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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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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陶琪第一次见到周余冬是在电梯里。
早上起床晚了,她抱着书冲出宿舍直奔主楼,终于赶在电梯合拢前冲进来,却是站立不稳,一下子扑到一个人的怀里。
一个男人。
这个桥段太老套了,但是仍时不时会在身边发生,陶琪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人本能地伸出手扶了她一把,然后弯下腰,替她拣起了掉到地上的一本书。
《西方现代设计赏析》,陶琪。
“谢谢!”
陶琪站正了,头都没抬,朝那人弯腰鞠了一躬,摁下自己要去的楼层,转身低着头站在电梯一角。
电梯在后面几个楼层停下,陆续又上来些人,她被挤到那个人面前。
淡淡的淋浴液清香不经意间在她鼻端弥漫开来,视线正好掠过扎在皮带里的白衬衫,上面的暗纹 logo显示这件衬衫昂贵。
奢侈的男人。
她抿了下嘴唇,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周余冬微低下头端详着只到他胸前的小脑袋,一头卷发有点乱七八糟的披撒着,乌油发亮,不像是染烫过,白皙的脖子因着她低头的关系露出一截,脸蛋儿是粉色的,有着婴儿肥,双臂收紧抱着胸前一叠书,明明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却在上大四的课。
原来是他的学生。周余冬嘴角一勾。
陶琪进到教室,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坐在那儿,因为是教授第一次上课,怕点名。
同宿舍的两个女生已经替她占好了座位,见她进来一边向她招手一边八卦:“听说这教授是本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有海归背景。”
“我最关心他长的是不是一幅金龟样。”
“擦!长的好又怎么样,你家郝晨不杀了你。”
陶琪骇笑。
教室的门被关上,陶琪才抬头看讲台上站着的那个人。
深色的布裤,白色衬衫,幽静的眸子像一汪深潭。
原来竟是自己在电梯里撞到的那个人。
“我叫周余冬,这学期由我来给你们上这门课。”随手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子,留下MSN和电子邮箱,板书漂亮。
堂课从未有过的安静,下边没有打瞌睡的,也没有人打电话。偶有交头接耳的女生在讨论教授衬衫牌子,男生则在称赞PPT课件很棒。
周末独自去住在枫泾公寓的大伯家看爷爷,陶琪在街口的水果摊买了一只大西瓜抱在手里,摁了门铃后,开门的竟是周余冬。
陶琪看到英俊的面孔先是一愣,以为找错了门,门内的爷爷却出声喊她。
陶琪答应着,一步跨进屋子里,周余冬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西瓜。
温热干燥的大手划过她的手臂上的肌肤,仿佛通过一道电流,触得陶琪心里麻麻的。
“谢谢周老师。”女孩儿回过神来,扬起明媚的笑脸。
明明只穿了短裤T恤却仍是一身的汗渍,修长笔直的双腿匀称漂亮,大眼睛因在笑而眯的弯弯的,眉宇间透着天真的憨态,周余冬有着瞬间的窒息。
堂姐陶未从楼上下来,立在周余冬的身傍,也不和陶琪说话,只是扬着娇艳的脸看向身边的男人:“余冬哥居然是小琪的老师啊,真是巧。”在家里打扮的也这样精致得体,陶琪都替她觉得热。
周余冬眸子一闪,回头对陶未礼貌地笑,不动声色地挪开陶未挽着他的手。
吃午饭的时候周余冬靠着爷爷,接下是陶未。陶琪坐在大伯母大伯父之间,规矩地吃着自己眼前的饭菜,目不斜视。
陶未殷勤地给周余冬夹菜,言语间频显热络,周余冬客气地说谢谢。
吃过饭之后爷爷回房休息,陶琪告辞,周余冬便站起来也说要离开。
表姐显得有些不开心,她原本是打算找个机会约他看电影的。
“陶琪顺便送送周老师吧。”大伯母木着脸说。
陶琪却看到陶未愤怒地瞪了母亲一眼,又狠狠地盯着跟在周余冬后面出门的陶琪。
走出大门,在等电梯的功夫,便听到了屋子内大伯母的一声断喝:“一个穷教书的,一个月能赚几个钱!别被他的好皮相蒙住了心窍!”
