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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宿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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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烈犬背上沿着小路往里面走,我抚了抚烈犬的头说:“夕灵将预知所得予烈犬知道,只因夕灵不善言辞,请烈犬与之商榷。”
“谨遵殿下指示。”
我抬手凝起灵力在它额前虚虚一拂。
烈犬闭了闭眼,微微惊异地道:“烈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还有,这是?”
“读心咒,可让烈犬看到其他生灵的内心,只能用一次,待会儿烈犬便用,因为虽说是预知,这预知也是命运里的一部分,在这万象纷呈的命运里,对于预知,只能有三分的相信,七分的怀疑。”
“是。”
远处隐隐传来琴箫合鸣的乐曲,曲调哀伤而绵延,有一种空荡荡的寂寞,烈犬循声而去。
声源处是桃花林中较为宽阔的地方,一名紫衣少年十七八岁,立于一株开得烂漫的桃花树下,手执玉箫于唇边吹奏,合着双眸,紫眉紧锁,紫色睫毛短而密,映下淡淡阴影,披肩的深紫长发迎风飘扬,清癯身形有一种孤独的萧瑟。
旁边三步外,有一名七八岁样貌的女孩,身着绿荷色衣裙,坐在一块天然青石上,面前一架琴台,上摆一张瑶琴,一双小手白嫩,十指熟稔地勾动着琴弦,轻阖双眸,如蝶翼一般的长睫轻轻颤动,一头青绿色的半长发,柳眉淡描,秀鼻小巧,唇角微勾,似笑非笑,肤如凝脂仿佛吹弹可破,长得娇美可人。
他们身后有一名十八九岁样貌的少年盘腿而坐,身着黑色长袍,紧闭双眸,褐色长睫似香扇半卷,一头齐腰长发随风而起,发色金橙如夕阳余晖般绮丽灿烂,身形清旷静穆如无痕细雪。
他们的衣袂随风飘扬,柔美花瓣纷转在他们身前身后,如一幅精美画卷。
我从烈犬背上下地,施礼道:“夕灵见过三位前辈。”
烈犬有些惊异:“殿下,他们只是……”
我轻轻地说:“都一样。”都一样是宿命里纷转的生灵。
凄楚的曲调停了下来,橙发少年抬起头来疑惑问:“你是谁?”
紫发少年神色慌张,就地跪下,断断续续地道:“参,参,参,参见……”
“参见神使,”女孩笑盈盈地接过话,站起身来款款一礼,又说:“莹梅有一事相求,千年来,我们都没能睁眼瞧瞧,神使金口玉言,乞您一句话,好歹让我们看看,否则,我们三个可真要成瞎子了。”
“解。”
他们徐徐睁开眼,紫衣少年依旧跪着,低眉敛首,不敢抬头,黑衣少年则很无所谓的样子,莹梅落落大方地环顾四周,颇为感慨的样子:“神后陛下对我们果真不薄。”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细细地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了一遍,然后从琴台后走出来跪拜道:“参见公主殿下。”
黑衣少年愣了一下,才如梦初醒地下拜。
我淡淡道:“夕灵难受此大礼,还请三位起来说话。”
黑衣少年闻言,便站起来,莹梅也是很不客气,起身拍了拍衣裙,紫衣少年则诚惶诚恐:“罪魔不敢逾礼。”
“阁下便是饮玉将军?”烈犬虽说已知会发生什么,还是惊异不已。
一旁莹梅咯咯笑了起来:“神使莫要打趣了,千年前我们就被各自所属之族界驱逐,法力尽数废去,哪来还当得起当年的称号?更何况,神后惩罚我们,收去了饮玉的勇敢,歇夜的机谋,至于莹梅的境况,您也看到了,永远只能是三岁样貌,纵是莹梅碧玉年华如何美撼凡尘,也是泡影了。”
说着,她故作语气落寞,但是听起来却像是撒娇一般,末了,还摇了摇头。她有一双粉梅花眸,顾盼间熠熠生辉,依稀可见当年的风情万种。
我用灵力扶起饮玉,烈犬说:“这是一个赌注。”
“没错,”莹梅说道,“公主殿下来了,我们就赢了一半。”
她自说自话:“殿下想必不会知道寂寞是多难熬的东西,千年来,我们只能在这里身不由己地吹箫、弹琴、打坐,没日没夜的寂寞,甚至能让已经变成榆木脑袋的歇夜想出方法,让懦弱的饮玉鼓起勇气,至于我,日日来都在积蓄着怨念,可惜我们不能交流,直到今天这两个呆瓜才开始相助,却没想到他们运气那么好,一下子凝成了煞气,可不这第二天,就迎来了公主殿下。”
“烈犬不这么想,三位放出煞气扰乱冥界只为了引来神族,相与商榷,为求自由,这是以生命作为赌注,三位原本身负滔天大罪,现今罪上加罪,稍有疏忽便是死路一条,而且万物生灵都为神所创,神族是最不喜欢生灵轻视生命,从一开始,这就是个输局,”烈犬说道。
“即便如此,那也是个有一线生机的输局,”莹梅道,“殿下看起来真是太年轻,看来您是一出世就被送出了神界,神后陛下真是越来越无情了,啊,不对,她是不会变的。她没有欲望,没有感情,正因如此,她才能掌控住她自己创造的有感情的万物,实际上,神族也不过是没有感情、拥有强大力量的活死人们而已。”
“而那些拥有感情的神们,就会被送出神界,让他们历经世态炎凉,磨砺他们的心智,直到他们再没有感情,就能回到神界,当然,有许多神迷恋于神界之外,神后倒也不强求,因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所以,冥王能请来的神都是有感情的,至于神的感情,自是以悲天悯人、善良为多数,哪怕只是一丁点儿,也是一线生机,难道不是吗?殿下?”
“而且,来的还不是普通的神,而是殿下您,如此说来,看您样子是被送入人界了?”
她并没有等我的回答,话锋一转道:“神族的无情是有证据的,当年的攻打神界的大战就是见证!殿下身为神界公主,也是时候知道真相了。”
烈犬蹙了眉,我说:“愿闻其详。”
莹梅敛了笑意,正色道:“在神所创的命运中包罗万象,连她自己的神族也不能幸免,正如凤凰涅槃一般,神族只有经历过大劫才能拥有强大的力量,天地也需要历经过磨难之后才能得到平和,千年多前的那个时候,就是天地间大劫到来的时候,但是这个劫难,神后并没有把握能完全掌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她自己设计一个掌握得住的劫难,因为,命中注定劫只有一次,便是以劫化劫。”
“那时,她将这个计划告诉我们,我们就是她的计划执行者,一切都很顺利,歇夜的确聪明,他预料到了后面的不祥,但是他太过崇敬神后,直到最后,我和饮玉才明白,这一切都是阴谋,当年,莹梅、歇夜和饮玉都是神所创的最好的作品,她赋予我们人间巅峰的智慧、力量、勇敢,但是我们也是她的失败品,我们各自的长处险先超过了她。神是最强大的,任何方面都是,不应该有那个生灵超过她,这是她的失误,她就要自行抹去。”
“如今,我们所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被她夺去,还遭到万灵的唾骂,我们的出生入死没有生灵明白,她则得到了无上的荣誉。但是,千年都过去了,很多事情都被遗忘,我们不奢求再次拥有力量,哪怕是作为一个弱小的人类,只要有自由就好,我们不会再妄想什么本不是我们的东西了,殿下大可抹去我们的记忆,以求稳妥,只求殿下救我们一救。”
我静静地看着她,烈犬嗤笑着摇了摇头。
莹梅似乎很惊异:“殿下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