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万退]残夏物语》北野久远

1、第一章

　　【你是我今生的物語】
　　【是我不曾聽聞的傳奇】

　　山崎退第一次見到那個人的時候，是在一個初夏的夜晚。

　　剛剛暗下來的天色，夜幕還未完全拉起，整個吉原像一個濃妝豔抹的花魁又開始了新一夜的尋歡作樂紙醉金迷。空氣裏都是遊女們身上濃厚的粉脂味道和道不清的腐敗氣息，像是發酵了的低劣酒精侵蝕著人的嗅覺味覺乃至大腦神經，所有的感官都被麻痹。遊女也好恩客也好，每個人都是一副或慘白或腫脹的了無生氣的面孔，過著行屍走肉一般的天復一天。

　　這一切對於有記憶起就被賣到吉原生活的山崎沒有半點不妥之處。偶爾他也感謝上天沒有賜予他傾國之姿，讓他過著最平凡也最底層的日子。幹活也好被打也好接客也好，都是理所當然的一部分，他只要逆來順受就行，就這樣麻木到感覺不出時間流逝的生活真是最好不過。身邊的人裏也不乏一心想要成為花魁的，或者偷偷計畫逃跑的，山崎覺得都沒什麼所謂。反正是一樣的，終有一天悄無聲息死在垃圾堆或者臭水溝旁之類的命運，連流浪貓狗都不如的結局。

　　如此一來，為什麼還要繼續活著呢。山崎費力地推開身上像個死狗一樣的男人，這個男人和他所見過的恩客沒有任何不同，也許他們有高矮胖瘦之分，有的尖酸刻薄有的野蠻粗魯，但都從內到外腐爛掉了，山崎聞的出來他們身上一模一樣的朽壞氣息。大概自己身上也會有這種味道吧，所以什麼可瞧不起別人的，沒什麼好覺得噁心的。

　　不過是個全都是陰暗鬼祟的老鼠的世界。

　　有什麼資格如同造物主一般嗤笑或者決斷啊，生生死死之類的。山崎整理好衣服看看自己身上的淤青和紅痕，想著反正自己也不是紅牌最近兩天未必會有客人，便也不十分介意了。

　　如果是花魁的話，大概就會接到層次不一樣的客人吧。但比起那些故作風雅的上流人士，倒是同為遊女的土方最近常接的一個銀髮浪人看上去更有些風骨氣概。

　　哪管那麼多呢。山崎輕吁了口氣。

　　又是一天中的傍晚時候，山崎覺得這個時段被稱作「逢魔之時」真是再恰當不過。藉著朦朧的夜色掩護，齧齒類動物在悉悉索索地蠢蠢欲動。平凡的人們這時應該是解放了一天的疲憊回到家裡，而吉原一天的工作才剛剛開始。

　　山崎拎著被媽媽吩咐去買的東西從後門回到店裏，這時恰巧有一個人和他擦肩而過。可以感覺的出來是個年輕的男人，有著強健的體魄和淩厲的風範，不過最刺激到山崎的是...

　　「薄荷的...香味？」

　　長期被腐臭酒精和劣質香水折磨到麻木的嗅覺突然被一種清冷凜冽的香味襲擊，像是電擊一般呆滯著動彈不得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這是香水味道？從後門走了，那個人..是不是客人...呢？」

　　山崎心中的疑問很快有了答案，在晚間的宴席上他就又看見了那個男人，一身墨綠色的風衣，在室內也帶著一副墨鏡，雖然傍著個嬌媚的歌妓但仍坐得極其端正。並不是第一次碰女人的愣頭青般的拘謹羞澀，反而是...山崎說不清那種感覺，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男人和他曾經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對於今晚宴會的順利舉行河上沒有什麼意外，畢竟這是他的上司高杉晉助高瞻遠矚謀劃好的策略。形式主義的推杯換盞，燈紅酒綠間的笑語歡顏，無謂地摟著不知名的女人，應付著目標人物伊東的問話和高杉偶爾興起的惡作劇，竟也氣氛熱絡。

　　“看來某小姐十分喜歡萬齊呢。”高杉托著煙斗隨意調笑。

　　“是啊，美男當然吃香了。”伊東也順著他的話接到。

　　“哪裡，您兩位都客氣。”河上略有些無奈，卻不反感，餘光打量著四周的侍童歌女，立時便明白了高杉突然挑起話頭的緣故。靠著紙門在準備食盒的那個孩子，看自己的眼神..

　　“那個小倌有點喜歡你呢。”宴後高杉倚著窗棱輕笑。

　　“然後？”

　　“我覺得不錯。”

　　河上抬起頭看了一眼高杉勾起的嘴角，又迅速低下頭應了一聲。

　　只是個偶然的客人而已，不要多想不要多想，這個平復不下來的心跳是怎麼回事..!山崎恨不得蹲到角落裏把頭埋在膝蓋之間去掩飾臉上異樣的潮紅。剛才那個人看了他了吧？看了他一眼吧？絕對看了吧？好討厭...不就是感覺周正了些麼！有什麼特別的啊！

　　“啊，打擾，不好意思。”紙門被俐落地拉開，剛剛還在滿腦子想著的人一下出現在面前，“我似乎有東西落下了。”

　　“誒？是什麼？小的可以幫您一起找。”

　　“紐扣。”他指指風衣外套上的第三個扣子處的空缺。

　　“您稍等，這讓我來做就可以了！”

　　晉助做的決定看起來似乎不算太壞。河上接過山崎小心遞上的扣子順其自然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山崎..退。”

　　“在下河上萬齊，”他抬眼認真地再一次打量這個被決定將成為他情人的少年，“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