然后是堂姐尖细的声音:“不要你管,我就是喜欢他!”
声音唯实是太大了,隔着大伯家的门有一段距离都听的清楚,陶琪的脸微微有些涨红。
好在不是她的母亲。
她不敢抬头看周余冬的脸色,但仍觉得一股凛冽的寒气袭来。
陶琪觉得此时自己应该安慰他,但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嚅嚅地叫了声:“老师。”
周余冬“嗯”了一声,从鼻端发出声音,阴冷到了极点。
恍惚间电梯已经落到了一层,她匆匆跨出电梯和他道别:“老师再见。”
大伯母确实有点嫌贫爱富,自从大伯父生意做的大了些,总觉得自己家跨入了贵族阶层,连带着她的儿女都成了王子和公主。
陶琪觉得堂姐二十八了还没有固定男友,和大伯母的态度有直接关系。
陶琪想,如若她的母亲也这样,那她还是不要把爱人带回家的好。
顺着小区的公路往车站走,身后有汽车的声音,回头一看是辆别克。
“上来,我送你。”周余冬从降下的车窗探出头来说。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命令着她。
周余冬住在陶琪家毗邻的小区,在楼下停车时,趁着帮她解安全带,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是陶然的朋友,回国时,他要我代他看看家人。”
陶然是陶未的哥哥,在美国留学,现在已经在那边工作。
陶琪只觉慢慢吐出了一口气。
02
周余冬的课总是有很多人来听,学弟学妹也来凑热闹,隔壁班的老师无奈地笑,人长的帅,学生缘就是好。倒不是嫉妒,而是真心夸赞。
美国加州大学设计学硕士背景,纽约著名设计公司的三剑客之一,请他回来做客座教授还是给学院院长的面子。
周余冬课讲的好,但是退学生的作业够狠。
周一留的作业,周四就要交,不合格的就要退回重作。开始时大多都被打回,渐渐的通过的人多了,当整间教室人都走的差不多时,陶琪隐隐有些着急。
当她抱着作业再次去他的办公室,整个办公区域的走廊只有他的办公室还透出灯光。
陶琪敲门进到他的办公室,与班里的一名男生擦肩而过。
学校对周余冬的待遇非常好,这样一间宽大的办公室,足有四十多平,对面墙是一排柜子,上面摆满学生的作品,办公室中间的工作台有一个巨大模型。这是设计学院新落成的教授学楼展示中心,据说整个内部设计周余冬是首席。
陶琪把图纸和模型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扫到他的眼神就不是很满意,但是陶琪实在是太困。
“再把这里改一下。”他用铅笔在图上点着,“画蛇添足,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太复杂了吗?”
她抱着东西要离开,他却指着宽大的工作台一角说:“就在这里改。”
陶琪只得在工作台前坐下。
等周余冬听不到对面发出的一点声音的时候,才发现小女生已经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
他抬腕看了下表,这才发现已经过了十一点。
起身走到浑然不觉的女孩子面前,看着那张熟睡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又密又翘,随着绵长的呼吸起伏,红艳艳的嘴唇嘟着,有一道清冽的口水流到台子上,看着极可爱。
总觉得她特别小,每次来交作业都是低着头垂着眼睛不多说一句话,不像别的女生争先挤到他面前,恨不能问他十万个为什么。
再看看她的图纸,作业基本没改,只是抹掉了他指出的一角。
他又气又笑,扯过图纸,只几笔便改好,然后对着模型看了看,便动起手。
变换了个角度,去掉了些没必要的装饰,只用了十几分钟整个设计便变得独特流畅。
他拿起衣柜里的一件外套,轻轻披到她的身上,小女生翻了下脑袋,猛然间坐起身来。
“老师!”
慌忙站起身,垂头丧气地抹去流到嘴角的口水。
“走吧。”周余冬关掉电脑,穿好外套,领头往办公室外面走去。
整个走廊已经没有人影了,灯光也显得昏暗,她裹紧外套跟在他后面。
下了楼,他忽然回头看她一眼:“还回得去宿舍吗?”
