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锦葵》宝丽

8、第七章

　　出去玩牌回来的大太太一看家里喜气洋洋的样子就琢磨着，有什么事脱离了她的控制。随手抓来一个下人便问道：“何事如此喜庆？”

　　“回大太太的话，是锦小姐和城南李家的婚事，老爷可开心了，说是给我们涨月钱多增增喜气呢。”丫鬟回道。

　　“噢，城南李家的大少爷？”

　　“是的，一定不是二少爷……”

　　大太太思忖再三，权衡利弊，发现这事儿没伤她什么利益。现下就是压压那小妮子的势头再给颗甜枣吃，好让她顺从自己，多来几条关系网也是好的……

　　偏院。

　　绿年和法儿看着院子里堆满的大匣子，和红彤彤的礼带便乐开了花儿。一个劲儿的围着张锦开涮。

　　“是那日买蚝汁卤的时候遇见的？不对不对，应该是买簪子……”法儿疑惑问道。

　　“肯定不是那次，法儿姐姐我说啊，一定是小姐偷溜出去买奇芳阁的什锦素菜包的时候！”绿年争道。

　　由此看出，张锦的嘴巴可不是一般的馋……

　　而一旁的张锦早已陷入自己的思考中：话说自己的命格不顺，这次婚事会不会再起波澜？大太太和姊那边没有任何反应，太奇怪了。

　　谁知，一语成谶！

　　“锦丫头，看我和你姊来看你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大太太挽着姊施施然地买进门来。
　　张锦心中大呼不妙，脸上却不见一丝波澜，向两人纳了福，央绿年去取茶水点心上来。
　　今日大太太薄施脂粉,一条黑华丝葛裙子系得高高的,细腰喇叭袖黑水钻狗牙边雪青绸夹袄，衣着光鲜。而姊却像刚从骑术课回来，穿着马裤马靴，却也英姿飒爽，一派风流。

　　暗暗在心中思量了下当下的形势，张锦主和，不想在最后出岔子。
　　稳稳地托了一碗上好的新茶，恭恭敬敬地给递大太太，暗自拧了下大腿，生生挤出几滴泪来。

　　“大太太，我命格差，夙遭闵凶。娘没伴我几日，便去了，多亏了您和爹这么细心地养我……”哽咽不语，心中却在冷笑，还不着痕迹地看了看破了漆的案桌和寒酸的家具，“还要谢谢姊，每次出去，都细心地带我，不让别人欺了去，我就算嫁去别家，心也是张家的。”当然不让别人欺负，佩如这厮喜欢自己动手……

　　大太太暗自惊叹，这妮子，几日不见，功力见涨！要不是在自己功夫深，还真怕着了她的道，眼前低着头装温驯的丫头前途还真不可估量。改了改战术，不再难为张锦了，决定装一装母慈女孝。

　　“呦，你淘的时候，我也少不了骂你几句，话说哪个娘亲不打骂孩儿的……”说罢还拿帕子虚点了几下眼角。

　　一旁的佩如却是打心眼里为妹高兴，自己从小就只有一个妹，虽说会欺负她，可自己和她都是寂寞孤单的。还记得小时有一阵子和妹特别好，自己的娘便会暗地里欺负妹，手法狠毒不堪，妹妹细嫩的手臂上淤青一块块的更是常见。

　　记得二娘还没死的时候，娘经常会在没爹在的地方当着张锦的娘开骂，下人们更是每一个敢上前帮二娘。记得最最狠毒的一句是在爹送了很多很多的花蔺给二娘的时候，娘便冲到偏院去叉腰便骂：“我可知道每次家里银子为什么不够用了，敢情是给了下作的娼妇了……”

　　二娘低着头，身体和花蔺一样，延展出美丽的弧度，寂寞清丽。

　　娘和爹是政治联姻，爹拿不了娘怎么样，娘因此愈发的肆无忌惮。佩如一直不肯承认的是，爹经常会在抱着快要睡着的自己的时候，用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说道：“锦儿，要是你能有佩如一半幸福就好了，我又不能帮她……”

　　妒忌地快要发狂的佩如便开始欺负妹，可佩如发现，自己越欺负妹，妹和二娘便越好在这个家生存。等气消了之后，佩如才明白，自己是代替了娘去泄恨。佩如觉得这个随自己拿捏的妹挺可怜，便明里欺负，暗里保护。

　　那次在看柳子戏的时候，佩如看出李致对妹有意思，便故意施了一计，张锦果真中招。看着妹负气而去的背影，佩如觉得，终于有人可以保护妹了，真好，还是让妹一辈子都别知道自己的心思，单单纯纯平安安地过一生吧。

　　“佩如，佩如！？不祝贺祝贺你锦妹妹？”

　　“噢……妹，祝你，和良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另外加上一句，不再受苦……

　　“谢谢姊，我省的。”张锦看着眼里泪光点点，手紧紧地拽着衣角的姊疑惑地回答道。

　　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