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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死亡 ...

  •   “救……”念儿艰难得开口,向信任的青年求救,没有注意到后者的反常。
      “救你?为什么?”
      “什……”
      “你怀了孕,这几个月太皇太后很开心吧,这就足够了,越开心,就越伤心。”青年瞟了眼引产后那木盆里留下的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露出嫌弃的眼神,旋即又换上了难以名状的愉悦。
      “你……那药?他是你的孩子啊!”念儿不能理解这个人突如其来的残忍,眼眶已经湿润。
      “你误会了,每晚与你翻云覆雨的人不是我。只要在你的饮食里加点药,你就会云里雾里只记得清醒前看到的是我,之后的人是谁你不会记得。所以,不用替我悲伤,你还不够资格。”
      所有的一切都在顷刻间坍塌了,念儿滚滚落下的眼泪已经无法表达内心的不解和痛楚,她哽咽着,“你一直在骗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哪里对不起你?因为小时候那年的事,我甚至还喜欢上了你,傻傻得保留着你给的那块锦帕?”
      “那只是我随手捡的。只能说一切都是注定的,我那个时候正因为害怕先帝追查萧逸的死而心神不定,所以看见你被先帝甩倒在地,一时兴起想要积德才扶了你一把。”
      “萧逸的死?”念儿似乎想起了什么,虚弱得她睁大了惊讶的双眼,“虽然先帝认定萧大人是太皇太后派人毒死的,但太皇太后这几年每每提起此事都说不是她做的。太皇太后外表凶恶其实心存仁德,从来没想过要对自己的亲人赶尽杀绝,她只是过不去当年太上皇抛下这天下和她、同南宫家的大少爷隐居世外的那道坎,所以嫉恨男人喜欢男人,但也只是阻挠而已,她从没想过伤害他的儿孙们。”
      “太皇太后深知先帝的性格,所以从没尝试过解释。不,应该说,这个老女人的心胸实在是太狭窄,那些不要脸的男人死了她很高兴,哪顾得着到底是谁做的,如果知道了,说不定她还会打算感谢那个人呢。可惜先帝是个到死都还在怨恨着自己亲娘的笨蛋,现在想来,真是过瘾呢。”
      “你……”从邵卿愉悦的笑声中,念儿终于明白,“你这些年在无名祠的随遇而安,都是假的?”
      “不然怎么骗得过你那个老奸巨猾的娘?”
      “什、么?”念儿目瞪口呆。
      “你以为太皇太后为什么这么宠你,却又把你保护的如此周全不为人知?连赵皇后都说从未听闻过你。你有没有想过,当年太上皇离宫隐世后,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女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是如何坐稳这万里江山,如何驯服这一朝大臣?女人嘛,就算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及一张年轻貌美的脸蛋来得有用。当年不过是个从四品的黄尖,是如何官拜宰相的?黄尖一直以来都是太皇太后那派的人,直到这老家伙野心膨胀不甘居于人下,想谋朝篡位,才走下历史舞台。但是老天爷却可笑得留下了一个女孩,五灵山的圆空主持捡到你的那年,正是太皇太后突然决定去五灵山静修,五年后回来,便领了一个年纪差不多五岁的小女孩。虽然有辱皇家名誉,但毕竟是亲生的,太皇太后还是很爱你呢。不过,老情人就不怎么爱了。我猜,太皇太后这些年也想砍了黄尖,无奈黄尖培养了大批门生,要铲除他不容易,所以在‘丞将之变’中,她事不关己找了个理由离开皇宫。她是如此重亲情的一个老人,看到一团血肉的亲外孙,怕是要伤心欲绝了吧,毕竟之前是在那么开心的云端呢。”
      邵卿的愉快都快从脸上溢出来了,他的心情是那么的高兴,他的表情是那么的欢乐,令善良的女子心痛不已。
      “伤了太皇太后的心,皇上也会伤心,你没想过吗?”
