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山妖》倾邪的轩子

11、若纁

　　一个绛红色衣裳的女子倒在雪地里的灌木丛边上，受了伤，若是我不救她，不因伤而死也会冻死的。
　　我快步走过去，发现她还清醒着，连忙把她扶起来：“你怎么样姑娘？”
　　她气息混乱，看着我，大约是觉得我面生，稍微有些防备。我淡然地解释：“我是刚到这里的牡丹山妖，你可以叫我冰怜素，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她看了一会儿，点点头，但似乎也说不出话来，我又道：“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我看你伤得不轻，要不要我先试着帮你疗伤？”
　　她还是说不出话，只是神情苦闷地看着遥远的某个地方。这个时候还是我自己做决定吧，看她的样子似乎受了什么打击一样，神智大约还没回过神来。
　　我扶着她站起来，拂袖在雪地上变化出一张绒毯，然后让她轻轻坐在绒毯上，我则盘腿坐在她身后，运气仙法，将手轻轻按在她的背心。金光闪烁氤氲，在雪地里分外亮眼。
　　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的伤情跟我被云彻天欤射的那一箭的伤情竟有几分相似，不过似乎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她的伤可以不用去息泪湖治也能好。看来这个打伤她的人说不定会跟云彻天欤有关？
　　心里猜测着，手中却没停。没过多久，我感觉到有人接近我们。这会儿来的千万不要是她的仇人，否则我们俩都得死在这里。可即便是她的朋友我也危险了，仙术泄露了的话，估计也是大麻烦。
　　好在那人似乎又离开了，半天都没有靠过来，难道是刚才斗法的黑熊妖和莲花妖？他们互相牵制倒也有可能一时半会儿过不来。突然开始后悔，应该离这里远一点才开始疗伤的。
　　约摸过去了半柱香时间，我收了收，这红衣女子已经好多了，我长舒一口气，她精神也好多了，然后对我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谢谢，你是神仙吗？”
　　她的声音很美，跟她的人一样美，红衣白雪衬得她玉靥生花，明眸如星，虽然这时候她脸色还是有点苍白，却凭生娇柔，楚楚可怜。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谁会下手伤她这么重？她又是有什么样的原因与人搏命？
　　不过她的问题让我怎么回答？“这，什么意思？”
　　她微微咳嗽一声，笑了笑：“因为用的是仙术帮我疗伤啊。”然后她四处扫了一眼，保证道：“放心吧，我不会拆穿你的。你的山妖之印是自己画的吧？很好看。”
　　我还真是有点愣住了，这就是和玉竹月冷秋她们完全不同的人了吧，不排斥神仙，甚至希望我是神仙了都。她觉得我没有恶意，仅仅是因为我救了她一回？
　　我只能先顺着她的话点点头。她似乎有些兴奋，但因为有伤，所以咳嗽了几声才道：“我就知道神仙不是涵姑说的那样都冷血无情。”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神仙确实不是冷血的，他们根本就是面无表情而淡漠的，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他们根本不知道“情”之一物，何来有情无情之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了，只好转移话锋，问道：“你怎么受伤的？看伤势似乎是很厉害的人打伤你的。”
　　说到这里时她神情忽然暗淡了下去，站起身，眼光落向遥远的地方，淡淡道：“说来话太长，我也不想提。我其实不想去做这件事的，可惜由不得我。”
　　身不由己吗？人世间，不，应该说是整个三界五行中都是这样，身不由己是最最无奈的事情。我自己不就是这样吗？既然离开了天廷，我为什么还要听王母的安排来这里？因为我知道，即使我反抗，最后还是会来。
　　“那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你的伤还没全好。”我见她不言不语，便又问道。
　　她淡淡说出一个名字：“莲花谷。”
　　我一怔，突然发现她额间的山妖之印的确是莲花，看来和刚才那个女人是同一族的。那如果那女人过来了，我也不用管闲事了。
　　她这时又笑了笑道：“对了，刚才你告诉我你叫冰怜素对吧？我叫若纁，纁是纁玄的纁。”
