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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   楼秋歌身上的蛊确非一般寻常的蛊毒,邪医冷崖见了也是啧啧称奇,直呼罕见。

      “真少见,这玩意儿可是苗人的宝贝,居然会在你身上。”冷崖活像是瞧见了什么世间少有的珍宝,一直兴致昂然。他一会儿捏捏楼秋歌的胳膊,一会儿敲敲楼秋歌的大腿,指尖的金针如游龙戏水,若隐若现。

      楼秋歌本因中了罔相思而四肢寒乏,知觉渐失。但如今罔相思虽解,恢复了知觉的身体对那犹如千万根针刺过一般的疼痛,就变得不那么容易忍受了。这会儿他早已是冷汗湿透,面色苍青,全凭着一念意识强撑着。

      蒋澄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若非颜芷一直拿歉意而无奈的眼神示意他,他早就冲上前去了。但一思及如今只有冷崖能救得了秋歌,他便是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尽数化为耐心的等候。

      杨箫也是同样的心焦,但较之蒋澄的心浮气燥,他则要显得沉稳的多,只是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也更甚以往。颜芷一连打了几个哆嗦,愣是不肯再站在他身边。

      冷崖明里是在给楼秋歌走针,实则是在试探各人的反应。

      他给人看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长的太碍眼的不看,瞧着不顺眼的不看,相处的不愉快的也不给看。而这三个人显然是很对他的眼,刁难的成分也就随之少了许多。

      “这叫蟠蛊,又名乌甲青,是蛊中之母。我也是听闻有之,倒不曾见过实物。”冷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神一黯,显得颇为沮丧。

      他要是早知眼前的这瘦弱的病小子中了蟠蛊,也不至于苦苦寻了多年而不得。他可是为了能得到一只此蛊,在苗疆前后足足住了十年。

      蒋澄却会错了意,以为冷崖没出口的话是要说他也救不了人,便再也按耐不住的一把揪住颜芷的衣襟怒吼道,“你不是说你师父能治的么?!你不是说秋歌一定有救的么?!你说啊!”

      颜芷被勒得险些喘不上气,一张脸胀得通红,手舞足蹈的拼命想解释,却是越急越说不出话来。

      杨箫一把将两人扯开,不赞同的斥责道,“你冷静点,在前辈面前太失礼了。”

      蒋澄猛的挥开他的手,踉跄的倒退几步。“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秋歌会怎样你也无动于衷么……”

      “澄!”楼秋歌突然截断了蒋澄的话,他朝杨箫歉然的笑笑,才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我命该如此绝,也不必太强求。”

      “秋歌……”蒋澄几乎是哀求的唤着。

      楼秋歌咬着牙撑起身,朝冷崖微微施了一礼道,“但不知我尚有几日可活,还请前辈明教。”

      冷崖满眼含笑的打量着楼秋歌,他对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坚忍的病小子是越瞧越满意,一时惜才之心大盛。

      “我有说这蛊无可治么?”他得意的扫了一圈众人愕然的表情,还不忘在蒋澄的脑门上重重的敲了一记,以示惩戒。“一群不长眼的混小子,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我可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圣手邪医,区区一个蛊,还能叫我砸了招牌么。”

      这番自褒的话冷崖说来可谓是面不红耳不赤,半点也不觉得羞愧,甚至还颇有几分炫耀的意味在其中。

      终于缓过气来颜芷,对自家师父的恶劣早已是深有体会,这会儿更是躲在一旁直犯嘀咕。

      都怪师父太爱捉弄人,才连累了他受苦,也不想想他这个邪医的独门弟子为了能不辱没师父的这块金字招牌,过的有多么的不容易啊。

      结果自然是招来了年纪一大把耳力却依然良好的冷崖赏的一个暴栗。

      “前辈说的可是真的?!这蛊真能解?!”

      别说回过神来的蒋澄几乎是喜疯了,就是一直坦然面对死亡迫近的楼秋歌,此时眼中也忍不住透出一丝期望来。

      生有所恋的人,是无法真正舍弃希望的。

      “当然能解。”冷崖径自捡了把椅子坐下,待人都欢喜够了,才不紧不慢的又泼了盆冷水。“不过,解也不易。于我,最多也只有三成的把握。”

      “蟠蛊自幼虫长为成虫,需要二十到三十年的时间。蟠蛊的幼虫需以毒喂养,且只存活于人的体内。若要养之,饲主就必须不断饮毒,但有它在,人可百毒不侵。不过蟠蛊一旦长为成虫,非但不能吸食人体内的毒素,反而会将毒液蔓延至人的全身,以吞食饲主为生。若以它长为成虫算起,只要继续留在体内,饲主最多也只有一到两年可活。”

      “蟠蛊的成虫极为珍贵,若能取出,可为蛊母,能召引天下之蛊虫。因而有想得此蛊者,会挑选适当的人为容器,将幼卵种于容器身上,每日以剧毒喂之,直至虫成。但一条蟠蛊不但难以养成,而且更难活着从人体内取出。若人死,则蛊亡,所以肖想它者虽众,却少有人得手。”

      “不过这蛊是苗人的玩意,既然你身上的是你母亲种下的,那你母亲可是苗人?”

      楼秋歌点点头,神色间却免不了有些黯然。

      汉人一贯重家世、门第、血统,对外族之人多有排斥和戒心。他少时跟随苗人的母亲在中土飘零,如无根之萍,无依无靠,受尽了诸多磨难。

      冷崖又道,“那你可知,你母亲为何要对你下此蛊?”

      “母亲只道是为我保命之用,日后再无提及。”楼秋歌是个聪明人,先前冷崖蟠蛊幼虫可食毒,他就隐隐猜出两三分来。“我幼时多病,常数月卧床不起,但自从母亲在我身上种下此蛊后,我便少有病痛上身,年岁渐长后,反倒比一般孩子还要康健了。或许,是我幼时中过毒,母亲无计之下才种下此蛊以护我命。”

      “不错,你自出生起就身中奇毒,你母亲为能救你而寻遍了各种法子,最终无奈之下才决定铤而走险,偷走了被苗人奉为禁忌的蟠蛊之卵,也是仅存的一颗卵,因而被视为族里的叛徒,终其一生都将只能客居他乡,再也无法归去故里。”冷崖长长的叹息一声,颇为感慨的道,“这些都是我听苗人里的一个老祭司讲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几多良苦,谁又可知。”

      在场的人都被震撼了。那是怎样的一种无奈,才会让一个母亲在两难之下做出如此抉择,让她选择不计代价也要保住儿子的生命,哪怕这个孩子只有短短的二十几年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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