      “司徒淮的死已经让他们祖孙感情决裂,他不会为这个老太婆伤心的。”
      “你那么恨吗?”念儿怜惜得看着这个疯狂到让人可怜的青年。
      “难道我不能恨吗?你尝过生不如死的滋味吗?你有试过一遍一遍被人用盐水浇醒、整夜被鞭子抽打吗?你知道这个烙印对我来说有多痛苦吗?我痛的不是那烙铁切肤之痛,我苦的不是那承受刑罚之苦,是他看到这个烙印会令他自责,所以我认罪,我不要他自责,我不要他觉得对不起我,我宁愿他讨厌我远离我,也不要他为我愧疚。”
      邵卿变得歇斯底里,那些过去仿佛咒语般萦绕在他心头,令他几近抓狂。
      “如果不是那个老太婆怂恿淑姨逼宫,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你们谁也无法体会我的恨!你们谁都不能!”
      念儿看着不知是哭还是笑的青年,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她能感觉到身体正在变轻,视野中最后的一幕,是心痛得站在房门口的当今天子。
      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与复仇的愉快中的邵卿紧紧盯着闭上眼睛停止呼吸的念儿,才恍然发觉身后的异样。他慌张得退了半步,不慎踩到了地上那黏泞的血迹,他皱了眉,撇过头,沉默着。
      朱鸿宇安静得看着床上过世的女子,心情复杂。
      直到太皇太后闻讯赶来,静得连花开的声音都能听到的屋内,才哭天喊地起来。
      年迈的老妇经不住这沉重的打击,在看到木盆里那一团惨不忍睹的肉块之时,便晕厥了过去。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太皇太后被送回了慈荣宫,屋里也收拾了干净。
      朋来府门前的红灯笼被换下,挂上了白纱,双目紧闭的逝者被安置到了灵堂。
      堂前点起了白烛,跳跃的烛光在渐渐暗却的天空之下随风摇晃,映照着两张相对无言的脸庞。
      “皇上,该回宫了。”随侍的小奴才向主子小心翼翼得建议道。
      朱鸿宇想了想,也该去看看晕倒的太皇太后,便欲起身。
      “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这是今天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听到了那些话的朱鸿宇没办法拒绝这个请求。
      两人踱步到了府里一个僻静的院子里,这里有着一棵百年的银杏,挂了一树金灿灿的叶子。
      “我记得你住太子殿的时候,那里也有棵杏树,比这棵要大上好几倍,十个奴才都环抱不起来,可惜,被太皇太后下令砍了。”
      “因为你带着我爬树摔下来,被路过的太皇太后看到,不仅树没了,那些被你唆使做人梯的奴才也一个个挨了打。”
      “那时候我以为是太皇太后气我让你这个太子爷受了伤,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摔下来的时候你做了我的肉垫子,我安然无事,你却扭了手腕休息了半个多月。”
      “陈年往事,提来干嘛?”
      “陈年往事?我可是记忆犹新呢,这些年来,我只能用这些陈年往事来熬过每一天呢。”
      站在那一树银杏前的青年回过头,那一霎,仿若回到多年前继位大典那日在无名祠前,笑得比太阳还灿烂的少年。
      “邵卿……”
      “恩?”青年又去看那满树银杏,背着双手,微微仰着脑袋,欢喜的侧脸好似天真的孩童。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向沉默的天子,“怎么了?”
