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陆花]天下有雪纷纷过》步悔

138、番外：湖心亭看雪

　　时值隆冬，钱塘一夜风冷，自吴山北上，过西湖雪落三夜而不绝。
　　是日，湖上人迹罕至，天山云水一色，万籁无声，唯堤畔一叶轻舟，载孤客向湖心而去。
　　船行半路，远远见一孤亭伫立寒江，当中有青黄服色二人，上挂一似披风之物，远观如冰原烈焰，再瞧若燎天之火。离船近看，见此二人俱秀骨神清之容，须发俱白，执一炉一瓮数杯，席地对饮，飘飘然有隐者之概。
　　青衣人见有新客至，大喜道：“未想湖天上更有如此雅客，这坛新成竹叶酒，不浮满三大杯，管叫他有来无回！”
　　孤客听了，未及拂去衣上霜雪，拱手道：“在下平生酒量，不过三杯，今当此雪景，又对良辰，确是不得不饮、不可不饮！” 说罢，摘蓑大笑入亭，抖飞雪于身后，盘地泰然而坐，将满斟杯酒一饮而空，听另一位执壶的黄衣人赞了声“好气概”，跟着又连连快饮两杯。
　　青衣人待他喝完，方抚掌大笑道：“痛快！痛快！像你这样的人，世上已少见了。”
　　酒只三杯，那客却已醉，拱手起身拜别，离亭数十步折回，躬身正色道：“此一去，恐再难有这番天地，不知二位何方人士？盼直言相告，留一念作别。”
　　黄衣人听他去又复返，思索片刻，面上似喜还悲，微身行礼道：“在下金陵人氏，与友漂泊数十载，客居钱塘多年，今得先生对饮，实乃平生之快。本不欲多言，先生既回转，另有薄言相告：如今广厦将倾、世态飘摇，我二人唯望先生存胸中浩然之气，别后千万珍重！他朝有缘，定会再见。”
　　那人听了，先是一愣，大笑附和三声，摇晃登船离去。
　　待舟行人远，黄衣人方悠悠道，“我观此狂客，竟比你还痴些，只盼那船划得稳妥，免他少喝些风雪。”
　　青衣人听罢大笑不止：“你只担心他便是，何必言语恼我！你岂不知我平生只贪这杯中物，早已不饮风月。”
　　二人遂推杯换盏，不复再言。
　　茫茫湖面之上，风烟两净，飞雪一清，十里寒塘明似画镜，倒映下百曲宝石山披流霜。如这般人间仙境，早教人忘却了当年是哪家天子枉悬梦？
　　再想来，兴替事本就寻常。
　　空名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