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 1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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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海的冬季是无常而多雨的季节。连续不断的雨水像滴不完的泪，一点一滴，从黎明流到黄昏。
位于圣域山顶的女神殿高高的神坛之上，跪着那名粉发的少女。她双手交握于胸前微微低着头，神态谦卑而虔诚，三千青丝几欲逶地，大祭司雍容华贵白色祭袍的宽大裙摆在青石板上铺散而开，仿佛浮在水面的浮萍。雨，顺着她发稍流下，淌过她的额际，沾湿她的长睫，流过她的脸颊，最后沿着她尖巧的下巴滴落，湿透了她的发和她身上穿着得价逾千金的大祭司袍，在她周身洗出了一圈泛白的光晕。然而她却毫无知觉地跪着，不知已过几度朝夕，似乎与巨大的女神像一起，化为了一尊缄默的石像。
雨一成不变的节奏被踏水而来的细微脚步声扰乱，雅美微微偏头，但见眼前一片白影晃过，紫发少女已跪在她身侧。
雅美细细打量着她，纱织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白色无袖长裙重重地挂在身上，紫色的长发紧贴着她的脸颊垂凝不扬。这样的雨量是不可能在从教皇殿走到女神殿祭坛短这样短的时间之内让她的头发，她的衣裙湿得这样彻底，唯一的解释，便是她看着她，一直看着她，在瓢泼的雨里。
她见她在看着她，倏忽一笑，带着几分哀凉的无奈：“我阻止不了你，只有陪着你了。”
雅美心中蓦地腾起一种感念与触动，到这种情感刚到唇边却成了不以为然的奚笑：“没有见过向自己祷告的人。”
她微笑依然，反问她道：“那么你呢？你难道是在向我祷告么？”
“……谁知道呢？”抿了抿青白得毫无血色的唇，雅美不置可否，随即不再看她，默默地低下了头。
雨细腻如丝，被这祭坛上高处的冷风吹在脸上也觉得一阵阵酥麻的冰冷，两名人世间最为尊贵的女子皆是静默无言，淡然承受着凄风苦雨的洗礼。
“帕尔，”纱织的声音在悉疏的雨声中低低的响起，朦胧间有一种缥缈而模糊的音调，雅美一阵恍惚才蓦然发觉她是在叫她。
帕尔，帕尔，原来她一直都是帕拉斯，原来、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不曾改变过，也不会改变。一千年以前，一千年以后，她都是帕拉斯，也只是帕拉斯。
雅美有些惘然地、笑了。
没有察觉到雅美的情绪，纱织继续说着，她庄重的声音混在烟雨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迷离：“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我做错了吗？来找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错了吗？”她的音调陡然拔高，忽而又转为低沉，“想来想去，答案是否定的。但是，如果我没错的话，那么多的杀戮、那么多的流血牺牲到底是为了什么？全部都是我的战士啊！”她的哭号凄厉如泣血，带着如砂纸磨铁般的沙哑低喑，一字一句锉在雅美的心头。
雨丝纷乱如麻，绞缠在她的鼻息之间，冰凉的雨珠沾在眼角，然后缓缓地顺着脸颊流下。雅美默然无语，许久许久，她才垂目说道：“你没错，他也没有错，错的，只是这命运。”
密密的雨珠坠在她的长睫上，朦胧一片，让她看不清眼前的景物，“雅典娜，我们跟人类相处得太久太久了，以致于我们越来越像人类了……我们不再高高在上，不再冷静地观望和判断眼前状况和未来的变化，人类的情感、人类的冲动，以及烦恼和忧伤在我们身上表现得更加彻底、也更加地激烈。这种变化对我们来说是致命的，但是，我们却乐在其中，甘之如饴……”雅美的话字字肺腑、句句锥心，仿佛每一个音节都凝聚了痛彻心扉不堪回首的切身感受，听得纱织也一阵阵地伤感、一阵阵地无奈。
“那是因为我们，有了‘心'。”她低头垂目，小声回应着雅美，努力把心头涌上的酸楚化为唇边一朵从容雅致的笑纹。
“呵……”雅美轻轻一哂，似乎对纱织的看法嗤之以鼻，但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哀凉的无奈，“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让一个人有心，其实是为了更好地伤害他们。”
纱织潸然一笑，回答道：“可是有时候，人宁愿被伤害。”
雅美一愣，习惯性地，她摸了摸手腕，指尖触到了微凉的圆润。
红珊瑚，是平安吉祥的意思……
她的心狠狠一痛，像是被某种野兽锐利的爪子重重地挠了一下，痛得她几乎不能自持。
她紧紧地握着手腕，任红珊瑚手钏珠圆玉润的珠粒在掌心印下一串串圆红的印子：“是啊，伤害，还是被伤害，我们没得选，即使有选择的机会，我们还是会选择被伤害……”
“不！”她的手陡然一松，珊瑚手钏猛地滑落至小臂，发出“嗒”的一声脆响，“当你被黄金箭射中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力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逃避的资格。”她的声音如金石掷地，霍然有声，带着指点江山的豪迈气魄既然而然道，“从今以后，同甘共苦，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这一刻，天地静寂，时光停滞，只有那淅沥沥的雨水，在黯然的天色下，下个不停。
“同甘共苦，荣辱与共，生死相依……”她默默地小声重复着，随之偏头，对她惨淡一笑，“这算是你的承诺么？”
“不是的。”她仍是淡淡的神情，仿佛已经进入无物无我的境界，“这是个约定，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约定。”
“约定么？……”纱织沉吟片刻，忽而释然一笑，向雅美伸出了自己的手，“一辈子不变？”
雅美轻轻勾了勾嘴角，反手握住了纱织的手：“一辈子不变。”
纱织笑望着她，烟雨濛濛中，只觉得她的面容越发的朦胧，仿佛如云中之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缓慢而无声地倒在了雅美的臂弯之中。
毫无征兆地，包裹着圣域的由雅典娜的小宇宙凝结而成的结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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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典娜？！”身在处女宫的穆和沙加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同时抬步向女神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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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39章 第 13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