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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洞庭凤舞 ...

  •   “这么说,师傅还有我,要和月姨一起去洞庭湖咯?”我用手臂支着桌面,看着师傅和月姨。
      原来月姨突然到来,是因为枢密史大人在朱雀门染了怪病,洞庭和岳阳的大夫们都束手无策。朱雀门和四川的青眉门、中原的武侯派,都是早早归附了南汉朝廷的名门,因此朝廷每年都会派遣枢密史,前来察看、传递圣旨,当然,也要收取赋税。枢密史在朱雀门莫名地得怪病,若是暴死,只怕朝廷怪罪,会对朱雀门不利。所以要让师傅去一趟。
      “是呀。明天早上就出发,可好?”月姨放下仿宜兴紫砂的小茶盏,微微颔首。
      “好呀,我可好久没有和月姨一起住了,好久没有看到洞庭湖的景色!”我欢呼。却没有看见月姨脸上了有些凝重的表情闪而过。

      天还没有大亮就上路了,马儿一路绝尘,路过了湘阴,汨罗,大半天的工夫就到了岳阳,乘船去往湖心的君山。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
      “烟波不动影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处,一螺青黛镜中心。”
      刘禹锡和陶雍,也许就用些许几个字,阐述了他们心中她的缱绻。
      云梦大泽,浩浩汤汤,无边无际。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湖泊。
      她是湖,近处的芦苇和连片的荷叶轻轻起伏,采莲的蓬船在高高低低的荷叶间隐现。那船头清秀的女子,是我们湖湘采莲的女子吧!粉红白皙的面容掩映着粉红脆白的荷花。她们是不是也有一份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的爱情?
      然而这湖,却不仅仅有一般湖水的宁静恬淡,更有一份浩瀚大洋的广袤与深邃,远方的水天就那样交界了,透明的蓝色和透明的湖水模糊了界限。云梦大泽望不到边界的水天一线,悠悠远远地渲染开来。

      船头,我坐在月姨的身边,愣愣地盯着汀岸边翻飞的白鸟。听耳边恍惚的渔歌;
      “长川雁渡,影带沉辉。
      水轮流转,沙岸汀兰。
      凫漂渡口,船破浮萍。
      湖水翩迁,荷叶连绵。
      ……”
      月姨嫣然,用飘渺轻盈的声音轻轻接下了渔歌;
      “天上的云,自卷自舒。
      湖中的水,亦曲亦直。
      天上的云,何亲何舒?
      湖中的水,无彼无此。”
      我吃吃地笑,抱着月姨的脖子:“月姨,您打算此生与谁,无彼无此呀?”
      “你一个小孩子家,懂什么呀!”月姨嗔怪地伸出白玉一般的指尖,点向我的额头,我仰头躲开。咯咯地笑了起来。

      渔歌突然停止,远处的湖面上一声奇怪的响声,我有些不解,扭头正欲向月姨问个究竟,突然见月姨脸色一变,拉了我掀开帘子进了船舱内。
      “月姨……”
      “没关系的,月姨一会就进来。”月姨示意我不要多问,朝船篷里正面对着手中书卷的师傅道,“外面可能有些小问题……”
      师傅不语,只是把目光稍微离开了书卷,微笑颔首,然后继续聚精会神地阅读手里的书本。
      月姨摸摸我的头道:“逐霓乖,待在这里不要出去哦。”我点点头,看着月姨弯腰走出了船篷。过了片刻,梢公也走了进来,摘下帽子露出胡子邋遢的面孔,叉开双腿打着赤脚坐到师傅对面,和师傅之间隔着张矮木桌。
      师傅这会居然放下书来,朝梢公道:“这会若是有了清闲,可否与我对弈一局?”