学校规定宿舍十点锁门,大四之后大部分同学都在外面租房子住,但他知道她一直住宿舍。
“我,回家。”
“我送你。”他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
跟着他来到了车子跟前,才发现他的车子是辆新款宝马。
亏得大伯母没看到这车子,否则不知道得多后悔她说的那句话。
车子很快便停到了她家的小区,这时她才想起母亲又出差了,自己这样从学校出来,没有带钥匙,身上亦没有一分钱。
“老师,您能借我二百块钱吗?”她要去住旅店,也非常的饿。
“没带钥匙?”他亦猜到了,把车子退回来,打着转向驶到马路上,开出不远,拐进了另一个小区。
“先到我家凑合一晚上吧。”
她没有身份证,有钱也住不了店,再说,二十岁的女孩子单独一个人在外面住,出了问题也是他为师的责任。
周余冬住的是酒店式公寓,两房两厅的格局,面积非常大。
“卧室在这里,你先洗洗去睡。”
“你呢?”女生的一双大眼睛很无辜。
周余冬眼里浮出笑意:“书房里有一张床。”他说罢,带她进书房打开门另一侧让她看。
确实是一张床,单人的,她不知道他那大个子躺在那儿会不会够长。
“老师,我睡这里就好。”她睡主卧那叫雀占鸠巢。
他揉揉她的头发笑:“我还有工作要做。是老师不好,留你这么晚,不放心你去外面住。”说罢,带她去卧室,打开衣帽间找出一件大圆领T恤递给她。
03
陶琪不知道他是几点睡的,反正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阵煎蛋的味道吵醒的。
拿起自己的衣服去浴室洗漱,穿戴整齐出来,周余冬正把粥摆到桌子上。
“快来吃饭。”
大四的学生课少,有很多同学都已经在外面兼职,平常的时候,陶琪会睡到十点,然后去图书馆看看书,下午回家睡一会儿,顺便过周末。
“今天没课?”
“嗯。”
粥很糯很香,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也给别的女生这样煎蛋熬粥。
“有实习的单位了吗?”
“还没有。”
她现在只想把书读好,然后把毕业设计的准备工作做完。她做事略有点慢,但是她明白笨鸟先飞的道理。
“要是没事的话,跟我去公司吧。”
陶琪睁大眼睛看着他。
周余冬却并不看她,修长的指甲剪的秃秃的,干净漂亮,正动作优雅地把切成小块的煎培根送到口中。
陶琪“嗯”了一声,手上不觉加快了动作。
看到她塞得鼓鼓的腮帮子,周余冬忍不住勾起嘴角,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车子最终停在科贸大厦门前的停车场,陶琪跟着他进大楼上电楼,一直进到他的办公室。
一路上有同事和他打招呼叫周总,门楣上的牌子是设计总监。
周余冬的办公室出奇的大,是个套间,外屋是秘书,另有助理在隔壁。
他吩咐秘书:“和人事部打个招呼,在李助理的办公室给她安个位置。”
秘书答应着出去了。
“没事先看看这些资料,熟悉一下公司的情况。”他吩咐完了便去开会。
天极公司已是本市行内顶端,现有设计师几百名,陶琪的师兄师姐毕业时以能签到天极而骄傲。
陶琪一下子不能适应她进到这顶尖儿设计公司实习的事实。
周余冬接手的都是大案子,手下有一个团队跟进,她大多留在他的办公室帮他准备资料,帮他和其他设计师沟通,有时候他也教她画图。这样跟着他,竟比课堂上学到的要丰富的多。
除了一周两次课,剩下的时间陶琪都在天极上班,月底拿到了二千块钱的薪水,欣喜地交给母亲。
临近寒假的时候,周余冬学校公司两头忙,连带着陶琪也忙碌起来,有时候晚上在公司处理事情会很晚,他会带她去吃饭,然后开车送她回家。
结束了两门课的考试,学校分配周余冬做她毕业论文指导教授,交了开题报告就迎来寒假。
再一个周末和母亲一起去爷爷家,表姐在和大伯母吵架。
“都是你!看人看不准,我现在都约不到他!”
