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224、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李连山的头又疼了。
　　这可不是受凉头疼，颜箴一见到他，连针灸带药物很快就让他症状减轻，他头疼的是颜箴把皇兄李千雪派来的人全惩治了个遍，高林就别说了，那脑袋现在还偏着正不过来，这也无所谓，大不了连骂带哄着让他把他们全治好，最最让人头疼的是，他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虽然那些人都是躺在地上瞧到的），就那么踩着大大总管的脸走过去，这这这，人大大总管虽然被派到这里当家仆总管，在皇帝身边可也是有身份的人，好歹也是六品官衔，被人踩脸……搁谁也受不了这委屈啊。
　　一恢复行动，大大总管终于也哭了（颜箴手黑，当时治得人连哭都哭不出来），摸着黑就跑皇宫告状去了，结果正巧被康平府抓捕盗贼的捕快逮个正着，不由分说，胖揍一顿，又关到衙门大牢里，第二天才知道他的身份。但府尹（我恨这些古代官职，怎么查也查不出确切的官职，只好和宋朝的混用了）也不是溜须拍马之辈，虽然得知他是皇帝的亲信，却也把他好好训斥一番，让他以后不准黑夜里再在街上乱转。
　　李千雪倒没怎么着，只是好生抚慰劝导大大主管，仍把他送回瑞王府。李连山知道后不由抱头惨嗥，指着颜箴哀叫：“你还不如从我脸上踩过去！”
　　颜箴转头亲切地指点小杨认准身上诸穴，教他针灸。
　　李连山骂颜箴，颜箴不搭理他，骂小杨，被小杨悄悄用团了两个布条，塞住耳朵，气急败坏，困兽般转了好几圈。怒气冲冲地去了皇宫，找他哥赔不是去了。

　　大大主管这次吃了憋，回来后瞅谁都觉得人家肚子里笑话他，想报复，又没那个胆量，一气之下，不再管家。没想到大主管见皇帝又把他派回来，也生了闷气，也撒手不管了，底下一众管事也不敢做主，干脆告了病，弄得三等家仆们找不到主事的，如没头苍蝇般乱转，有那偷懒躲闲的，三五成堆地扯闲篇，东家长西家短，不时掩嘴窃笑。被大大主管的人听到了，回给大大主管，更添了羞臊和恼恨。
　　只两天，瑞王府里就乱成一窝粥，李连山这边的衣食用度还能凑合，其他人的可就没了保障，怨声连天，就连内院的女眷们，也委了林娘子出来找李连山告状。
　　李连山最恨管这些闲事，偏偏几位管事的摞了摊子，只能由他出面，气得又骂了颜箴一顿。颜箴这下可火了，城门失火，竟然祸及他这条鱼？
　　转身就出去了，李连山又怕他惹出更大的事端，更令他不好做人，赶紧追出去，只是他跑得不如颜箴快，赶紧又让小杨去找宋寨主。
　　所幸有宋寨主，颜箴才没能使事情更大化发展，刚惩罚了一个没长眼一头撞他眼前的副管事，还没找到那几个大头，就被宋寨主用铜拐给拦下了。
　　但也没让那些人好过，找到那些挑头的，管他是瑞王府老人还是皇帝派来的亲信，一个个地捏开嘴，强迫他们吃下一个黑乎乎地药丸，森森地威胁：若不想要这条命，只管闹！
　　一众人全哭了：我们不敢！
　　事后又被李连山埋怨，小杨忍笑告知了真相，那些是颜箴用草木灰裹的面丸，不碍事的。惹得李连山哈哈大笑，主动找颜箴赔不是，商量着下次用泥丸治治他们。
　　过了几日，清宁王爷黑着脸来到瑞王府，按册召集了全体家仆，集体挨了鞭子，六十以上的老人，可免打，但鞭子数着由其子、孙代领，好好替李连山整顿了一下家务，将十几个隔岸观火调拨离间奸懒馋滑的绑了撵到矿山采矿，不改好不准回，又把李连山狠狠地骂了一顿，说一个王爷世子，竟然让一众家奴们骑到头上，非但无法整治，反而由着一个外人帮着，实在丢他王兄的脸，丢皇帝的脸，丢他李氏列祖列宗的脸，更丢他□□军队的脸。家事尚不能平，何以平天下事？就凭这一件事，便知他的能力有限，不能为振威副尉，今讨军部令，革除他的军职，重为普通兵士，立回西山大营，重新受训。
　　这个处罚着实出乎所有人意外，立刻就有人偷偷跑出去告知李千雪，李千雪也大吃一惊，赶紧派人前来求情，哪知清宁王爷做事雷厉风行，一惯的急风似火，已经将受了打击尚未回神的李连山带走了。
　　大主管立刻哭了，指着大大主管怒骂：若是不你，世子也不会被革了职。又顾不上倚老卖老，跪求颜箴，求他赶紧跟去西山大营护着世子。
　　颜箴也惊了，他尚不知此事，没人告知他，又想起清宁王爷御下极严，李连山纵是他侄子，也多半落不到好，上次西山受训，瑞王府派人探望，回来时说的那些话他还记得，这次李连山的病还没好利索，再受着折磨，纵然死不了，半条命估计也没了，急忙要了马，去追清宁王爷。一边追一边后悔，不该贪着李连山生病，有机会贴身照顾，所以采取了拖的手段，让他的病好得慢一点。
　　追到城门处，却被城卫给拦了下来，原来离城需要证明，他走得急，没有，想要硬闯，结果那边长枪强弓立刻指住他的前心后背。幸好大主管慌乱之下也没忘了章法，派了李无忌来追，李无忌身上是有王府令牌的，追到西山，解了颜箴之围，两人策马直奔西山大营。

