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当平行相交》洛安之

49、Chapter 6：Mother

　　天问6：血缘是什么？

　　Harry牵着小Tom不紧不慢地跨过走廊，熟门熟路地转到一间房间外，开门。
　　房间里的色调是蓝色的，包括那浅浅蓝色的床单和那床上穿着深蓝色睡衣的年轻女子。
　　Celeste正在房间里面，认认真真地为床上躺着安睡的年轻女子洗脸、擦手，然后又整整被子的边角，在床头留下一杯白开水。
　　“少爷？”Celeste一起身就看见Harry牵着Tom站在房门口。
　　Harry朝她点点头，嘴角扬起了感激的一笑。
　　“来看Lan小姐吗？”Celeste了然地笑了笑，捧着脸盆出去了。
　　Harry松开Tom的手，走到床边，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擦过年轻女子的额头，似乎在出神，他的碧眸很深、柔和似水，他的唇畔勾起了柔和的弧度，温柔得不可思议。
　　像是一种安宁感。
　　Tom站在门口呆呆看着他们很久。
　　Harry像是终于想起了Tom，朝他招招手，“男孩，来这里。”
　　Tom迟疑地看着他。
　　“来这里。”Harry又一次招招手，非常耐心的。
　　Tom望望Harry的笑脸，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可是他只走了两步，惊愕地猛然转过头去看那个躺着床上的年轻女子。雷声似鼓——Tom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又一次尝试性地在Harry鼓励的目光下迈出了一步——“咚！”——每靠近一步都能感觉到心口的一声巨响，心跳似雷、而雷声似鼓。
　　Harry偏了偏头，似乎在疑惑Tom的每一个动作。
　　而Tom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似乎踏在雷鼓上，那么响、那么震撼，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震碎。
　　最终Tom还是来到了床边，离床上安睡的年轻女子如此近。
　　他的心跳蓦然快了起来，带着一种难以表述的感觉。
　　“或许……”Harry轻声开口，仿佛是怕惊扰什么，“或许你的母亲在那一刻真的痛苦得不想再生下你。”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Tom的神情，因而他许久才再次开口，“但是她已经为了你的出生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他似乎在考虑用词，皱起了眉，“莫要责怪她，她尽力了。”
　　“……”Tom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简单地说，他保持着沉默。
　　Harry又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又像是找不到话头，只能闭上嘴。
　　语言在很多时候都是苍白无力的。
　　“……”Tom许久终于伸出手指，似乎是小心地试探着什么，轻轻触碰了一下近在咫尺的女子的手背，就仿佛在触摸一个易碎的梦，虚幻得可怕，“我的……妈妈……？”他的语气是奇异的、古怪的、不可置信的。
　　Harry有些不确定地看着Tom，他不知道一个离开母亲八年之久的孩子见到亲生母亲应该是什么表情，但或许不应该是这样怪异，可他是Tom Riddle，Harry应该猜测他有什么神情呢。
　　他甚至觉得他从Tom那古怪的语调中听到了低笑，疯狂的低笑，一声接一声的嘲讽。
　　就在这时候，Tom突然推开Harry向房门外跑去，义无反顾地坚决。
　　Harry几乎是下意识的抽出魔杖给门下了一道魔咒，又把Tom给拖了回来。他伸出手很费很大力气把Tom抱住，以免他挣脱跑掉——虽然才八岁，长得也很瘦弱，但不得不说Tom的力气很大——他用力地试图挣脱着Harry的束缚，垂着头，头发给他的脸上留下阴影，始终看不见他的表情。
　　“男孩，镇静下来。”Harry的语气有些冷冽，有些严厉——近乎命令。
　　Tom又挣扎了两三秒，直到他的手臂被Harry掐红，Harry才有些手忙脚乱地放开他，蹲在他面前，“抱歉，疼不疼？”Harry的神情那么柔和，他小心地用手心揉了揉那些发红的地方，“抱歉，我太用力了。”他的指尖泛起白色的治疗魔法。
　　“……”Tom面无表情地看着Harry，手仍旧握成拳，久久不肯放开。
　　“还疼吗？”Harry抓着他的手臂，仔细地看那些被抓得红红的地方。
　　“……”看着Harry许久，Tom抿了抿唇，放松了下来。
　　Harry伸手去抬Tom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你不愿原谅她？”他是用肯定的语气提问的。
　　Tom咬着唇，瞪着一双黑眸倔强地直视Harry，不发一言。
　　“男孩，回头，去看清楚。”Harry的声音依然是温和的，面部表情却是严肃地看着Tom，不退让一步，“如果你仍旧想要留下来。”
　　“您说——您不会——”Tom猛然震惊地仰起头，愤怒而倔强地盯着他。
　　Harry温和地目光坚持地凝视他——不否认自己这是一种威胁的手段。
　　但目前为止，他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不难看出男孩处于一种极度混乱的状态，无论是之前逃跑时的凌乱脚步，还是如今如幼兽陷入牢笼一般的愤怒。
　　只有这件事可以让他发热的大脑稍稍泡点冷水冷却一下。
　　Tom最终还是认输了，Harry的最后一句绝对是目前对他来说最糟糕的威胁。
　　他不想回去，回到冰冷的孤儿院。
