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三 师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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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一过，天长夜短，日头渐渐显出毒辣的味道，明晃晃的阳光像翻白的鱼肚皮，照得人眼晕。
戚少商在二楼就着穿堂风慢慢饮了一杯清茶，舌尖上回味半天，还是没觉出半点好来。再有名的茶，到了有些人的肚里，也不比清水好多少。
无情的小车慢慢移过来，瞧见戚少商对着个茶杯皱眉头，不由得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道：“成某的茶怕是不合楼主的胃口。你想喝酒，怎么不去找追命？”
戚少商暗自想，找追命的话，就不是和他喝，而是掏空钱包给他喝了。放下茶杯，从怀里取出一物搁在桌上。无情看了一眼，惊讶道：“你把那封折子拿来了？”
伸手把桌上的密折摊开，一手指着上面的字，戚少商摇了摇头：“内容一样，但这封密折是我让杨总管伪造的。”
密折的内容大致是皇上将派往江南赈灾的银粮、车马、路线的草拟初稿，以及备选大臣的名单。一封普普通通、中规中矩的密折，除了候选的几位大人对这趟可能的肥差比较感兴趣外，江湖人有什么必要跑到太师府里偷这玩意儿？何况路线尚未确定，就是土匪想打家劫舍也不至于偷到太师府吧？
“金风细雨楼的手艺，是越来越巧夺天工了。”无情赞叹，他第一眼真没看出这是赝品。
戚少商点头，“可不是么。不过既然我们能做得出来，别人自然也能。只是不知是在太师府里动的手脚，还是从顾惜朝那儿才拿到东西。”
听到顾惜朝的名字从戚少商口中说出，没一点迟滞，顺顺利利的像一尾滑溜的鱼。无情微微侧目去看戚少商，问道：“见着顾惜朝了？”
戚少商“嗯”了一声，又把茶杯托起来，以饮酒的姿势把剩下的茶倒进口中，苦香的茶让他直皱眉，“重伤，人还没醒。”
无情低头将纸扇一折一折地收拢，头也没抬地说：“看来伤得挺重，三日了还未醒。”
戚少商知他意有所指，自己也猜测过，顾惜朝是伤重未醒，还是醒了却不愿见自己呢？咳嗽一声换个话题，开始打听八卦：“你可请那位小侯爷手谈两局了，他们家那位高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方小侯爷愿意来，可不代表他什么都愿意说。戚楼主不是见过那人？”
“见是见了，亦正亦邪，深不可测。此人留在京师，可是个隐患。”
“隐患有时也是变数，有变数，就有余地。”
侯府一名家丁正摆着张苦瓜脸，蹲在京师有名的销金窟“金灯银盏阁”门口等人通传,好将自家的那位大爷领回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被派到这么个折磨人的差事。让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到灯红酒绿的烟花之地，寻回一个乐不思蜀的吃货赌徒老不死，这不是折磨人是什么？
待那人终于洗下一身酒气脂粉气、换过一身衣裳，坐到方应看的对面时，月亮早已爬上梢头，挤眉弄眼地嘲弄着某些人的脸色。
小侯爷脸色不佳是有原因的。接连两天被六扇门请去喝茶下棋聊天，才不是为增进彼此间的感情，言语间一来一回的试探没完没了，不能知无不言又不愿得罪对方，怎么让人省得下心？还有那位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自家的楼立在那儿不也挺好爬的，何苦天天来翻他家的后院？更过分的是他一来顾惜朝就装睡，本来那位楼主被晾着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可他东摸摸西看看活像个进了厨房的大耗子，堂堂侯府又不是青楼，怎么能让他摸来摸去的？
一切的一切，都跟眼前这个老不死的有关，可他倒跟没事儿人一样，正襟危坐地在那儿装正人君子。
老不死！方应看在心里骂。
臭小子，敢骂我！只消一眼就知道方应看正在心里腹诽他，高人微微一笑，如高台神明，宝相庄严。
终于方应看先沉不住气，打断那人的装神弄鬼，道：“前辈，顾惜朝已醒，您怎的不见他？”
那人倒似惊讶：“我怎么不见他？我不见他他受那么重的伤是哪个给他治的？”
“当然是您妙手回春，顾惜朝才保住一条命。”方应看哼哼两声，心道都这么明显了这老不死还不承认，顾惜朝醒了之后他就溜出侯府，等戚少商来了顾惜朝装睡装到真睡着的时候才溜回来。世上可还有比这更明显的躲避吗？
那人摸着下巴，评价似地，哼唧两声：“这死鬼好起来倒快……只是不知道那个戚少商怎么欺负过他，让他怕成这样……”
方应看哼了一声，决定不把那两个千里追杀的往事告诉这个活了一大把年纪却依然热衷八卦的老家伙，便说：“那个顾惜朝又是怎么欺负前辈您的，让您怕成这样？”
“呸！我怕那个死鬼？”那人声调突然高了几度，然而只一瞬，然后他就眯起一双眼上下打量方小侯爷，方应看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人把一只手从桌上挪开，方应看见势不妙想溜，脚才一动就被一只手搭到肩上。听到明明是笑着的语气却让人背脊发凉的声音：“小侯爷请带路，咱们这便去瞧瞧那顾惜朝。”
顾惜朝此时当然是醒着的，他一直在试图恢复自己的内力好让内伤痊愈得更快。方应看的下人倒还罢了，最可恨的是戚少商，没头没脑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直接从窗户跳进来，让本来打坐的他除了装昏迷别无他法。他实在懒得跟那位大侠费一番口舌解释这解释那的，因为他发现自己以前浪费在他身上的口水太多，以至于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途，所以决定不再重蹈覆辙。直接昏过去，既方便干脆又不拖泥带水，一了百了。
有人在门上轻敲了三下，顾惜朝是从不应声的。半扇门从外而内被缓缓推开半边，露出个一身白衣的方应看。顾惜朝看他一眼，看到了他肩上的那只手，顺着那手看过去，手的主人正用一双慵懒的桃花眼斜睨着自己。
“是你？”
方应看奇道：“你们认识？”
收回搭在方应看肩上的手，走过去坐进床对面的椅子里，某人绷着脸教训顾惜朝：“没大没小，见到师父就是这么打招呼的？”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章三 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