　　清宁王爷让李无忌进了营，却把颜箴挡在外面，上百名士兵张弓搭箭，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颜箴若有风吹草动，当场格杀。
　　这些人已经不是当初颜箴离开时的人了，清宁王爷治军极严，有敢犯军纪者，必受极重的惩罚，他的嫡次子，李家四郎便是在随他驻边时犯了小错被责打五十军棍，伤未愈又被罚充斥侯，探刺军情，遇伏身亡，清宁王妃气痛之下，入了空门，终身不与他相见，先皇也大怒，差点派人杀了他，又要撤他的封号，为瑞王所阻，余怒未消，将他囚禁在后来还是李连山满周岁时，瑞王爷趁先皇高兴，讨了个情，让他回来。
　　这种人治理的军队，当真是天王老子的面子也不给，不然颈上人头便保不住。所以颜箴虽然在眼前这百十人里认出不少熟面孔，但那些人面目如铁，目光冷厉，视他如死物般。
　　饶是视各种禁令如无物的颜箴也没了办法。
　　白天进不去，夜间总可以了吧？没想到入了夜后，他围着各处军营转了一圈又一圈，处处严阵以待，禁戒森严，连个耗子也进不去，更别说他了，又想使出点穴、用药等手段，但是又被几十杆长枪所指时，他也无奈了。
　　清宁王爷也不知如何想的，任凭颜箴想尽各种办法闯营，只是不理，换了别人，第一次就被五花大绑砍了，对于颜箴，营里那些个军爷们保持了一种态度，那便是，我不杀你，但你也别想进营。
　　足足被挡在营外十数日，白天还好，夜间气寒，特别是有风的时候，寒气直侵入骨，颜箴是练火龙功的，也不敢完全造运功抗寒，因为他现在极易入定，入定后又无人护法，而这军营总会招来一些贪吃食杂的小兽，而这些小兽又会引来那些噬血的野兽。
　　护暖的衣物是没有的，刚开始连吃食也是时有时无，营里还是有和颜箴关系不错的士兵，白天偷偷藏个饼、夜间巡逻时趁人不注意，悄悄掷给颜箴还是可以的，李无忌更是胆大，甚至偷了半只鸡，避过人耳目，偷偷给颜箴。
　　颜箴受了艰苦，仍不肯离去，仍是日夜想法进营，这营中人人视颜箴为大患，但大患是大患，私传食物之事仍时有发生，时日长了，有的营还欢迎颜箴到已方来闯营，借此训练本营士兵的反应。威严的清宁王爷知道此事后也不由莞尔，这点他倒没想出，为此还奖赏了那营主。消息传开，各营主均想法让颜箴来本营捣乱，甚至想出用精美食材来引诱之事。
　　这天虎营新任大将军徐长胜站在辕门处，正寻思着如何让颜箴哪一天也来他营处夜袭，颜箴只是呆立，他甚至不知李连山被分往何处，如果被分在虎营，他现在便去闯营。
　　一阵狂风袭来，校场上大旗烈烈作响，徐大将军猛一拍额，想到一个法子，也许能请颜箴袭营。原来他看到西风起处，颜箴衣袖飘飘，还着着单衣，立刻叫亲兵去拿他的棉衣，准备送给颜箴卸寒。
　　这时远处马蹄声响，十数人来到辕门近处下马，牵马准备进营，为首人笑着招呼大将军，然后把目光投向颜箴，惊讶道：“颜箴，你怎么成了这样？”
　　这人颜箴认识，正是高元帅手下参军余延。颜箴自从随李连山离开南伽，再未见到余延，此刻见了，看他虽一身风尘、神情疲倦，颌下也留了短髯，较之南伽高元帅帐下之文秀，更添了成熟英挺之神韵。
　　颜箴这些日子一门心思想进营，却苦不得其入，如今见了，不由眼前一亮，道：“余参军，我要进营，你帮帮我。”
　　余延闻言惊讶，“我帮你？这是为何？难道你如今进不得营吗？你被除军籍了？徐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他称呼得还是徐长胜以前的军阶，还不知道徐长胜升任虎营大将军一事。更不知道这其中的事端，见徐长胜不吭声，想了想，携了颜箴的手便要进营。
　　徐长胜这次却拦了，想让颜箴袭营训练是回事，但让他进营却是另一回事，清宁王爷不发话，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违抗他老人家的军令，嫌自己命长了？
　　余延便知这其中定有原因，问徐长胜，徐长胜只让他去问清宁王爷，问颜箴，颜箴却不吭声。余延想了一会，笑道：“我猜定你是不服管教，令王爷生了气，把你撵了出来。也罢，便拼了我这张脸，替你求个情。你且在这等着。只是我若求得情，你可不能再视军纪如儿戏，你当王爷是大帅吗？由得你们胡闹。”
　　颜箴猛地愣住，过去以往如走马灯般在心里闪过，直到最后自己闯出大营，被清宁王爷抓住，突然醒悟，明白清宁王爷不许他进营的原因。心里又是百般思量，终于下定决心，向着已走到校场中间的余延喊道：“余参军，你对王爷说，颜箴知错了。”
　　余延回首，只见颜箴神情凝重，撩起衣襟，双膝一曲，跪倒在黄土中……

作者有话说

　　我恨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