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索]聚沙集》kriek

10、蛇与佛

　　如今也到了这一日。

　　山治躺在禅床上，有些恹恹的想着。

　　「太师父……您醒了？」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沙弥躲在木门后，探头探脑的问道。

　　「叫你师父来。」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木门被人用力的推开了。

　　一名眉须如霜的老和尚碰的一声跪了下来，身后跟着的数名青年僧人也跟着跪倒在地。

　　山治瞥了一眼后，只淡然道：「起来吧！」

　　老和尚膝行向前，身上的袈裟也因此沾上了不少尘土，他伏在山治的床边，凄惶地喊道：「师父！」

　　那模样竟如稚子顿失依靠般。

　　「我累了，扶我去竹林吧！」

　　山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仍是不咸不淡的。

　　老和尚怔怔的跪在地上片刻后，终究是按着山治的要求让几个僧人扶着他去寺旁的竹林。

　　微风徐徐，山治躺在藤椅上，十分享受似的瞇着眼，听着那熟悉的唦唦声。

　　今天……就是今天。

　　从山治毁掉索隆灵珠的日子开始算起，今日正好已满百年。

　　从山治二十岁时第一次见到索隆的日子算起，今日则已过百年。

　　妖物修练也是讲究天份的，木石精怪恐怕修练千年也未必能得个人形，而动物修练则占优势许多，最不济者也只要三百年便能得人形，蛇又因形貌似龙，先天的灵气本就充沛，虽说当年山治将索隆五百年的道行生生毁去，但并未伤他性命，时至今日，也应能幻化成人了。

　　所以山治一直在等。

　　可是一直等到落霞满天的时候，他也没有等到。

　　难道他真得将索隆伤得如此之重，到如今也未能得个人形？

　　又或者是……他真得将索隆伤得如此之重？

　　其实他一直都能够感觉得到、感觉得到索隆，他知道索隆一直在竹林里。

　　既知你安好，又何必强求？

　　这么一想，山治顿时觉得释然许多。

　　即使被人称为活佛，他始终只是个人。

　　所以这已经是极限了。

　　山治缓缓地闭上双眼。

　　对于索隆这样的蛇妖而言，百年光阴不过儿戏，而山治和他相依的时光，恐怕不比眼睛里的沙子重上多少。

　　但对山治而言，这已经是全部了。

　　过去、现在、未来。

　　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