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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勃然大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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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入夏,蝉鸣时分,就是难得太阳不露脸,天上是厚厚的云,虽然明晃晃的刺眼,但也不至于会被太阳曝晒。
今儿个玉涟心情大好,来到回廊尽头小池边的楼台上坐着赏景,身旁的碧罗坐在小凳子上给她剥葡萄皮。这水灵灵的葡萄是萧氏娘家送来的,只老太太一房、老爷与夫人一房还有便是玉涟这一房有的拿,可送来时顾里山正好去了部里,玉涟看着这一碗葡萄心想待放到顾里山回来时,会不会坏了。
她正想着,眼前只见池子对头的走廊里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出现幻觉,再抬头去看那人已经绕过池子走了过来。
“夫君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玉涟很生奇怪,还以为出了什么急事。
顾里山看似心情很好,反问:“你怎么坐在这里?”
“今天从姥姥家送来了葡萄,我心想着要等你回来会不会坏了,就让碧罗先把皮给剥了,一会儿放在井里凉着,等你回来吃。”玉涟喊人拿了椅子过来给顾里山做,自己则挪到了一边去,这么解释着。
顾里山点了点头,“现在倒没这个顾虑。”
“怎么了?”玉涟看着顾里山,伸手去拉顾里山的手来安慰。
“你要不要听故事?”顾里山似乎忍不住笑意,“其实也没什么,今日不宜办公罢了。”
听他说得欲言又止,把玉涟的好奇心都给勾了出来,她连忙撒娇来问,顾里山这才说,昨日尚书大人去了花街柳巷流连忘返忘了回家,尚书夫人今早上就带着一干丫鬟寻上门来要讨个说法,尚书大人觉得影响不好,就给了他们半天大假,至少让他们待在部里看戏不办公来得好。
“不会扣你们月钱吧?”玉涟听了笑得直不起腰来,好半天才回了这么一句话。
顾里山陪着呵呵笑了两声,“这回半天的假期已经是违反部里规定了,你说还会不会扣。”
“反正也不见你们会给尚书大人参一本上去,不扣月钱是最好了。”话说到一半,玉涟停了下来,他越过顾里山的肩膀瞧见一直跟着老爷的账房急匆匆跑了过来。顾里山看了一眼玉涟的眼睛,这也扭头去看。
那账房上了点年纪跑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这到了玉涟的面前,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姑娘,姑爷,夫人请你们去大厅一趟,是急事。”
一旁碧罗的手也停了下来,齐齐看着玉涟,听她的指示。
玉涟心底是有了答案,不动声色地朝账房点了头,又对着顾里山说道:“回房里等我,这葡萄都是给你的,我去去就回来。”
顾里山几乎没想,便说:“我跟你一起去。”大概是看见了账房的脸色,他也心觉不是好事。
“碧罗,把东西收拾回屋子,一会儿过来找我们。”玉涟交代完这句话,便匆匆往大厅里赶去。她虽看账房脸色凝重,但这次她知道,这与她并无多大关联,而且是萧氏喊她过去,多半……是想帮忙说些好话吧。
一路不停地走向大厅,几人都没有说话,顾里山本想去问账房,可账房走得喘气儿都要来不及,更别说是给他解释什么,这顾里山便也没问。
来到厅外,就听里头吵吵闹闹,账房小心看了一眼玉涟,先领头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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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莫要动气,免得伤了身体。”玉涟扶着荣贵徵坐下,脸上多是担忧,另一头的萧氏急得都快哭了,忍不住地点头。
荣贵徵气呼呼地朝先头一坐,又拿起手边的杯子朝跪在前面的夜魁脸上扔了过去,杜夫人见了忙往自己儿子身上扑去,这茶水撒了杜夫人一身。
夜魁亏了一大笔钱的事儿东窗事发,虽说这回铺子里没损失多少,但却把名声给败坏了。荣贵徵先前千叮万嘱让夜魁自己多加小心些,毕竟有前事在,总以为他吃一亏长一智,可偏偏还是栽了。
“老爷,这事也怪不得魁儿啊。”杜夫人在旁又哭又闹,那茶叶还沾在她的身上没有擦拭,身边的丫鬟见老爷这么生气,一个个也不敢上前来帮忙,“魁儿这么小,你就放手让他接这么大的生意,先头我还说不同意的,你偏偏说他行,现在好了,出了事,你怎么能怪魁儿他一个人呢?”
“他还小?”荣贵徵抬手指了指夜魁,又指了指身边的玉涟,“涟儿都成家了,他们不过就差一年,你还说他小?先前你还说涟儿成亲,该给夜魁这小子找个妻子,你现在倒来说他小了?”
“这是两码事!”杜夫人扭头冲着荣贵徵大吼,“我早说别让他接生意,别让他接,你非要把他往火坑里推,现在烧回来了,你不能让我儿子一个人扛!”
荣贵徵气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是我推的吗?!”
玉涟和萧氏一人一边,又把荣贵徵给扶坐了下来,萧氏连忙安慰:“这生意有亏才有赚,这回反正也没亏得多少钱,就是把货给赔了些,也不碍事的。”
“什么不碍事?妇人之见!”荣贵徵拍了桌子,说:“现在铺子里人人都知道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给我赚不了钱,还把我的货给赔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荣府家底都败光了,没钱开铺子了!”
