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洗剑之我只能爱你》香恋紫嫣

15、第十三章 唤情[二]

　　才不过几日时间，竹林小院的情形已是天翻地覆。原本白艳烛身中双毒已是不治，大臧运功两日不眠才将她一条性命挽回，却奈何她早已毒侵入脏，纵是以金针封脉，也终成了再无法睁眼的活死人。而方宝玉也被木郎一掌震伤肺腑，十日之内都动不得真气。紫衣侯更因早前被木郎重创，毕生所习的武艺尽化为虚无。他守在白艳烛床前思量半日，终是不顾众人反对，毅然决定要带她回到侯府旧宅查阅医书，寻求唤醒她的法子。

　　这些，脱尘自是不知情的。

　　住在小院中的日子如流水般平淡，这些天，除却木郎每日都来探望外便也无其他新鲜事了。脱尘已渐渐发觉，木郎并非如方宝玉所说的那般冷血无情，反却待她十分地好。那种说不清的情愫早在心底悄然萌生，却不知为何，最近几天这种情感似乎越发变深了。

　　脱尘坐在石桌前，不由得望了望桌上已备好的酒菜。这些天木郎总是借口闲暇前来送饭，她想今日姑且做一调换，让他也尝尝自己的手艺。

　　想着，嘴角不知何时已微微弯起。出神之际，一抹身影已然停留在门口。

　　“你来了！” 脱尘欣喜道。

　　木郎踏进门来，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石桌上，微微一愣，不禁莞尔，“怎么今日没等我来就先饿了？”

　　脱尘眸中闪着开心，拉过他道：“当然不是，不过最近辛苦你了，今天换我做了些饭菜，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木郎看着眼前满满的一桌，心里一暖，不由却道：“ 我怎么吃得完这么多？”

　　脱尘只笑道：“你先尝尝看，厨房里还有一个汤，我去拿过来。”

　　木郎在石桌前坐下，注视着她的目光温柔，道：“好”

　　脱尘转身入了偏堂，院内只剩木郎一人。淡淡的饭香让他不禁想起当初在青木堡的日子，一段回忆不经意地在脑海浮现出来。此时彼刻虽为天差地别，可望着她的笑颜时，木郎总觉两人恍若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他心念的那段时光。

　　轻夹菜入口，手艺如初。木郎心底莫名泛起一丝苦涩，转瞬又被脱尘的笑颜拂散。

　　“味道如何？” 脱尘的明眸闪着期望，问道。

　　“好吃。” 木郎回答。

　　脱尘展眉轻笑，“那就好啦，你若是喜欢，我每日都做给你吃。” 话才出口，脱尘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并感受到面对之人炙热的目光。她心里顿时又惊又悔，面上莫名腾起的温热使她不由得低下头去。殊不知木郎此时望着玉人浅羞，心中却为她的话所感动，手不知不觉地抚上她的娇颜，没有觉到她的惊诧，只是轻柔地摩挲起来。有那么一刻，他倒希望她什么也记不起。

　　暧昧的气息无声地在饭桌上飘散漫开，异样亲密的感觉流转于两人之间，脱尘不知木郎心中所想，只感觉自木郎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面上更烫。她微微一挣，木郎亦同时醒悟过来，这才缓缓将手放下。桌上的气氛多了丝尴尬，忐忑不安间，只听脱尘垂眸低声移开了话题：“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何要与方宝玉他们为敌？”

　　木郎却道：“你还在想着他们？”

　　脱尘一愣，只道：“他们……并不是坏人。”

　　木郎边揣测着她的心思，边想着今晨时候他才去面见过严嵩并禀明了近日实情，严嵩自是满意然也告诉他方宝玉和呼延大臧定不可留。他轻微一叹，注视着她说道：“我知道他们不是坏人，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脱尘抿了抿唇，抬眸看他道：“我明白……” 话止在半句就听他道：“明白就好，吃饭吧。”

　　“嗯……” 脱尘终是点了点头。

　　入夜，脱尘在梦中沉睡，周围仿佛没有边缘和尽头，是无止境的黑暗。倏忽之间，模糊的景象在眼前投映出来，鲜红的血液自刀锋流淌下来，耳边响起的却是一男子的轻喃：“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景象如有云雾遮盖，无论如何努力，终是看不清男子的面容，只听得兵刃落地的清晰声音，还有那整片刺眼的殷红。脱尘心里莫名一阵恐慌，想要退出这空间，却是如何也走不出这黑暗。眼前另一画面再现，男子手握短刃，刀锋泣血，一点一滴砸在地面上，“脱尘，我对不起你，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朝廷的锦衣卫……” 声音愈发清晰震耳，更加让脱尘想要逃离这里，场景的周围变得越发真实熟悉，犹若亲身境遇，这种感觉更是让脱尘感到说不出的害怕。