“他开那样一辆破车,又说在大学任教,那样年纪最多做辅导员,怎么能配上你。”在大伯母眼里,奥迪都算普通车子。
“人家当老师是兼职的好不好!天极的设计总监,年薪最少七位数!那辆车是他暂借朋友的,人家开二百多万的宝马!”堂姐一张美极了的脸涨得通红。
忽然见进到门口换鞋子的陶琪,一双美目立刻竖起:“陶琪!”
只觉得后背一把力量揪住她,身子一下子腾空,随着又是一个用力,她被摔到沙发上。
“周余冬是我的,把他还给我!”
陶琪被她甩的发晕,母亲已经扑过来查看她是否受伤。
“陶未!”大伯父喝斥着女儿,过来哄陶琪。“你姐姐发疯了,琪琪别理她。”
“她才不是我妹妹!我妹妹怎么会跟我抢男人!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是连母亲也捎带上了。
“陶琪,你说清楚,倒底是怎么回事?你跟姐姐抢谁了?”母亲看也不看陶未,只是拉起了陶琪严厉地问她。
“老师介绍我到公司实习,其他的我不知道。”陶琪半垂着头不看其他的人。
“你会不知道?!你每天和周余冬顶着师生的名义出双入对,以为别人眼瞎嘛!”
“陶琪在天极公司实习我知道,也告诉过我是老师介绍的。”母亲声音不大,却是句句字字说的清楚,“陶琪是去工作,她还没学会勾搭男人。陶未你最好问清楚那个男人是不是你男朋友再来找陶琪的麻烦。”母亲的脸色从未有过的严厉,似有一种破釜沉舟的绝决。
“哎哟她二婶,话不是这么说的,周老师是陶然的朋友,陶然本来就是介绍给陶未做男朋友的,那天来家里吃饭陶琪明明也在。我们家对周老师很满意,只差双方家长见面了,现在你家陶琪这么插了一杠子算怎么回事?”
“那你们就去找那个姓周的老师问个明白,凭什么骂陶琪。”母亲心里早就清楚是怎么回事,大伯母几句话怎能糊弄住她。
母亲这样大大义凛然地维护着自己还是第一次,从来她们母女在陶家都只有忍的份儿。
陶琪冷漠地扭头看着门口处。
那天她明明听到大伯母斥责堂姐嫌弃人家是穷教书的,现在知道人家底细了才反过来说。
她猜是陶未在周余冬面前碰了一鼻子灰,自己和母亲今天正好撞到枪口上才被找麻烦。
正僵持着,爷爷咳嗽了一声走了过来。
“一家人吵什么吵,快去准备做午饭了。”爷爷在陶家有绝对的权威。
这一餐饭吃的全家人都心里不舒服,陶未没等吃午饭便甩门走掉,大伯父沉着脸不说话,大伯母倒是笑容满面,陶琪却觉得那笑容实在是假。
母亲在吃过饭后便带着陶琪离开。陶琪知道堂姐的话让母亲存了心。
大伯母一直嫉恨爸爸当年甩了她娘家的一个亲戚而和母亲结了婚,为此大伯母没少说闲话。十年前陶琪父亲遭遇车祸,在医院躺了大半年终于去世后,大伯母更是明讽暗喻是母亲当年勾引了父亲甩了那个女朋友,又命里克夫克死了父亲。
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伤感,因而对儿媳妇和小孙女一直疏离淡漠,直到陶气十七岁时考上著名学府,也越来越乖巧懂事,老人才对母女俩和颜悦色起来。
04
快到年底的时候,天极公司有新产品发布会要开,陶琪协助李助理准备资料。
上午同事都去布置会场,陶琪被命在办公室守电话。下午三点多时,吴秘书抱着一个大盒子进来。
“小陶琪,快点换衣服。”
陶琪接过盒子有些呆怔。
“你周老师奖励你的。”吴秘书笑眯眯地帮她打开盒子。
是一套米白色薄尼套装,顶尖的品牌,正是她的码。
简洁的线条,可爱的小方领,并配有一条粉色的丝巾,还有一款同色系的小羊皮半跟鞋。
“快点换好衣服,四点嘉宾就来了呢。你要陪着总监在门口迎接客人,一会儿他上台演示你还要帮他忙。”吴秘书催促。
陶琪急忙捧着衣服到卫生间去换好。
“周总的眼光真好。”吴秘书赞道。
套装很可体,穿在小女生身上颇显淑女风范。
公司很多女性都准备了礼服,因为酒会将有很多商界精英到场,是钓金龟的好季节,已婚妇女也增加了艳遇机率。
发布会程序并不复杂,先是由产品公司的董事长宣布新产品马上就要上市,然后由设计方总监演示产品特性,最后是酒会。
陶琪一直跟在周余冬身后,他在演示时由她操作电脑。
发布会结束后,周余冬端着酒杯应酬,陶琪和李助理紧随其后。来和他搭话的人叫他周总,也有来之M大的毕业生称教授。
