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用你的姓》赟兮

4、chapter 4

　　回到家一看，已经将近一点，林耀景匍匐着爬到床头打开电脑。
　　妖精小姐：在没？
　　不多会儿，卧底先生的对话框亮了。
　　卧底先生：恩？
　　妖精小姐：我撞邪了。
　　卧底先生：怎么？
　　妖精小姐：我遇到了大学时候的代课老师。
　　卧底先生：然后？
　　林耀景把大致剧情向卧底先生重复一遍，末了打了一串长长的感叹号。
　　妖精小姐：我在想，那晚他也喝醉了，我是在他醒来之前走的。或许，他醒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的，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默念一百遍）
　　对话发出去半天还不见卧底先生回复，林耀景发了个抖屏。
　　卧底先生：我在想……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妖精小姐：我，我不知道。我完全失忆了。
　　卧底先生：真相很简单，你借酒毁了人清白。
　　妖精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啊啊啊……
　　卧底先生：噗~
　　妖精小姐：你噗啥呀！我都陷入极度困窘了，你居然笑我。囧
　　卧底先生：敌不动我不动！

　　林耀景从没想过这辈子还会再遇见任意，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狭路相逢，她根本进退两难。把卧底先生的话揣摩了八百遍，她终于悟出了个中道理——装傻+淡定！

　　妖精小姐：收到！明白！

　　卧底先生之于林耀景来说，像是个知己，某种程度上说来，也算是人生中的启明星。两年前她在逛POYO网站时看到了一组照片《风语》，她很喜欢这组照片，也很欣赏这样的风格。自此她便开始关注起卧底先生的主页，后来加了他的MSN，再后来，每当遇到难题，无论工作还是生活，她都爱找卧底先生唠唠。久而久之，他们便成了朋友。而他们之间也很默契的达成了不提见面的共识。

　　妖精小姐：对了，谢谢你帮我递简历！为我保住了我的小公寓。^_^
　　卧底先生：不客气，希望你遇到一个真正欣赏你的上司。

　　林耀景默默看着屏幕，是啊，能进沃森图锐，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多少是进步了的呢。在她的成长记忆里，她一直是规规矩矩，按照家里设计的路线去活。中学、高中、大学，她平静平淡的打着擦边球上了录取线。她的人生循着那个早已被设定好的轨迹，稳稳妥妥的前行着，没有波浪也没有惊喜，甚至连她的未来她的婚姻，都必须在这条轨道上进行。

　　她以为，她就这样一辈子了。毫无悬念的活着，活着就已经看到了生命尽头的路。

　　直到那个夏天，任意的出现。那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哭，哭得很伤心，却是淋漓尽致的痛快。
　　她记得那天傍晚树影窸窣，因为作业被打了不及格，她一个人躲在画室里难过。眼泪到了眼眶，又被她逼着不许掉下来。炎热的天气，她感觉自己就快窒息了。她不能把这样的成绩带回去，不能让自己的成绩单上有这样一笔。也是那天，他推开门，柔软的阳光里，他看着画架上她那副色彩绚丽无比的画作许久，末了抬手拍了拍她脑袋。

　　“画作并非是为了讨好谁，它只是与人分享你内心的体验。把自己的心诠释到极致，就是最好的！”他扬唇一笑，“不错的作品，它有一个内心自由快乐的作者。”
　　“可是，它不符合老师的要求，被打了不及格就只是一副失败的作品。”林耀景心里很难过，她不愿承认，却还是被这些人人都墨守的成规打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有些不能控制的微颤。

　　“人生在世，必定会有许许多多的妥协，妥协于现实，妥协于他人。但如果不能做一次自己喜欢的事，不能照自己的心去活一回，一生虚虚假假唯唯诺诺，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那样的人生太可悲太不值得……”

　　她抬头，匆忙吸回了滑下的一挂鼻涕，泪眼婆娑看着他手插裤兜转身。
　　“老，老师，我能问你的名字吗？”她有些羞愧，这位代课老师的第一节课，她在梦里和奥兰多布鲁姆挖宝藏去了。
　　“任意。”他淡笑，笑得极漂亮，转身拉开门走了。

　　她看着他欣长的背影，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哭得声嘶力竭，直到把心里所有的压抑随着眼泪挥洒掉。

