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三之醉紫萱》瀚海胡杨

2、02、同心

　　紫萱平日里除了练练法术外，再无其他消遣。自从遇到顾留芳，她发现他总会在某个时刻某个地点突然钻出来。看月亮，月亮会变成顾留芳；到河里取水，水里会有顾留芳；就连睡觉，梦里都有顾留芳。

　　紫萱很纳闷，趁着圣姑这几日去忙女娲神殿庙会，她偷偷溜下山。

　　这一天刚好是七夕，“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大理的七夕很热闹，苗女们披着光艳彩衣，满身环佩，载歌载舞。

　　紫萱想道：“要是我跳舞，一定舞得比她们美，因为我是蛇呀，这蛇身一扭一扭的，舞起来一定好看。但是我要舞给谁看呢？有谁会看蛇跳舞？”

　　紫萱不禁想起顾留芳，那个傻瓜，竟然连蛇都不怕，这样的男人实在太稀奇，他是明白他不能活了才舍命救她，抑或他根本就不怕她呢？她好想知道答案。

　　她想着他，他便出现在她面前。

　　就在街头说书台上，顾留芳坐在那里，仍是一身湛蓝长袍，温文尔雅。他对听众道：“织女虽为仙子，却不嫌弃牛郎，他们成亲后十分恩爱，育有一儿一女。后来王母娘娘知道此事，派遣天兵天将抓拿他们。织女被抓走后，牛郎去找她，就在牛郎快追上织女时，王母娘娘拔下头上金簪向银河一划，清浅的银河瞬时浊浪滔天，牛郎不能过去，只得与织女泪眼盈盈，隔河相望。后来王母娘娘感念他们矢志不渝的爱情，准许二人每年七月七日相会一次，也就是今天，人间的喜鹊都飞上天，在银河为牛郎织女搭鹊桥相会。”

　　顾留芳绘声绘色地讲完，紫萱率先拍掌，笑嘻嘻道：“讲得好！讲得好！”大家也纷纷喝彩，道，“牛郎与织女，情比金坚，荡气回肠！”

　　顾留芳看到大家喜爱此传说，脸上也洋溢着欣喜。听众散去后，他方收拾书页准备离开。

　　紫萱舍不得他，只好跟在他后面，看他去往哪里。

　　顾留芳走到一条阴暗小径，发现背后有人跟随，便回过头去。他看到一个紫衣少女，眉清目秀，他问道：“姑娘，你为何跟着我？”

　　紫萱不知如何回答，挠头赖着脸皮道：“我……没有！这路又不是你的！”

　　顾留芳笑了笑，背紧书袋，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突然冒出两个汉子。他们看到紫萱，被其美貌吸引，两眼发直，径自拦住她。一个汉子出声道：“小姑娘，这七夕佳节，别人都成双成对，你怎么一人走在路上？要不要我们陪你？”

　　紫萱回答：“不用！”

　　另一个汉子盯着紫萱，吞了吞口水，道：“还是让大爷陪陪你，别客气，我们都懂怜香惜玉。”

　　他刚说完，顾留芳奔上去，推开那两个汉子，护在紫萱面前，振振有词指责那二人道：“好个贼胆，竟敢当街戏弄姑娘。”

　　那两个汉子吹胡子瞪眼，气势汹汹挥拳要击向顾留芳。

　　顾留芳催促道：“姑娘快走！这里我来挡住！”

　　那两个汉子怒火冲天，扑上去对顾留芳拳打脚踢，丝毫不留余地。

　　顾留芳抓起书袋，尽力反击。

　　那两汉子霎时露出狰狞面孔，头上竟长触角触须，紫萱看在眼里，此二人竟是蝗虫所变。她赶紧飞出紫绫，将这二人团团捆住。

　　那两只蝗虫不是紫萱对手，便呼出浊气，喷向顾留芳，顾留芳早被打得晕头转向，此时吸了浊气，更昏倒过去。蝗虫被紫萱捆得透不过气，双双毙命，露出原形。

　　紫萱走过去瞧顾留芳，拍着他的脸唤道：“喂，你醒醒！”顾留芳没醒过来，紫萱托着下巴道，“你真傻，自己都保不住，还想保护我。”她背起他往前走，到了一间竹屋。

　　隔天，顾留芳醒来，看到紫萱在他家门前的小河旁踢水花。她纤巧的小脚，如同白玉般耐看。

　　紫萱看到他站在背后，欢喜地道：“你醒了。”

