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徳哈]白日旧梦》C柴郡

2、B

　　4.

　　霍格沃茨的夜晚谈不上温暖，城堡里暖和，外边却是潮湿的凉。
　　英格兰的天气是爱哭的小女孩，不分季节地下着温柔的雨。

　　哈利记得，那个梦里也是在下雨。
　　他留在霍格沃茨，帮助麦格教授重建学校。一留就是一年。

　　格兰芬多的孩子做起事来总是格外认真，白天累坏的倦意在晚上发泄得淋漓尽致，四柱床间鼾声一片。
　　他翻了好几个声，辗转半晌才睡着。

　　闭上眼总有数不清的影子在脑子里闪过去，从塞德里克到弗雷德，从小天狼星到唐克斯和卢平。

　　战争过去，悲伤还留在人的心里。
　　他梦到，他坐在天文台的窗棂，望着远处的禁林出神，恍恍惚惚地差点就掉出窗外。
　　窗外雨滴斜打到他的眼镜上，模模糊糊地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世界。

　　直到有人忽然拉住了他的手。
　　他转头的时候看到的是黑色的修长的身影，轻轻地把哈利按在自己怀里。

　　“不是你的错”那人说。“你已经做的很好”

　　“不够好。”半晌后哈利迟钝地回答。

　　“不”他拨开哈利沾湿雨水的刘海，轻轻亲吻哈利的额角，甚至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伤疤的位置。
　　冰凉如同雨水的触感。

　　毕竟已经有那么久他没如此近的接触过别人，反倒莫名其妙地在别人怀里哆嗦了一下。
　　回答哈利的是收拢得更紧的手臂，哈利的脸埋在那人颈项间，朦胧中闻到清新却冰凉的香气。
　　应该是郁金香，自负高傲的花。只是意外的安定人心。

　　“不，已经足够好了，你该做的，是为了其他人更好地活着。”
　　声音平静，言辞关切。
　　语气却是相当不配套的疏离落寞。

　　“……德拉科？”模糊的梦里哈利迟疑地问了对方一句。

　　他记得那个怀抱并不是很宽厚，那个拥抱始终有些生硬，记得自己当时笃定地问了一句德拉科你在干什么，却忘了对方有没有回答。

　　Whatever，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梦。

　　更何况，在那之后，他才发现德拉科不见了。
　　第二天他起床，那么急切地，没有原因地，想要和死对头聊聊天，什么都好，只要是和他说话就行，却一连三封信都被退回，马尔福庄园随着卢修斯和纳西莎的退隐离去一片死寂。

　　再然后，就是长达三年的寻找。
　　以及，长达三年落空的退信。

　　5.

　　好吧我们再来看三年后的现在。
　　此时的天文台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叙旧的好地方。

　　打架闹事的乱子无时不刻不在霍格沃茨的每一个角落上演。

　　一年级的小孩子还在惊慌失措，尖叫的尖叫，争吵的争吵。哈利的出现才让熙攘的人群多少收敛了一点。
　　当然，还包括了人群后边谈着脑袋兴致盎然看热闹的。

　　哈利扫一眼过去，无奈地笑笑。
　　那些没心思的孩子，像极了当年的自己，那个打架的小男孩的神情，也像透了当年冒冒失失的罗恩韦斯莱。

　　“怀旧了？”
　　马尔福好整以暇地站在他身边，用手肘撞他。
　　“怀旧了。”哈利瞟了他一眼。

　　意料之中的戏谑表情。
　　哈利始终看不懂，他用那双冰凉的灰色瞳孔看这世界，看这周围的纷纷扰扰一切一切时，有没有带上感情。

　　也难怪，潘西那帮姑娘们追得死心塌地。连自己都跟着中毒。
　　这种孤傲冷漠的气质，真是要了命的迷人。

　　最后校长只好把事情推给了格兰杰副校长和庞弗雷夫人，看戏的小屁孩一哄而散。留下他疲倦地靠着扶梯，按着太阳穴，什么都没说。

　　很累。
　　不知道怎样面对五年后重新遇见的德拉科马尔福，火上浇油。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他正压在自己太阳穴的手指，哈利抬头，对上一双他觉得早应该习以为常的眼神，但又始终无法习惯。

　　“经常头痛么？”
　　他礼节性的问候还是与以前如出一辙。
　　那人到底在意不在意自己，哈利也从来不敢肯定。

　　“经常，所以你打算帮我熬药么？”
　　“当然不打算。不过我可以帮你转告庞弗雷。”
　　“那还真是感激不尽。”