　　我点点头，纁玄，人间传说中天与地的颜色。“这附近也有你的族人，刚才还在和黑熊斗法，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若纁点点头，笑了：“我猜一定是涵姑，她经常来这里巡山，防止有人从这里潜入莲花谷。那黑熊妖耶蛮就不止一次地在这里徘徊。”
　　看来她猜得不错。“那你不担心你涵姑吗？”
　　若纁叹一口气，缓缓道：“涵姑她功力高深，耶蛮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要不是涵姑不杀生，耶蛮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等着和你的涵姑汇合，我就先走了。”我想我留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不知何去何从的我不如随遇而安胡乱走，在这里逗留也没意思。
　　若纁闻言却问我：“你要去哪里？”我摇头表示不知道，想来神情也是迷茫的。若纁见状却笑着挽留我：“不如你跟我回莲花谷吧，反正你也没有去处，那去莲花谷也可以嘛，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我转头看她：“你就不怕我会骗你害你吗？”
　　她一怔，沉默着看了我一会儿，摇摇头，道：“我娘曾经说过，如果你对每个人都存疑的话，活得会很辛苦。何况你还救了我呢。”
　　她还是有点天真的，她母亲也是。想一想，她说的也对，我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对射伤了自己的人尚且没有怀疑呢。其实若纁的建议也可以考虑，去哪里不是去，如果去了莲花谷，至少有一个若纁是认识的了。
　　于是我对若纁一笑：“好吧，那我接受你的邀请。要等你的涵姑一起吗？”
　　若纁摇头，叹息道：“不等了，她还得守好一阵子呢，我的样子她看了又会担心，所以我们俩先回去吧。”
　　可是我去她们的莲花谷真的没问题吗？不会被当成来抢地盘的吧？想到这里我就问了一句。若纁说不会，是她的朋友的话族人应该都不会怀疑的，只要我不泄露仙术。
　　说到仙术，我又问她：“你真的相信我是神仙？”
　　她看着我，摇头：“现在不信了。神仙才不会笑不会答应跟我回莲花谷呢。他们，不是应该呆在天上吗？”说着她还抬头看了看天，似乎在仰望着什么敬爱的东西，难道她对神仙并不像岚修其他山妖那样排斥吗？
　　“若纁，”我叫住她：“你真的和其他山妖很不同。”我想我很幸运吧，能遇到云彻和若纁这样的人。“谢谢你。”
　　“谢谢我？”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笑了：“如果你一直是一个人的话，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就不会孤单了吧。”
　　我笑了，真的是由衷地笑了。孤单吗？真的很孤单啊。从今以后我也可以不用孤单了，朋友，朋友真好。若纁笑着道：“别发呆了素素，我们走吧。”
　　我看向她，点点头。她也不再说什么，示意我跟着她走就是。
　　路上若纁大概跟我讲了讲莲花谷的事情。莲花谷一直是莲花一族聚居的地方，灵气盛，对修炼很有帮助，所以也是各族争抢的宝地。不过好在莲族族人个个功力高深，通常都能守住自己的家园。玉清境里争夺地盘这种事太普遍，也不只发生在莲花谷。
　　我奇怪地问：“可是，这种事难道没有人管吗？比如亚神。”
　　若纁神情一变：“素素，在莲花谷可别提到亚神和亚神一族，这是禁忌。还有，这种事他们是不管的。他们只在有山妖大肆作乱的时候或者有山妖流窜到岚修幻境以外的地方才出面。比如最近的狼族在各大境里到处伤人，那亚神才派了他的第三子云彻天欤出来平乱。”
　　第三子？这是我内心的震惊。我一直以为他只有憬风兮一个哥哥呢。若纁见我发怔，摇了摇我的手：“怎么了？”
　　我摇摇头，见面前的雪路渐渐往下延伸，露出黑乎乎的裸露地面。我疑惑地看向若纁：“这是怎么回事？雪好像越往下越少了。”
　　若纁点点头：“是，因为越往下就越靠近温暖的莲花谷了。不过因为有结界，肉眼看不出来入口在什么地方的。”
　　“是吗？是谁设的结界呢，看样子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物设置的，我一点端倪都发现不了。”说着我运足了目力看下去，也只能看到蜿蜒的斑斑点点的裸土形成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