      “节哀顺变。”视线始终停留在别处的朱鸿宇留下一句,便转身离去。
      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处理,他还有天下的百姓等着,这个为了不让他愧疚而承受了一切的青年,即使他有多不舍,也不得不在此时离开。而面对今天的悲剧,纵使他心知肚明,也唯有这一句‘节哀顺变’。
      匆忙回到宫中,还未来得及喝一口茶,刑部就有折子深夜上奏。在太皇太后醒来之际,便有消息传到了慈荣宫,刑部立刻捉拿了刘太医候审,而就在朱鸿宇回宫之前,刘太医畏罪自杀了。
      “他自杀前,有什么话吗?”朱鸿宇不愿去做那个猜测。
      “他说……皇上知道他是冤枉的。”

      翌日午后,整宿未睡批阅奏章的朱鸿宇正在御书房中打盹,忽被告之,被派去彻查刘太医死因真相的几位官员都被抓去了慈荣宫问斩。
      他急忙赶去了慈荣宫,却只看到了邵卿一人。
      “这是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卧病在床,不便起身,听说了这些官员想替刘太医翻案的消息,十分愤怒。”邵卿从容不迫得回答道。
      “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你们都下去。”朱鸿宇脸有愠色,退下了这几个诚惶诚恐的官员,走到表情平静的邵卿面前,“你为什么在这里?”
      “太皇太后受刺激倒下了,我来探望她老人家啊。”
      “朕替你回答,你是来告诉太皇太后,药铺的伙计证实刘太医去抓的是堕胎药,凉王也是来证明那晚看到是刘太医给你的药。药铺的伙计,用钱就能收买;凉王的证词,也只能说明刘太医给过你药而已,不能说明那是堕胎药,是你自己换了药。你昨晚还故意设计拖延时间,好让刘太医‘畏罪自杀’。”
      “你没证据。”邵卿并不意外,当他那晚发现刘太医给他的是安胎药而不是足以令人死亡的堕胎药时,他就怀疑,谁有那个本事让刘太医欺骗自己。尤其是当他得知,刘太医被设计入狱后吵着要见皇上,他就明白了。
      “你承认了?澜贵人那次假怀孕,也是你唆使刘太医把安胎药换成了堕胎药?甚至是曾经的那些流产事件?”
      “你要抓我吗?是发配边疆还是秋后问斩还是五马分尸或者凌迟处死?”邵卿笑着看向眉目之间隐约有怒气的男人,轻松得问道。
      “念儿是个无辜的女孩,你太过分了。”
      目送着动怒的男人离去,邵卿的嘴角依然那抹异样的笑容。
      一直在后堂静静看着的少年走了过来,讽刺道,“你演得真好。当初我发现澜贵人的药有问题的时候,你还热心得和我一起去看情况,现在仔细想想,你其实是借机去查探结果的吧。亏澜贵人被贬为宫女后,还一心把你当好人。你真是谁都可以利用,我现在真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
      被找来作证的少年留下一串嘲讽的笑声,消失在了视野里。
      留下的青年扯了扯嘴角,转身迈向了慈荣宫的深处。
      他毫不顾忌得走进了太皇太后的寝宫,那些奴才一个个胆战心惊得排开在两翼,低着头,噤若寒蝉,仿佛在哈害怕着什么。
      尽头,雍容华贵的床上躺着双目圆睁的老妇,奇怪的是,老妇尽管清醒着,却无法移动身体,连开口似乎也是一个难题。
      青年把老妇扶了起来靠在床头,端过一碗药,体贴得吹凉着滚烫的药。这温柔的举动,却让不能动弹的老妇妄图摇头来表示抗议,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有着恨不得吃人的愤怒。
      根本没有吹凉的药被送进了老妇无法反抗的嘴里,滚烫的药在口中翻滚,一半的药沿着失去自理能力的老妇的唇角流了出来,在皱巴巴的皮肤上烫出一片片红色。
      折磨人的毒药一口一口喂进老妇的嘴里,青年的嘴角挂着愉悦。
      因为角落那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没有哪个奴才敢吭一声。
      “这点就痛了吗?当年我在诏狱里尝到的,可不止这些哦。”青年残忍得欣赏着老妇扭曲的表情,那脸颊蜿蜒爬行的烙印,让他的笑容里有了一丝狰狞,“这才刚开始呢,敬爱的太皇太后,我还没告诉你,你的宝贝念儿死得有多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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