酒会开始不久,陶琪看到堂姐陶未。
一身火红的晚礼服摇曳生辉,雪白的手臂挂在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上,远远地看到周余冬,脸色一变,松开身边的男人,一路生风扑了过来:“余冬哥。”
“陶未。”
周余冬只淡淡地看了她了眼,转身和身边一位女士举杯。
陶未受到冷落,火气自然旺盛,回身搭上陶琪的手腕拉她到大厅一角。
“小贱人!还敢说你没有勾引周余冬!”陶未脸上的化妆精致,这一刻看着竟像是变了型的人偶。
“我是他的助理,当然要跟在老师的身边。”陶琪淡淡地答。
“真是和你妈一个德性,就会勾搭男人,不然二叔哪里会看得上她!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地送了命!”
这种调调早听大伯母念过多次。陶琪想到妈妈那张永远淡漠的脸,咬牙忍了再忍。
“你最好辞职离他远一点,否则我不会饶过你!”
“即便我离开,他也不会选你。”
周余冬是什么样的人,跟在他身边才会越来越清楚,除了这个设计总监,他其实还另有背景。她只不过是沾了是他学生的光,否则哪里会进到这样的公司又跟在他身边学习。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听到那种话之后,就是对陶未曾有过那么一点点意思,怕也都跑的净光。
“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陶未长的漂亮,家里又有钱供她打扮,自小养成了跋扈的性格,加上受母亲的影响,从来不肯让着这个小堂妹。
陶琪涨红了脸,却仍是坚定地瞪着堂姐,毫不退让,陶未更加愤怒。
女孩子那青春的脸宠,光洁的额头,都映衬出她的年华不再,一下子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忽地冷笑:“这衣服也是他给你买的吧?”伸手一扯陶琪的衣领,将她拉近一步:“上过他的床了?难怪。不出三个月,他一定会甩了你!”
“你自己是这种人,就想着别人也和你一样不要脸!”堂姐的话太难听,陶琪忍无可忍地反唇相讥。
表姐谈过几个朋友,每次不是她甩人家,就是人家不要她。关系亲密程度,就是陶琪再不懂事,也明白个七七八八。
“啪!”
清脆的一掌,陶未用尽全力。
陶琪手中的资料袋都被甩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撒落开来,引起四周人的注目。
陶琪咬住下唇,握了下拳头,蹲下身去拣资料。只觉得鼻孔一热,血滴到白色纸张上。
没等站起身来,一双黑亮的皮鞋走入她的视线,然后只觉身子一轻,被人抓住胳膊拎了起来。
一只大大的丝绸手帕捂上了她的鼻子,周冬余疼惜的目光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恼怒。
“因为你是陶琪的姐姐,我才原谅你这一次,如若再犯,我不会客气。”说罢,他弯腰抱起陶琪走出大厅。
抱着她走出酒店大堂,找到车子,直接把她塞到了副驾驶,转身上车便发动了车子直驶他的家中。
进到家门,带她到卫生间洗了脸上的血,又去冰箱找到冰块用毛巾包好,让她躺在沙发上冷敷。
周余冬温热的大手抚上她被掌掴红肿的脸,似电流掠过心尖般引起一阵酥麻,陶琪忽然流泪。
“我没有和陶未谈过恋爱,从来都没有。”他替她抹去眼泪,很认真地解释。
“我知道。”
慌乱中,看到他眼神闪过一抹阴鸷。
“但你是因为我受的委屈,所以,我还是要说对不起。”
“不用的老师。”为了他眼神里的那抹温柔,再大的委屈她都愿意忍受。
况且,实在是用不着说对不起,他只是老师,而那个女人是她堂姐。
周余冬拿开冷敷的毛巾,大手轻轻托起她,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把她的脸贴到胸堂,用滚热的气息来温暖着她冰凉的脸颊。
慢慢地,他俯下头,温柔地吻住了她。
她呆呆地被他捧着脸吻,瞪着大眼睛,原本冰凉的脸一下子烧的通红。
他笑她:“你接吻都不知道要闭上眼睛吗?”