　　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林耀景心里开始依稀明白喜欢和习惯是不同的。她开始从爱情电影里找到一种叫做共鸣的东西，就是很想有个人可以让她亲手为他织围巾，做巧克力，很想和这个人穿着情侣装，在圣诞节时手牵手去看电影。她很想，很想自己的人生真正只属于她自己，只用对自己负责，与他人无关。

　　MSN上，卧底先生发了个抖屏，林耀景从遥远的记忆里回到现实。
　　卧底先生：明天不是要早起么？快睡吧。
　　妖精小姐：，啊，恩！晚安！
　　卧底先生：安！ ： ）
　　这一夜，林耀景梦到了那一年的很多画面，手里紧握着得太阳花泛着淡淡红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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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林特助斑驳的YJ777小黄车准时出现在总监大人家门前。任意一身休闲西服等在门口，此时正抬手看表。
　　经过一晚上的心理建设，林耀景决定做心灵上的绿巨人，总监是老板，特助是小厮，她和他只是上下属关系！恩！仅此而已！
　　于是乎，林耀景小姐嘴巴一咧，露出一排整洁的小白牙。

　　“任总早！”天晓得她这副尊荣跟晒过头了的干瘪菜差不多，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任意看到林耀景，于是冲着她挥了挥手，“林特助很准时。”
　　上了车，任意把坐椅往后挪了挪，顺便打开CD按钮。

　　小黄车奔驰在平坦的路面上，曲子悠悠扬扬飘进了林耀景耳朵。这首电吉他版的《卡农》是她刻新CD都必会录进去的。

　　那个夏天，她mp3里一遍又一遍重复播着它，太阳很耀眼，汽水冰得很带劲儿。林耀景穿着牛仔短裤跨栏背心，鬼使神差般悄悄加入了拉拉队阵容。

　　那一年，刘卯在游泳馆把她逮了个正着，吵吵着少女漫画管这个叫作“禁忌之恋”。于是，她把某颗蠢蠢欲动的小种子深埋心底，静静坐在边边上开始关注起她从小就排斥的唯一一项体育运动——游泳。

　　她喜欢看任老师赛道上敏捷的身姿，喜欢他浮出水面时，水珠顺着他古铜色的皮肤滑下，晶莹剔透，秀色可餐……

　　林耀景一个激灵，思绪赶紧回到现实。偷偷看了眼身旁的任意，他还是刚刚那姿势，抱胸闭目养神中。林耀景讪讪地转过头去，继续专注于前方路面。

　　就在她心虚转头的一瞬，任意眼皮几不可察的动了动。此时林小姐正忙着加油门儿并道，完全没看到总监大人意味深长的笑。

　　不多时，小黄顺利到站，四轮悠悠缓缓滑进地下停车场，在经过减速带时，还特意小心又小心。
　　“任总，到了。”林耀景熄火拉上手刹，轻声唤了唤身旁的总监大人。
　　没反应。
　　“总监！任总！”林耀景倾过身子，伸出食指戳了戳任意的手臂。
　　继续没反应。

　　他昨晚是多晚睡的啊……林耀景边解安全带，边凑过身子，“任总……”

　　嘶啦！狭小的空间传来一声衣料撕裂的脆响。任意一双黑亮的眼睛几乎就在同时睁开来，可怜林小姐那件单薄飘逸的雪纺衬衫，它就这么随着裂痕滑下一大片，露出胸|前一大片春光。

　　林耀景硬了，她就一双手，它们就“到底是捂嘴呢还是捂胸”这个问题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唔……要外套吗？”任意挑了挑眉，语气绅士，可那眼光明明就是赤果果的审视。
　　“谢，谢谢。我有备用的。”她很想死，飞快抽出车上的常备外套，迅速套在身上，一系列动作快准狠。

　　看着林耀景手慌脚乱，目光乱窜，任意眯眼咧了咧嘴，推门下车。
　　“对了，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来。”电梯那边，任意挥手，电梯门缓缓合上。

　　这是上天的惩罚，绝对！林耀景狠不得拿脑门儿撞方向盘，她刚刚居然在想，幸好今天穿的是新换的小粉红。刘卯说的对，她就是个鸡脑袋，记不得教训的鸡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