　　顾留芳问道：“是你救了我？你怎么能打倒那两个大汉？”

　　紫萱回答：“因为我会用……妖术！”

　　顾留芳诧异着脸色，道：“妖术？”

　　紫萱知晓他害怕了，赶忙转移话题道：“好了，不说这个问题。这是你家吧？我竟然能找到你家，是不是很厉害？”

　　顾留芳又问道：“你……你是怎么找到的？难道你真有很大的本领？”

　　紫萱噗嗤笑出来，也不戏弄他，道：“因为这小径尽头也就这间破屋，里面又都堆满了书，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家。”

　　顾留芳木讷地点头，道：“谢谢你救了我，实在不好意思，我堂堂男人，反而累你救我。”

　　紫萱笑道：“所以男人还是学点武术防身好，这样在危急时刻，就能保护他心爱的女人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武在于‘止杀’而不在于‘杀’，以暴易暴毕竟不是上上策，我的心愿是能以文治天下，而非以武打天下。”顾留芳讲完这席话，觉得说得太深奥，便道，“对不起，我这些话是讲给自己听的。”

　　紫萱摆摆手，十分理解地道：“不用说对不起，我听得明白，你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

　　顾留芳好像没听清，问道：“什么？”

　　紫萱想道：“我们女娲族的使命，不也是这样吗？他倒和我想一块去了。”她听到顾留芳在问她，就回答道，“没有没有，我明白你说的话。”

　　“呵呵，你明白呀，那就好。对了，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难道你不怕你父母担心吗？”

　　“我从小是孤儿，流浪到哪算是哪。昨晚我听你故事讲得好，就跟着你，想让你给我多讲几个故事。”

　　“哦。”

　　“那你会给我多讲几个故事吗？”

　　“你喜欢，我当然能讲给你听，只是，莫非你要住在我这里？”

　　“你权当收留我一下，反正我都无家可归。”

　　“但我怕邻里乡亲会胡说八道，到时破坏你的名节，我可担当不起。”

　　“你放心，我不让他们看到我就行。”紫萱雀跃地进到屋内，抓起桌上的书，瞧了瞧道，“汉字？我早猜到你是汉人，才能把牛郎织女的故事讲得那么动听。”

　　“我是汉人，长居贵地，将来准备上京赶考，谋个功名。”

　　“嗯，男儿志在四方。圣姑以前经常教导我，要心怀天下，为苍生着想。”

　　“呵呵，你一个小姑娘，也有这般胸怀，倒是难得，我今日算是遇到一个巾帼女英。”

　　“你也教我汉字好吗？”

　　“好，只要你喜欢。咱们认识这么久，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紫萱。”

　　“我叫顾留芳。”

　　两人有说有笑，紫萱便先暂住下来。顾留芳教她写她的名字，又将他的名字写给她。他诵文时，正襟危坐、大义凛然，紫萱听不懂所谓治世之道，却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慷慨激昂。他念诗时，目光柔和，含情脉脉，紫萱听着听着，好像跌到蜜糖里去。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教她念道。

　　她读了一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顾留芳一时不知怎么解释，紫萱捂嘴偷笑，之后转过身，正视顾留芳，道：“傻瓜！你以为我是真傻呀，我才没你傻呢。”她凑过去，轻轻吻了他脸颊一下，道，“我喜欢你！”说完脸红地赶紧跑开。

　　顾留芳望着紫萱的风姿淹没在芦苇里，她去摘芦苇了，他不禁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