过去的一年里，多田信的战无不胜彻底摧毁了她的自信，所以，樱井晴子这个天才少女在她看来也是无法战胜的，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和樱井晴子摆在一起比较过；在潜意识里，她甚至没有产生过要和樱井晴子一较长短的想法。

　　然而，她并不知道天才的游戏规则：对于多田信这样的冷静理智到她难以想像的男生来说，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拉她一把的。而樱井晴子，自然更不会热情地邀请她参与竞争，她乐意就此当千叶是透明。所以，没有准备好的她，还没开始就先输了。哪怕她其实本来远比樱井晴子更有优势。她完全可以说是不战自败。

　　后来她想，如果没有了樱井晴子，只有中野雪，她会不会就有机会和多田信在一起？当然，这是没有答案的。因为，樱井晴子甚至比中野雪还更早就认识了多田信。
　　一个普通人的初恋对象是天才，对她来说，是幸还是不幸？这同样也没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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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下午，在篮球馆里，千叶正低头记录今天的练习情况，这时多田信走了过来：“千叶，樱井说这一期的学生会专辑想以我们篮球部的训练情况作为主题，为五月的都内联赛做一次宣传。明天她会带人来做节目，你配合一下。”

　　千叶“嗯”了一声，她在那次的学生会例议上好像模模糊糊听樱井晴子提到过，当时她很奇怪多田信为什么没有反对这个提议；不过，既然身为队长的多田信都没有拒绝，何况他还是学生会的主席，她这个经理人又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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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樱井晴子大张旗鼓地来了。随她前来的，除了学生会的一些干事，还有广播部、摄影部以及新闻部的负责人，其中当然包括长谷川。虽然千叶之前就知道长谷川和樱井晴子早已认识，但看到长谷川自然而熟稔地站在樱井晴子身边时，她仍然还是觉得有些异样。

　　樱井晴子和多田信在一边说了一会儿话后，走到千叶跟前，笑着说：“千叶学长，今天就麻烦你了。”
　　千叶勉强打起精神：“好的。”

　　她这时更加肯定了，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咄咄逼人的天才少女。但有什么办法？如长谷川所说，她现在是早川高的女王，在这所学校的影响力仅次于多田信。

　　“多田学长说由千叶学长你来介绍篮球部的基本情况，然而进行个别采访。其中，多田学长和岩田学长是我们主要的采访对象。”樱井晴子说。

　　千叶点了点头：“多田都同意了，我当然没有意见。樱井，那就快点开始吧，以免拖太久了影响正常训练。”
　　樱井晴子笑了笑，是那种极自信也极居高临下的笑容：“学长放心，我会控制好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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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井晴子和长谷川等一干人走到岩田守面前，樱井晴子笑着说：“岩田学长，轮到你了。”
　　岩田守正在练习投篮，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理会她的意思。这样的冷遇是骄傲的樱井晴子在此之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但她毕竟是樱井晴子，很快就接着说：“岩田学长，现在先问你第一个问题吧。”

　　岩田守抱着球，转过身来：“抱歉，我是来打球的，不是来作秀的。”
　　“可是，学长，这一期的学生会专辑主要是为篮球部做宣传，所以，你有接受采访的义务。”
　　岩田守淡淡地说：“我并不认为我有这个义务。”

　　“多田学长都答应接受采访了。”
　　“那又怎样呢？多田是多田，我是我，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岩田守说着把樱井晴子晾在一边，继续练习。

　　长谷川在一边看着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的樱井晴子，这恐怕是她十六年来第一次遭遇男生的拒绝。
　　樱井晴子天生聪明漂亮，可以说，几乎不会有男生抗拒得了她的魅力，所以，即便是多田信，都对她另眼相待；她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竟然有一个二年六班的男生会用这么冷漠的态度对待她。

　　她纵然有高达160的智商和超级冷静的头脑，这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求救似地望了多田信一眼，多田信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切。

　　长谷川看向千叶，千叶这时正呆呆地注视着岩田守。她当然也没想到岩田守会这样直接地拒绝樱井晴子的采访，所以一时也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很明显，千叶对这样的岩田守开始有了赏激之心。在此之前，她恐怕未必对岩田守有什么特别的好感。

　　长谷川心想，心高气傲的樱井晴子在早川高的第二次亮相，竟然成了一场闹剧……然而，聪明如多田信，不至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可能性吧？那他为什么要答应这次采访呢？
　　他看了多田信一眼，多田信依然是惯常的面无表情的模样。他不由想，这个天才心里在想什么，如果他自己不愿说，其他人恐怕永远都别想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