      梢公放声笑道,“老身这才得了片刻休息,你又来招烦我!也罢也罢。等我取棋盘来。”说罢,就扭身从身后的小木箱子里取了棋,在小木桌上铺开了棋盘纸,两个人摆开了阵势。
      我瞧了几眼,觉得这两个人下棋,实在远没有月姨在外面发生的事情有趣,我偷偷掀开布帘的一角,朝雾气浅淡的湖面里望去。
      五个人正与月姨相互对持,他们一律穿着黑色的斗篷,面容隐藏在斗篷下面。清丽飘渺的湖面上,飘着几个一动不动的黑块,看上去很是污浊。
      “几位是哪里的朋友,来我们洞庭有何贵干?”是月姨的声音,刚毅,却也不失阴柔。
      “我们几个也不是怎么人物,圣女掌门不必多问,只不过我们这次前来,是奉了朝廷的秘令,将在洞庭染上了顽疾的枢密史大人带回京城。若是重病不治,在朝廷为官,也应该死在天子脚下,皇城圣地,决不能客死在南方湖广的瘴疠之地。”那人声音干冷阴森,让闻者有些不寒而栗。说罢,他还仰头嘎嘎怪笑了几声。
      月姨似乎冷笑一声,声音冰冷清肃:“此事就不需要几位大人操心,南宫月已经请到了最好的医者,枢密史大人定然能不日而愈,几位若没有别的事情,倒是可以到我们君山的沉黛轩小憩小酌,南宫月不甚欢迎。”
      “哼!瘴疠之地的酒菜我们可不敢吃,潮得拧得出水来的房子我们也不敢住!”其中一个人似乎很是生气,扯了嘶哑的嗓音喉叫着,听起来不像是人,倒有几分像野兽的嚎叫,“我们就是要人,你若是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错,我们若是抓了朱雀门的圣女,自然就不怕西门老头不和我们换人!”明明是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却异常的尖细怪异。
      “哈哈哈哈……”月姨肆意地大笑,“虽然南宫月武功尚浅,却也不一定能被几位轻易擒住哦!”
      那几个人没再说话,而是瞬间移动开来,无数个黑影交错重叠,似乎是围成了一个圈,把月姨包围在中间,似乎又是排成了一排直线,一个搭一个地朝月姨推掌而来。
      轰隆一声,月姨刚才站立的位置一声爆破,下方水花飞溅起十余丈高,黑烟缭绕。湖水剧烈地晃动起来,一圈一圈的波纹汹涌铺开,须臾之间,我们的小船也被迅速波及,上上下下地振荡起来。
      “嘿!”梢公嘿然一声,单手轻轻提气,小木桌的桌腿顿时离地,稳稳地漂浮起寸余。师傅微笑一下,两个人仍旧聚精会神地下棋。
      “力道倒是足了,只不过,速度还慢了一刻!”月姨的笑语听起来似乎又远了一些,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到了几个黑衣人的身后。
      “臭娘们,有本事就不要躲,吃我一招试试!”一个黑衣人气急败坏地吼道。
      “嘻嘻!”这些人没有本事,还出口粗鄙,实在是丑态尽出,我禁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一个黑衣人似乎听见了我的声音,居然朝我扭过头来,虽然他的脸藏在斗篷的下面,我却还是能感觉到他恶毒冰冷的目光。我虽然和师傅出行,到过不少地方,还算是见过些世面,却还没有看到过这么阴森的目光,我吓了一跳,赶紧放下厚厚的帘布,不再向外张望。
      我似乎听见呼呼风声,还没待我反应过来,一只枯柴一般的胳膊突然从帘子缝里伸了过来,鬼爪一般的瘦手朝我抓来。
      “啊!”我失声大叫,却见一颗黑色的棋子横飞过来,不偏不倚地,击在了那条胳膊上,外面一声惨叫,那条胳膊看起来,则仿佛从中间折断一般,却还是迅速地抽了出去。
      我惊脯未定地朝师傅他们看去,两人居然头也不抬,依旧聚精会神地看这棋盘,似乎什么是请都没有发生,师傅手边是一盒白色的棋子,梢公粗糙的手指头尖,这夹着一个黑色的圆形棋子,正准备往棋盘上放。
      “刚才打伤我师弟的是什么人,给我滚出来!”外面的黑衣人似乎异常愤怒,我有些胆怯,赶紧起身两步跑到师傅身边坐下。