陶琪听话的闭上了眼,可是这个吻并没有深入,在她的口腔里探寻了一圈,虽然意犹未尽,但仍是放下了她。
“小陶琪,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他耳语般地发誓道。
俩个人在酒会上都没吃东西,他甩下外套去厨房,一会儿便端着两碗煮好的面摆到餐厅。
“去把面吃了,不然胃会不舒服。”他拉她到餐桌前坐下,递给她筷子。
陶琪是真的饿,满满一大碗面吃的点滴不剩,鼻子尖儿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母亲去外地三天,来电话说明天才能回来,周余冬仍让她睡在卧室。
半夜惊醒,有人搂住她轻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呢喃:“小陶琪不怕,老师陪你。”
陶琪又往那温暖的怀里靠了靠,渐渐睡的踏实。
梦中似看到面容模糊的爸爸抱着她说:小陶琪一定要幸福啊。
05
再回到公司的时候,她的工作仍是他的助理的助理,只是周余冬外出应酬时都会带着她同去,设计部门开会也要她带资料参加,坐在他身后。
此后陶未多次打电话找陶琪,陶琪不接就一直打,接了就开口骂人,有次当着周余冬的面打过来,陶琪被斥骂的脸色惨白,周余冬拿过电话听了一下,顺手掐断,把陶未拉入黑名单。
快春节的时候听到吴秘书给周余冬订机票,陶琪忙着和母亲买年货。
记忆中母亲好多年没有在家过年了,她经常有采访任务要出差,把她一个人扔到了爷爷家看大伯母和堂姐的脸色。母亲说出差补助高,可以早点把欠债还上。今年母样说在家过年,她拿着公司发的奖金一口气买了好多菜,又买了窗花和瓜子零食。
周余冬在腊月二十七飞去长岛。
除夕夜,陶琪和母亲去大伯母家和爷爷一吃饺子。表姐装着不小心,把一碗热汤泼到陶琪腿上。
母亲红着眼眶带她去医院,开了烫伤药膏回家给她抹到红肿的地方。
“妈妈,以后我们可不可以不去大伯母家?”她和母亲商量。
“我们是去看爷爷,那是你爸爸的父亲。”母亲淡淡地说。
初三的时候母亲又走了。陶琪正抱着有母亲味道的枕头,趴在大床上睡觉,接到了周余冬的电话。
“怎么没出去玩?和妈妈看电影也好。”他温和地说。
“妈妈出差了。”
周余冬那边有半刻的寂静,然后是一声轻叹:“小陶琪,出来吧,我在楼下等你。”
陶琪一下子没有忍住,举着电话跑到窗边。
果然,那辆宝马正停在楼下不远的地方。
飞快拾掇好自己奔下楼,那个人向她张开手臂。
周余冬把她抱在怀里,眼里全是笑意。
吻着她跑的有点绯红的脸颊,周余冬心尖微疼。
他带她热闹的市中心吃饭。
还在春节中,小饭店都还歇业,他们去一家星级酒店的餐厅。
天冷,他点了浓浓的汤,还有几款精致的菜式,眼神像是父亲对着宠溺的女儿。
捧起碗,一口气喝完汤,眼泪落到了碗里。
“想妈妈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露出憨态。
吃过了饭,他带她回家,让她在客厅吃零食看电视,他去书房工作。
她在客厅等的不耐烦,便跑去书房找他,看到他在电脑前忙碌,成心想让他休息一会儿,便爬上他的后背捂住他的眼睛,他拉她到腿上坐上,吻到她快要窒息。
那个晚上她仍是睡那张大的离谱的床,他住书房。
半夜里她又做噩梦惊醒,睁开眼便看到他靠在床边替她擦去额上的汗。
他身上有淋浴液的香味儿,干净清爽,眸如墨玉。
她扯住他的衣襟,仰视着他英俊的面孔,眸如秋水。
“小陶琪。”他声音低哑地唤她。
铺天盖地的吻淹没她的理智,也打开她身体的防线,彻底把自己交给了这个让她仰望的男人。