　　之后是长久的寂静，他们早已习惯针锋相对的谩骂，却都无法应对轻松和平的玩笑。
　　即使这个和平也不过是一个虚伪的掩饰。

　　“我……找了你三年”哈利长叹一口气。“你大概不知道吧”
　　“不，我知道”德拉科轻声回答。

　　“那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回信”哈利最终还是这样问，不加修饰，简洁明了。
　　“我有别的事情，我……走不开身。”
　　马尔福家的小少爷第一次显示出那么一点点的不自然。

　　“是啊，你很忙”蓦地哈利愠怒起来。

　　他在孤单悲伤的时候，他华丽丽地玩消失
　　他怀着不安辛苦找他的时候，他毫无音讯。

　　在他下定决心忘记过去的时候，他又带着那个淡漠高贵的笑容，相当得体且“恰到好处”地在霍格沃茨出现。

　　“早就落败的马尔福家，一定有很多了不得的事情要去忙”哈利说。

　　BINGO，一针见血。
　　他近乎有些刻薄地看着马尔福的脸色开始变糟糕，说实话他并没想要惹马尔福生气。
　　只是他难过的时候，总得拖一个人下水不是么。
　　况且难过的始作俑者也正是面前那个喜欢置身事外故作高傲的马尔福少爷。

　　德拉科的眼睛又微微眯起来，垂下眼帘，长睫毛轻轻一扫，视线落到哈利领口纹着的霍格沃茨刺绣校徽。
　　神情平静安详，这是他很少有过的。

　　他很好看，哈利想，隔绝于世地好看。

　　“你不知道。”德拉科如此简单地回答到。
　　并且态度看起来并不想做更多说明，对方转过身，凝眸注视着窗外飞过的一群猫头鹰，扑棱扑棱地带来几十封期待。

　　太阳快要落山，湖面一片烈红，就像是曾经某个学院热烈张扬的旗帜。只不过他们也都过了那个热烈张扬的年纪了。

　　“是啊，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办呢。”
　　事实如此，哈利并不了解德拉科马尔福，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至于将来，说不定也是。

　　哈利又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不想和我联系那就算了，他说我很想你，或许这个你也一直不知道。说这句话时昔日的狮院学生依旧带着格兰芬多的勇敢与坦诚。
　　德拉科回复他一个无奈的苦笑。
　　“谢谢。”

　　之后哈利简单告别，顺着楼梯飞快地走了下去，还要去食堂和学生们一起吃饭。把马尔福一个人扔在天文塔，他大概会自己识趣的回去的吧。
　　大概吧。哈利不想再幻影移形，因为他不知道如果马尔福再要求他带上他一起的时候，自己还敢不敢去握对方的手。

　　还没来得及叙旧呢，相遇后还有很多话没说，就这样被两句“我先走了，回头见”“回见”硬生生堵了下去。

　　直到快走完那段长长的楼梯，哈利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告诉他，我早就不讨厌你了，或许，我还很喜欢你。
　　即使你当年脾气那么糟糕，还傻兮兮地跟随着伏地魔。
　　即使你当年总是那么傲慢无礼，从来不懂得尊重和理解。百分之两百的小孩子脾气。
　　What a pity.

　　总之，不欢而散。

　　6

　　大战结束的时候他带着最简单的善意给马尔福一家寄出过请柬。
　　霍格沃茨重建完成的庆祝晚宴。

　　他欣然应邀前来，仍旧穿一身黑袍，靠在墙角抱着双臂走神。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哈利递过去一杯南瓜汁。

　　“当然要来”他抿着薄嘴唇打量大厅。“看看我以前厌恶至极的地方到底现在能丑到什么地步”
　　很丑吗？
　　没你的伤疤丑。
　　比你手上的骷髅要好吧。

　　停顿了三秒钟之后他们默契地都扑哧笑出了声。

　　“真是的”马尔福毫不掩饰上扬的嘴角。“你没以前那么无聊了”
　　“是么，我还考虑过养一只白貂来培养幽默感呢。”

　　据他所知，德拉科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
　　和纳西莎一样总是嫌恶的表情没有了。和卢修斯一样自负傲慢的态度没有了。

　　哈利想，去掉童年被宠坏的小少爷脾气，真正的德拉科马尔福也应该是这样。

　　平静，坚韧。
　　幸或不幸。优雅可爱的一面却是只有自己见到。

　　最后马尔福提前退场。走的时候笑得自然认真。
　　“在这种正义大获全胜的光明场合，一个前食死徒没必要呆太久”
　　“再联系。”

　　哈利看着那个黑色挺拔的背影走向门口，背着自己，抬了抬右手权当告别。
　　忽然就觉得莫名的忧伤起来。

　　相识十几年来，终于在这么多牺牲与舛折之后，他们有一个机会面对面安静对话。
　　即使只是短短几句玩笑。
　　他们本来就不是太严肃古板的人，这样更好。毫无芥蒂的交流方式。

　　第一次见到那家伙真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