      “柳先生,,外面有人正唤老身出去呢!你说,老身是不是得失陪片刻?”梢公放定刚才手上的那枚棋子,朝我和师傅微微一笑,花白的胡子翘了一翘,很是有趣。
      “去也可,不去也可,全在您的意思。反正这盘棋,只怕我又输了。”师傅把双手轻轻放置在膝上,似乎为一局棋的失败而郁郁然。
      “呵呵呵,你还和以前一样,老是顾念着整盘的棋局,而且每当要僵掉一片的时候,都不懂得放弃,而是竭尽全力地去固守那临涸之水,结果如何,你自己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吧……”
      “听见没有,给我滚出来!”外面的人又开始叫嚣,他们大概有些胆怯,只远远地喊,却不再接近这里。
      “喊什么喊,里面打伤你的人,是一位老人家,几位不是鄙夷我们南方蛮夷么?怎么来自北方中原的人,居然也有如此对长辈说话、不懂礼法之人!”是月姨的声音,她向来快言快语,说话也一直直爽干脆。
      “圣女大人,外面几位又不知道我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而且我一个打渔的,也不在乎什么长辈不长辈、礼节不礼节的。”梢公起身,一边提气用洪亮地嗓门回答,一边掀了帘子走了出去。我呆呆地看着帘子被放下来,然后又抬头又看了一眼师傅,他还盯着棋盘,若有所思。外面的说话声却一句一句传了近来,让我听了个真切。
      “几位大人息怒,您刚才出手抓的,是老身的小孙女儿,老身也是不得已才出手伤人的。至于几位想要带走枢密史大人,那实在是万万不可的。枢密史大人来我们洞庭,便是我们整个洞庭的贵客。至于枢密史大人在我们洞庭染恙,自然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圣女大人确实已经请到了最好的医者,几位不必担心。”
      “……不管怎么说,你们把人给我交出来,不然我们回到京城,定然向圣上参奏一本,说你们朱雀门图谋不轨,早有叛乱之心!”
      “几位大人息怒,我们朱雀门一直在圣女大人的掌管下,安居乐业,对朝廷的忠心,实在是天地可鉴的。几位大人若要硬闯,实属不智。别说抓住我们圣女大人,就算是我一个打渔的老头子,一个种藕的年轻妹子,或者一个摇船的小伙子,要抓住恐怕都不那么容易!”
      “几位如果现在想好,那么请回,我南宫月就先失礼不送了!”
      “你们等着!”
      ……几声响动之后,月姨和梢公老人说笑着回到了船舱里。
      “月姨……”
      “逐霓乖,没有吓着你吧!”月姨摸摸我的头道。
      “没有啦,我这么大一个人了!再说了,刚才我都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爷爷那颗棋子就‘嗖’地一下就打了过来!”我连比带划地说着,大家都止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小逐霓还记得我这个爷爷啊!”梢公老人突然开怀大笑,朝我们眯缝着眼睛,苍老的皱纹看起来慈祥又可爱。
      我没弄明白梢公老人的话,师傅在一边接着说道:“逐霓,这是西门长老,你小时候,长老可抱过你不知道有多久呢!”
      我咧开嘴点点头,立马习惯性地福下身去施礼:“西门长老好!”站起身来的时候,才发现船舱太矮,一下子撞到了头上。
      西门话里面带着浓重的我们湖南口音“好好,逐霓吧,长这么大了啊。叫西门爷爷吧!别生疏了。”
      “恩,西门爷爷好!”
      长老笑逐言开,道:“呵呵,真是个漂亮又灵泛的妹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洞庭凤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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