此后的几天,她都在他那间房子里渡过,夜里他把她搂在怀里,吻着她的眼角告诉她不要害怕,白天他亲自下厨烧她最爱吃的菜喂饱她。
春节过后好多同学签了公司,出国的都在准备考语言,考研的同学在等消息。
吴秘书说,公司会正式和她签约。
同学们对陶琪投来羡慕的目光,陶琪手脚勤快,工作的更加努力。
有周教授的指导,陶琪的毕业设计做的顺利,论文也改的差不多,周余冬拍拍她的脑袋像赞小狗:“再完美些就可以拿优秀奖。”
陶琪从来没拿过奖,不是做的不好,是从来不争。
毕业典礼后,周余冬像是突然忙碌起来,公司经常见不到身影。有时候陶琪因公事找他都打不通电话,有设计师私下议论,总监近来脾气古怪。
母亲和她商谈:“去国外读两年书吧,你还小,可以在学校再磨两年时光。”
陶琪虽憨厚,却不少女孩子的纤细敏感。知道母亲这一决定是想分开她周余冬,可是家里哪来给她留学的钱?
直到转天在公司,陶琪看到陶未从周余冬办公室出来。
明明可以直接走掉,却偏要到助里室走一遭:“婊子生的女儿果然是小贱人!”
“人家不要你非要硬往上贴岂不是更贱?”骂她可以忍,骂她的母亲她就要骂回来。
陶未将桌子上的东西扫落满地:“我会让你哭着求我!”狠声说罢,甩着波浪卷长发离开。
陶琪借送文件去周余冬的办公室,发现他白衬衫的肩头有一抹鲜艳的红色,很刺目。
她站到他的面前,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余冬。
“陶琪,再相信老师一次好不好?”周余冬的神情疲惫,眸中似有隐隐的痛楚。
“好。”
除了爸爸妈妈,这个世上只有他对自己最好,早已当他是自己最亲的人了。
“出去留学吧,再读两年书,一切手续我来办。”
和母亲一样的口吻,但对陶琪如晴天霹雳。
“好。”陶琪简洁地回答他,心裂成碎片。
06
七月的时候,陶琪离开生长的城市去了上海,找到一间公司,从助理设计师开始做起。每天被呼来喝去拿着图纸跑工地现场,把自己累得像条狗。
她留下信告诉妈妈自己去外地工作了,却没留下任何联络方式。
他想让自己离开他,那就彻底地离开吧,不要给自己留下一点念想。
三个女孩子租一间房,每个月房租水电摊下来要一千多,公司欺负新人,工资只有二千多块,但陶琪不是吃不得苦的女孩子,她节省下每一分钱,过年的时候给妈妈买礼物寄回家,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安好,夜晚却趴在被窝里哭的双目红肿。
进入四月份的时候,老板突然宣布公司被某大集团收购做为一个独立部门运行,公司现有人员不动,老板做了部门主管,陶琪正式升职为设计师,薪水翻了两倍。
又过了两周,主管宣布陶琪调入集团总部,做总裁助理之一。
陶琪带着诧异的心情去报到,进门却看到了吴秘书。
“小陶琪!”吴秘书拉起她的手亲热地叫。
“您怎么在这里?”在这里遇见四十余岁的吴秘书,只觉得相当诡异。
“我儿子来这里念大学,你周老师正好接手这边的公司,和我商量了一下,便跟过来了。”
“周余冬?”
不等吴秘书回答,总裁的办公室大门打开,出来的人不是周余冬又是谁!
“进来。”那人的脸上平淡无波,像是他们从没有分离过。
陶琪刚一进门,身后的门便被他用脚踢上,人已跌入他怀里。
“小陶琪。”灼热的气息呵在她的颈间,声音中有着一抹哑然。
陶琪木然地被他抱在怀里,全身僵硬。
这近一年的苦苦挣扎几近绝望,为什么在她慢慢变得麻木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为什么在她努力忘记的时候又来招惹她?
