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未来与不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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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阳光很温柔，抬起半掩的碧蓝色窗帘，细碎地撒在屋内，投下一层斑驳的阴影。
玻璃圆桌上是三千沏的龙井，茶盏的瓷盖摊放在一边，温软的绿色荡起浅浅的细纹，倒映出的天花板冰冷，坚硬，却又柔软得不可思议。
风盘坐在椅子上，眼睑微闭，细长的睫毛轻微地不住颤动。不知道为什么，风觉得很不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或者已经发生了什么吗？
闯过廊道的风在骚动。急促的心跳声伴着衣袂翩飞的猎猎声闯进风的耳中。
三千回来了。
果然发生了什么吧！那个人一直都是淡漠的，步伐还是第一次这么凌乱。那么，是和岁千颜有关了吧，那个人也只会因岁千颜而乱了情绪。想到这里，风不禁皱起好看的眉，清淡的忧愁在眉尖缭绕。到底岁千颜身上发生了什么？那个人竟如此慌乱。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轻而急，廊道里的风也跟着跑进了房间，暖暖的阳光泻下，转眼，风便散了，只剩下岁三千站在门口，茫然无措的迎接风担忧的目光。
他原本有很多很多东西想告诉风，但在他看见那双眸直白地跟他说，风在担心，担心他的时候后，他竟像失去了声音，什么也说不了了。
什么都不说就只有沉默，三千不懂，风是懂却不愿。时间仿佛被谁给拉住了，行走异常缓慢，空气里的水分子也不再流动，变得干燥无比。
如果只是看着对方，能从眼睛里看到些什么呢？自己还是所谓的内心深处正在喷薄的情感？听得见吗？砰砰跳动的心撞在一起的声音。我听见了呐。
古老的钟声从一楼大厅传来，跌进桌上绿莹莹的茶面，一圈一圈的纹路在整个房间扩散开来，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速度。
“茶凉了，三千。”风略垂下头，不长的刘海刚好遮住了三千的视线，风看见斜角的蓝色窗帘下摆滚动成波浪状，弯曲的间隙里阳光折射灼眼的金色细线。
“啊......啊，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不是紧张，或是其他什么，他只是太不习惯了，太不习惯面对这样的情况。
“这茶就不要了吧，饭前喝茶本来就不好，何况凉茶伤胃。”三千，三千......在心里可以不间断地念这个名字，念一辈子也不会有人拦，可是总觉得堵得慌，有结，如果用一辈子来消磨这个结，那么下辈子是不是可以再相遇？
“嗯。”三千低低地应了一声，柔软的唇微微蠕动，终是抿死了。他不擅长说，更不懂怎么轻描淡写地告诉那个人。犹豫了一下，他向风走去，步伐已不复之前的慌乱。他在风面前停下，然后半跪在那个人跟前，但是他没有看他，风的目光也放得很空。
这时的岁三千好像才是真正的岁三千，能够平静的和风说话了。
“他们走了。”
“千颜身体从小就不好。”
“我走的时候她快十五岁了。”
“我不是个好哥哥，我总是让她哭。”
“我担心她，风。”
三千的声音很轻，像落进了乌云了，很是抑郁。而每个句子之间似乎一点联系也没有，但是风听懂了，听得很真切。
风看着三千，久久的又是一片安静。
“三千，我们回中国去吧！”他这么说，“你之前的家在哪儿，我们就回哪儿去。”
“风，找不到的。”
“会挨得很近。”你担心岁千颜，那我们就去离那个人最近的地方。
“好。”
那个人，干净的眉眼，温暖了岁月，他只是低垂下头与那个小小的人靠在一起，却是我见过最美好的画面。
而在遥远的另一个空间，那个有着与岁三千相似眉眼的少女紧紧地闭着双眼，细碎的透明珠粒顺着她圆润的脸部轮廓慢慢淌下。
阿灼提着纸浆的灯笼站在一旁，蓝幽幽的光芒有些昏暗，却是仍是清楚地显现了岁三千与风紧紧相偎的声音。
“非常感谢你......到这里已经够了，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下去看了。”睁开眼，世界一片朦胧，不过也是无所谓，这个世界本就只有黑暗，这是前往轮回之道的路。
阿灼没有做声，他只是安静地站着，淡淡地看着那个少女超乎所有的决然地迈向那条没有归路的路。
岁三千没有担心错，他只是担心晚了。他带到岁三千身边的只是实体化了的灵魂，一个短暂的只有三天的幻象，也只有这个时候的岁千颜才能穿越时空。
把哥哥送走，送到哪里都好，只要那里没有我，那里没有回家的路，有哥哥的幸福，有能代替我成为下一个最重要的人的地方。这是岁千颜许下的愿望，构成这个愿望的因素有很多，比如说，她知道她要死了，她知道她的死亡不可更改，她不想那个人看见她走哪怕她曾经的愿望就是和那个人一起到死，再比如说，她不知道岁三千知道她活不长久，她不知道岁三千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除了必要都不离开的原因就是他担心他什么时候回来会再也见不到她......
其实破绽也有很多，可是这里我们什么都不说。这是岁千颜最后的时间。
轮回是深渊，一路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有眼泪的温热是最真实的触感，
这条路很长很长，足够岁千颜回想很多很多。
岁千颜六岁的那一年的某一天，岁三千不小心摔碎了岁千颜最心爱的瓷娃娃，那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笑得很可爱，可惜碎了。岁千颜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岁三千站在旁边茫然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她，他拥抱她，她还是哭，然后累了睡了。岁三千很费力地抱着她，把她放到床上，然后回到娃娃那里把所有的碎片都捡起来，他用了一个很笨的办法——粘。真的很笨，他的举动除了笨拙再也找不出其它的形容词了。也是幸好，娃娃的碎片还算大，他粘好了它，只是真的很难看很难看，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脸上身上多了那么多的伤疤。第二天，岁三千把粘好的娃娃放到岁千颜的面前时，她又哭了，哭得比昨天还要惨，娃娃身上有很多疤，但是岁三千手上的伤痕比这个更加醒目，更加刺激着她。她走不动，她是一半用手爬一半栽过去，她扒着那个人哭得汹涌。结果那个人更加茫然无措了，他抱着她，不停地念啊念：“对不起，对不起，妹妹，你不要哭，不要哭。”
岁千颜八岁那年发烧烧得很厉害，一直在说胡话，叫哥哥。那时，岁三千本是不在家的，可是听到岁千颜生病了的消息，他还是什么都不顾，下山了，跑回家，真的是跑的，因为半路上堵车了。他回家的时候岁千颜的情况还是不见好转，他亲耳听见昏迷中的岁千颜不断地叫哥哥的时候，岁三千哭了，那是他第一次哭。他固执地不肯再走开，他说，妹妹在叫我，我不能走。他一直守着，一直紧紧地握着岁千颜的手，唤，妹妹，妹妹，我回来了，我不走了。岁千颜昏迷了三天，三天后她醒了，看见岁三千趴在她床边，很累很累的样子，她抱着他又是哭。
......过去发生的时好多好多，可是时间已经没有了。她是不愿意的，步入轮回，意味着完全的重生，也就是不会再有岁千颜了，也就是她再也记不得岁三千了，可是她要走啊，她死了，她必须走。
哥哥，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哭了。
从此不见。
逝去的步入轮回，仍活着的走向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未来与不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