　　他想起孤儿院门口台阶上Harry指尖的温暖和那件黑色大衣的温度。
　　他不想回去。
　　Tom妥协地转身，再一次看向床上安睡着的女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他靠前一步，试验一般用手指触了触蓝琪的手臂——女子唇边的笑容蓦然更深了一点，那张原本平凡无奇的脸在那样的柔和笑容下竟变得无比明媚耀眼。
　　“她从生下你以后，生命力微弱到了极致，以一种微妙的平衡活了下来。而她的身体非常虚弱，甚至承受不起任何一种魔药，白魔法治疗咒会让她的身体衰竭，黑魔法治疗咒会加剧她身体的侵蚀。”Harry以一种相当冷静的陈述着，不附带任何感情，“八年前，她的记忆出现了问题。”Harry停顿了一下，语调里出现了名为歉意的感情，“八年前，是我的错，导致她魔力混乱，陷入了昏迷。”
　　“……”Tom不知是有没有在听Harry说话，又不知是到底听进了多少。
　　Harry轻声叹口气，站起身，往房外走去。
　　“她睡了……八年……”Tom突然说话了，让Harry的眼眸微亮，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男孩瘦小的背影，“……是吗？”男孩稚嫩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在Harry看不见的角度，Tom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床上的女子唇边的笑容上。
　　他的黑眸似乎逐渐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他的目光顺着那个笑容似乎穿透了很多年前，那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那个女子最后的目光和笑容。
　　——“希望你……长得像你爸爸一样……”女子侧着脸，将额头抵在婴儿的额头上，“高大、英俊、迷人……还有……”她喘着气，低声断断续续地说着，“还有……聪慧……温柔……”她努力搜刮着自己的大脑，似乎想把全世界最好的词语都赠给这个刚出生的孩子。
　　——她颤抖的手指滑过他的眼睛，好似在说——多么纯粹、多么美丽的眼睛。
　　——女子哭了。
　　——“他随他的父亲，叫Tom……Tom Riddle……”她的嘴唇微动，似乎还在努力说什么。
　　他的目光似乎映出八年前那一刻，女子最后的笑容，带着泪笑着闭上眼。
　　“是。”Harry碧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站在床边的Tom，眼底越发深邃，似柔和似冷冽，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那么……”Tom有那么一刻声音连带呼吸变得急促，“那么……！”Tom像是着急而迫切地回头盯着Harry，双眸里仿佛燃烧着独一无二的黑色火焰，“先生！”
　　Harry依旧是微微笑着。
　　“那么……先生……”Tom转过身，放缓了语气，如此小心——“你……是我的父亲吗？”
　　Harry沉默地望着Tom，他的神情看不出他片刻的怔忡。他望进Tom的眼眸，那双黑眸里只有一种情绪——令他真正愣神的一种情绪——他无比熟悉，是的，熟悉得令他仿佛被海水浸湿了心。
　　他再一次蹲下了身，与Tom平视，“Come here，Boy。”他对Tom伸出手，张开手臂。
　　Tom盯着Harry的碧眸，那双眸子如此柔和、如此深邃，仿佛盛着万世的欢愉，如此美好——他从未见过如此温柔、包容的眼睛，仿佛有将冰山融化的温暖。
　　毫无预兆的，他哭了。
　　他从来不喜欢哭，那是一种直观的软弱，从他出生以来就鲜有流眼泪，那东西似乎本就不属于他的人生。所有人都可能会为他的哭泣而高兴的，可是，他似乎无法想象，那些似乎不属于他的眼泪就这么从他的眼睛里滑落、流淌。
　　视线越发模糊，对面的青年那碧绿的眼眸却越发清晰地明亮。
　　Harry给了男孩一个拥抱。
　　或许他应该表示他的震惊，可是他的心情很平静，仿佛这一切是如此理所当然——这是当然的，这是个八岁的孩子，他不是什么Voldemort，他只是八岁的Tom Riddle。
　　每个孩子都会哭的。
　　Harry静静地听着一个八岁男孩的哭泣——那是八年来的痛苦与疑惑，那是八年来的隐忍与迷茫，那是八年来的委屈与渴望——Harry温柔地笑了，他记不清了，多少年前，有一个黑发碧眸的小男孩望着镜子里的人露出了这般眼神——他是多么熟悉啊——渴望地、委屈地、悲愤地、怨恨地……
　　那个黑发碧眸的男孩是真的那么幻想着，每天都不变——有一天，他有一个家——普通的家——有一天，他睡觉醒来，他的姨妈告诉他，他的爸爸妈妈来接他回家了……
　　那个黑发碧眸的男孩在梦里一次又一次地描摹着爸爸妈妈的样子，即使来到魔法界，即使被告知是救世之星，即使所有人都告诉他他的父母为了保护他在那个晚上死在魔咒下……他依旧不愿去看一眼他父母的墓地——似乎只要这样，他就可以欺骗自己，他的爸爸妈妈并没有离去，并没有成为坟墓下冰冷的尸体。
　　多少年了，他幼稚而天真的怀疑着真实，你看，爸爸妈妈还在那里——那墓地下的，才不是他的爸爸妈妈，总有一天，他们回来接他的……
　　多么熟悉的眼神，多么熟悉的神情，多么熟悉的指控……

　　为什么要把他丢在姨妈家？
　　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活着？
　　为什么……

　　为什么要丢下他八年？
　　为什么要把他忘在孤儿院八年？
　　为什么……他没有家？

　　多么渺小的愿望，
　　多么，深切的渴望。

作者有话说

　　=.=昨天去医院了，没来得及双更，抱歉。
第六章，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