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之四 《紫歌》》苏亓

35、35. 来生

　　35.来生
　　倾天绝世的俊容高高在上，冷峻，威严，不带一丝感情的遥远。
　　我眼前浮现出那枚罗盘上急速转动的指针，觉得那是一种错觉。在我念起致命的咒语想要杀死他的时候，我才明白我最爱的人原来是他。
　　知道他还在思念我，为我心痛，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欣慰。如果是风燃，或者倾云，我会希望他们忘记我，找个更好的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即便这生活中不再有我的身影。
　　重回冷宫的日子，我最无法忍受的是夜夜飘来的笙歌笑语，想到他已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却在他人那里得到满足与发泄，我的心会被嫉恨填满，有不顾一切冲到他面前的冲动，质问他曾经许下的海誓山盟。
　　他的爱带来无边的痛楚与绝望。但他爱我，这是真的，我终于确定。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份霸道冷酷自私而又毫无温情的爱情，我不知道。这世上本就有太多问题没有答案。
　　我所知道的是，我爱他，在临死之时能再望进他的如夜眼眸，让我死而瞑目。
　　倾天止住四周的厮杀，然后走向我。他俯下身来。我知道他喜欢我流动着紫色灵光的瞳仁，所以我勉力的强撑着睁眼望他，直到失去所有的力气。
　　攵乙告诉我，魅族人的心口如果被桃木刺透便没有任何法术可以救活。但她没有告诉我的是，如果有人愿意把这致命的伤口用法术转移到自己的身上，那么我还是可以继续活下去。
　　倾天施法的过程很快，他的心脏比常人强大得多，桃木剑所造成的创伤并不足以致命。致命的是攵乙催动的咒语。
　　他捂着胸口单膝跪倒于地时，所有护驾的侍卫大惊失色。被活捉的刺客中玉烨放声大笑。
　　“小歌，我们成功了！你的苦肉计果然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够杀死夜王的方法！”
　　我不知道玉烨在说什么，但我看到倾天泌血的唇角扬起一个早已洞彻一切的冷笑。
　　“果然，是计么？”他淡淡哼了一声，扬手，玉烨和其他行刺者的头颅在瞬间削飞落入湖水之中，岸边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那是念咒的攵乙被闪过的剑光割去了舌头。
　　下一个应该就轮到我了，我在心里这样想着，果然被他伸长的手臂扼住了脖颈。他心头的伤口处有汩汩鲜血喷出，他没有再去用手压制，而是一跃而起。黑色的披风展开如夜龙巨大的羽翼，我的身体被临空提起，而后身不由主的跟随他的速度飞跃泗水湖面，脚底，锦带玉桥，憧憧人影，点点灯火……
　　飞行着，他的手渐渐在我的喉咙处松开，另一只也伸过来两手交握把我拥在他的胸前。
　　我的泪水打湿了他被血染成鲜红的衣襟。我们没有说话，在寂静黑色的夜里，默然的相拥飞翔。
　　如果有来生，让我看到的第一眼仍是他。
　　如果有来生，让他的爱仍旧如此剧痛强烈。
　　在高崖之巅，仰首有月轮冰圆。夜王拔出深插入心口的桃木剑将它抛下山谷。看着那短小的凶器抛落形成的优长弧线，我心中不禁在想，难道他不知道，没有他的强留，不用桃木剑，我也有许多寻死的方法。
　　用双手紧按住他不住喷血的伤口，我轻轻开口：“如果你死去，我也不想活着。”
　　他微微冷笑着勾起我的脸颊。
　　“本王从不与人分享任何东西，你的命给过太多人，没资格再给我。”
　　我垂下眼眸。
　　即便明知是计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代替我承受穿心的痛楚，但，还是不肯原谅么？你夜夜拥着别人口中却呼唤我的名字，而我的人就在咫尺之遥。
　　“紫歌……”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掌心冰冷，刺痛肌肤。如岳身躯微晃一下，我想他是要对我说这一生最后的一句话，但除了唤我的名字，他迟迟不愿开口。
　　我像第一次对他告白时那样勾住他的脖颈。
　　“王，我喜欢你，我不要你有事……”
　　望进他的眸，我低语如诉。
　　“我爱你，爱你一个人。”
　　他阖了一下眼，又睁开。
　　“真的？”
　　“真的，王。”
　　“那，叫我的名字。”
　　“天。”
　　我踮起脚吻上他苍冷的唇。
　　“第一次这么主动吧？”
　　他笑了一下，然后，缓缓阖上了眼眸。这一次，再也没有睁开。
　　如果有来生，请让他费不费力的找到我。
　　如果有来生，请让我毫不迟疑的认定他。
　　自崖头跳落的身体疾坠而下，相拥，如来时一样。
　　是谁说的，心自由了，没有翅膀也能翱翔。
　　爱是幻觉，无需理由，如果一定要问为什么，那么请从来生回眸，也许前世早已许下誓言，命中注定你是他的，逃不开，躲不掉。
　　如此，而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