可是那人不给她反抗的机会,捧起她的脸舌头就探进了她的口中,霸道而热烈。
陶琪扎挣反抗,咬住他的肩直到口中腥咸。
熟悉的感觉让她伤心欲绝,直到哭晕在他的怀里。
“小陶琪,对不起。”
心疼她孤单的离家出走,心疼她这一年来的挣扎,更心疼她瘦只余一把骨头风一吹就能倒。
可是当时那种情况,他真的怕伤害到她,只想尽快把她送走,却没想到她头也不回地走的那么绝决。待他处理好一切事情,才发现女孩已经逃离了他的视线。
直到春节时,她的母亲才给了他消息:陶琪在上海。
他查了这间公司的底细,然后从辞职开始,回到上海接管家族生意,再慢慢部署下来,终于又把她纳入羽翼之下。
陶琪母亲这些年来经常的出差,实际上是到另外一个城市去见一个男人,用她的身体来偿还她为治疗丈夫欠下的债务。
陶琪爸爸从车祸到去世,在医院躺了大半年,欠下了巨额医药费。母亲只是个普通的记者,她即使卖房子也还不上那些钱,况且她不能让陶琪没有家。
债主是母亲多年前的追求者,已有妻室。母亲为了救治爸爸不顾一切借贷,可爸爸去世后,那人却来和她谈判,她还不出钱,就要求她跟他十年。
陶家并不知道真相,儿子死了,便任由他们母女自生之灭。只因陶琪和周余冬在一起,才引起了他们关注。
之后陶未发现真相,便以通知报社或把照片发到网上要挟陶琪母亲;之后又找上周余冬,把调查的材料给他看。周余冬恼怒打击陶家生意,陶琪母亲的事情被传至周家长辈。
母亲和周余冬都怕伤到陶琪,不约而同都想送她离开。
“放心,你母亲已经和那人注册了。”如若不处理好这件事,他怎会拖这么久才来找她。
陶琪惊异,母亲再婚她竟然不知道。
“那个人和妻子没有孩子,两年前他们已经协议离婚,只是因为你母亲恼恨他,一直不肯答应他的求婚,他只好用债务来困住你母亲。”
任凭周余冬威逼加利诱,那个男人都不肯放手,反求他成全这个委屈地跟了他十年的女人,权衡利弊,终是答应了他。
母亲总算是有了归宿,陶琪缓缓地舒了口气。
“陶未还好?”
她从出来就没有回过家,因为她存不够回家的机票钱,当然也没有陶家半点消息。
“陶未因为和一名有妇之夫约会,被男人的正妻捉到,划伤了脸,飞到韩国整容去了。”周余冬把她抱在怀里,吻她微蹙的眉心,似要拂去凝结在那里的千愁百绪。
碰有妇之夫,这触及到做人底线。从此她只是陶未,一个不再和他们有关系的陌生人。
07
九月的时候陶琪跟周余冬飞去长岛见长辈,周家长辈早已听周余冬讲述了一个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他们认为,如果陶琪像她母亲,一定也是一个长情的女人。
十月,陶琪终于在上海嫁给她的老师周余冬。
爷爷让妈妈捎来一个锦袋给陶琪,里面装着一枚黄金戒指。
戒指系陶家祖传,上面刻着龙型花纹,中间有一颗祖母绿。
这颗祖母绿金戒指是大伯母心心念念的,倒不是值很多钱,以大伯父家现在的经济状况应是不放在眼里,但是陶家老辈儿传下来的东西也只这么一两件,在陶家是地位象征,想不到爷爷给了陶琪。
别墅的小花园芳草茵茵,穿过用鲜花做成的拱型花门便是婚礼现场。
观礼的只有至亲好友,却是有现场乐队伴奏浪漫舞曲,长台上摆满了香槟酒,巨型结婚蛋糕有三层。
周余冬身穿白色礼服,英俊如王子;陶琪穿短款白色婚纱,头戴钻石皇冠。
来宾赞叹这是本季最美丽的新娘。
周余冬吻住陶琪,主婚人大声喊:“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