　　场景不停的变换，是梦境也犹似现实，男子的声音不断在耳畔回响，脱尘的脑中只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

　　一连三夜，皆是这般梦境。梦中的男子辩不出模样，却给脱尘一种再熟悉不过的感觉，仿若那人就近在咫尺。起初她只道是巧合，可每每入梦时，幻境便变得愈发真切清晰，少有白昼期间，她做着事情，大脑却忽然传来一阵疼痛，紧接着无数个破碎的画面同时涌入脑海，然后又在下一秒全部消失不见。这感觉只发生在一瞬，短暂的痛苦过后便又恢复如常，这让她十分奇怪，却越来越感到不安。……

　　直至这日，日落西斜。木郎来到小院时已是傍晚时分，他走至石桌前，感觉到今日的小院中气氛有些不对。再观四周，发现一切即如往常，却唯独不见脱尘。木郎心中掠过一丝疑惑，若搁平常这时脱尘早已坐在院中等待他来，今日却只有这空落落的庭院。

　　“脱尘，脱尘！”他唤道她的名字，却不听有任何答复，空荡的院落里只有他的声音。

　　木郎心下一怔。

　　脱尘是不会不辞而别的。

　　他想了想，逐向厅室内寻去。

　　‘吱呀’一声，一道光线自缓缓打开的门隙照射进来，房间里没了白日的光亮显得暗暗沉沉，推开门的一瞬木郎便看见了床前抱膝而坐的孤零零的身影。

　　“脱尘…”木郎快步来到她的身旁，却见她忽然变得不安起来，不由轻询道：“你没事吧？” 说着便抬手欲将她挡在额前的青丝抚开，哪知脱尘却一下躲开了他的接触。

　　“你不要靠近我…”脱尘道，一滴眼泪莫名而落，“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你…”

　　她突然的抵触让木郎蓦地怔在原地，再细打量起她的神情来，发现她的脸上有未干的泪痕，双睫似被先前的泪水沾湿，轻微一颤便若有泪珠要掉落下来。她的手紧攥着裙衫，指节已然攥的发白，绛唇快要咬出血来，似是在极力克制着要喊出来的冲动。

　　“发生什么事了？”木郎心里旋起一阵紧张，不顾脱尘的躲闪握起了她的手，发现她的手亦是冷得冰凉。木郎脑中反复回忆也想不起先前她有任何异样的征兆，对上脱尘的眸子，只听她一字一句道：“我不认识你，对不对？……”言语之间透迷茫无助，那话不知究竟是在问木郎还是对自己说，木郎看着她只觉有些束手无策，转念之间，他目光变得凝重，“你可是记起什么了？”

　　脱尘心头一颤，不由地抬起眸望着他。脑海中的记忆穿梭到那几夜梦里的画面，想起那血染的刀锋，和那模糊不清却让她心悸的容颜。比对起眼前之人和梦中那陌生又熟悉的男子，感觉那么近，犹如咫尺，近的仿若连心跳都印在一起，可是又那么远，远的让她分辨不清。这种亦近亦远的感觉缠绕在心间，让她忍不住想要喊出来。

　　一阵头痛骤然袭来，脱尘感觉脑中神经犹如被人撕扯般的疼，她下意识地死死攥住木郎的手。身旁的木郎见她脸色煞白，心中一紧，低声唤道：“脱尘，脱尘！”

　　头痛的感觉并未减轻，脱尘只觉自己仿佛快要被撕裂，她痛苦地抱着头，唇间忍不住逸出一丝呻吟，她不住地想：不，一定不是他，不会是他……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她抬起头望着木郎，“你告诉我，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在我的梦里有一个人，那么像你？……”

　　木郎再次怔住，脱尘的问题让他无从开口。经过了这几日平淡的生活，他越发不想让她忆起从前的事，只希望她能无忧无虑和他像以前一样生活。

　　他望着脱尘，脱尘缓缓将他手掌摊开，只见掌心的那道伤痕依然清晰可见，一如梦境里显现的画面。脱尘心头一震，颤声道：“方宝玉他们说的不是真的，我们，有过曾经的……对不对？”

　　木郎心中一痛，不能回答，唯有伸出手将她脸上未干的泪迹抹了去。

　　脱尘道：“为什么你不愿意认我……我到底是谁？……我们，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你告诉我，哪怕只是一些也好……”

　　泪水轻落在木郎的外衫上，面对她的低声诉求，木郎亦是于心不忍。可前尘往事忆起便是痛苦，不如忘记。

　　木郎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她，在他纠结之际，却听脱尘哭道：“就算我求你，好不好……”

　　一滴眼泪恰时落在手掌心，仿若通向心门的钥匙，瞬间将木郎的坚持溶化。他再无法遏制地紧紧抱住脱尘。

　　窗外的夕阳缓缓收起最后的一点光，房间里寂静的甚至听得清彼此的心跳。良久，只听木郎说：“你是我心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