玉涟看了看跪在前头的夜魁,安慰自己爹道:“爹,没有那么严重,铺子里的伙计都是知道实情的,而且我们的铺子都还开业,这次就是亏了一间铺子,别人怎么会知晓呢。”
荣贵徵看了一眼玉涟,也不好把气撒到她的头上,只说:“先前以为你也去铺子里看看,好给你弟弟把把关,谁想到你也是一时兴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要是你上点心,你弟弟也许不会这样。”
“是,爹教训的是,女儿应该有恒心才是,只是女儿担心爹会觉得女儿会越权,会以为女儿不把爹放在眼里呢。”
“你这么想算是有心了。”说着,荣贵徵语气缓和了许多,“可惜你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把我侄子的聘礼都给赔光了!”
“爹……”夜魁吓得哭了出来,他朝前挪了挪,“这回是儿子我不对,爹别动怒了,今后我一定会万分小心的,爹请你原谅我吧。”
“原谅你,哼,你还想有今后?你这个样子,我今后怎么敢把家业交给你?”荣贵徵皱起眉头来,手背敲了敲手心,“我就你一个儿子,我老了以后都不知道该把我们荣家家业传过谁呦!”
“爹,我错了,我知错了,爹,原谅我吧!”夜魁声泪俱下,心中是慌张不已,他还指望有父亲在替他还了冯府欠下的钱,可现在来看,别说是还钱了,荣贵徵还能认他这个儿子,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此前,冯昀晌是比任何人都知道他夜魁做生意亏了买卖的,便着急火燎地找到了他头上,问他这笔钱要怎么算。夜魁自然是慌了手脚,想先拖拖再说。
冯昀晌自是不会这么便宜他,拽着他的领子从铺子里一路拽到了小巷里头,朝他怒道:“这笔钱你还不上也得还,我弟弟那里还等着你的钱过来平账目,要是拿点小钱就算了,平时拿公帐充一充没人能看得出来,现在拿了这么大一笔,我弟弟那里要怎么交代?”
“你现在问我要,我也要不出来啊。”夜魁从地上怕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少跟我来这套,你拿了你爹的印章,从铺子里拿钱出来不是易如反掌?”
夜魁呸了一声,“那印章爹早就拿回去了,他就是给我做这笔生意才给我的,后来事都办成了,怎么可能还放在我这里?”
“你现在是给我装蒜?!”冯昀晌冲上来扬起拳头又想要揍夜魁,可打了他也弄疼了自己,他将夜魁往一堆竹篓里推去,对他狠道:“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要是你钱送不过来,我可就不娶你妹妹了!”
“你——!”夜魁不敢对冯昀晌动怒,只好把后半个“敢”字给吞了回去,他重新从地上爬起来,“半个月时间未必能够,要是爹不肯帮我,我娘的钱只怕还不上全部。”
“不行也得行!要是半个月还还不上钱,那我弟弟——”再过半个月就是月底,账目做不平恐怕他弟弟就保不住这官位,非但如此,还可能会被关进牢里。
夜魁朝冯昀晌低声下气地说道:“实在不行,昀晌哥,我再给你打个欠条,你先帮我垫一垫?”
“你说什么!”冯昀晌再也按耐不住脾气,扬起拳头来便给了夜魁一拳。这一拳正中打在夜魁的嘴角,就是现在,他的嘴角上还一跳一跳火辣辣地疼。
夜魁抽回思绪,他抬头看着自己父亲,只是荣贵徵如此生气,怕是不能再提钱这个字。
跟着玉涟一同前去顾里山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本想劝慰一下他岳父大人不要动怒,毕竟这生意不可能是一直赚钱的,可瞧见了玉涟的眼神,分明是让他不要多话。本来顾里山便觉得这荣府颇为复杂,自己便不好开口了。
萧氏揉着荣贵徵的后背,“老爷不要气坏了身子,夜魁到底还是太年轻,待他再过两年成熟起来,这生意自然是会做了。”
“别给这黄口小儿找什么借口,先前我还问过他,这两个新主顾到底可不可靠,是谁在我面前拍着胸脯说没问题的?现在赔了钱,还要我这个当爹的给他擦屁股?!”
“爹——”夜魁还要说,一旁杜夫人按了他的手下来。
只见杜夫人说道:“老爷,这回我也劝不动你,但是看在先前我替老太太挡了一刀的份上,你也就原谅儿子吧,这次我替儿子出了不少本钱,他在外头的钱庄里借了不少钱来做生意,求老爷能帮儿子这回忙,帮忙还上钱吧。”
“哼,钱没本事赚,借钱倒是有本事。”
夜魁突然跳了起来,“爹你不给我本钱做生意,这钱我又能怎么赚,你还想空手套白狼,这世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我当然要问钱庄借钱来做生意了!”
“你这什么口气!”荣贵徵也差点跳了起来。
见这事态几乎到了悬崖边缘,玉涟连忙附在荣贵徵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荣贵徵扭头看着玉涟,似乎没有先前那么生气,反而轻声问她:“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爹,我们进书房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