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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左岸随安 写在故事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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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岸随安_写在故事之前
2010年冬日的一个清晨,大概是5点吧,我坐在黎川温暖的公寓里,独自面对我的笔记本,屏幕上的文档空白一片,窗边已经有了恍惚的光明,我忽然意识到,这已经是我开始失眠的第十九个清晨。
好吧,先自我介绍一下,其实我的角色一直都无关紧要,然而似乎少了我,很多故事就如同一件少了纽扣的衣服,看着,总是有点别扭。我叫随安,21岁,我一直都认为这是还是个很嫩的年龄,然而在我人生短短的二十一年里,因为各种机缘的关系,我遇见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更让人高兴的是,他们不约而同都原意把自己的故事讲给我听。这听起来似乎匪夷所思,有谁愿意把自己的事情讲给一个陌生的人呢?然而我不愿意这么认为,这是个很复杂的社会了,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总是让戒备存在于哪怕是夫妻之间,看看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新闻吧,父子,夫妻,兄弟,反目成仇的比比皆是,于是,这个时候,相当多的人,宁愿去相信一个陌生的人。
更何况,面对一个善解人意,喜欢倾听的年轻女子,有谁不愿意敞开心扉呢?
所以我便微笑着,去做一个看客,看那些悲欢离合的故事,然后悄然离开,不动声色。
我不知道怎样开头才能把茶凉与这个故事联系在一起,如果一定要有个介绍的话,我极不情愿地把她定义为我的网友,然而我同样极度厌恶网友这个词,它的存在总让我联想起与之相关的“一夜情”“网恋”等一系列肮脏丑陋的字眼。然而我们的确相识于网络,并且从来没有见过面。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茶凉是我学会上网之后在网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认识的陌生人。
2008年的秋天,我十九岁,刚刚考进黎川大学,还没褪去那些装腔作势的文艺气息,喜欢发表一些悲伤春秋的东西,虽然现在看起来傻X的一塌糊涂,然而我相信这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阶段,只是每个人兑现的方式不同。也就是那一年,我开始以随安的名义出现在网络上。加的第一个陌生人,叫做茶凉。我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听,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后来的茶凉在我的生命中,尽管只是以着极小的频率出现,最终却以一个极为久远的姿势定格。
我对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戒备。我无法详尽地描述茶凉的存在对我的意义,只是在彼此短暂的生命里,如果要有一个定义的话。我愿意把这种关系叫做亲密的朋友。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如果我格外想念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只可能是茶凉。即使是□□状态上短暂的更新,我们也能够迅速洞悉彼此的心情。
好吧,如果一定要回忆,让我慢慢想起,09年夏天发生的一些事。
右岸茶凉_漂亮的飞翔
我叫做茶凉,现在是北京时间,2009年6月13号凌晨三点,窗子外开始下雨了,极细极细,窸窸窣窣地打落在玻璃上。我翻身下床,将白日里晾着的帆布鞋挪到一边。抬眼望去,凉雾弥漫在细雨中,街道的灯光纷纷漂浮在雾气之上,老旧的如同蛋黄般的光晕,一点一点在薄凉的夜里散开。
宿舍很安静,窗外的风吹过来,我看着远处微明的灯火,仿佛来自遥远的海面,在黝黑的夜里模糊而柔软。白日里收拾好衣柜,书桌,东西整齐,明明还是那些东西,看起来却总是有些空荡和荒凉。可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慢慢搬过椅子,期间听到上铺的晴子梦呓一句什么,她翻了个身后又沉沉睡去,我等在原地不敢动。
其实是有一点怕的,站在高高的凳子上面,只要一抬脚,就可以够到窗台的边缘。窗子是开着的,面前空荡的让人心里发虚。这里是五楼,不出意外的话一次就可以。
我在迈出的那一刻浑身感到了强烈的战栗,我的右脚抬起在半空中,可是迟迟不敢放下去,我听见我的孩子在哭,妈妈,我听见他在叫我,我突然想起来《阿甘正传》里的JENNY,也是这样的一个午夜,她甩掉了自己的高跟鞋,那样的高度,接近夜空里闪烁的星星,死亡的气息如此贴近,腐败的溃烂的可是充满诱惑的。可是她到最后还是缺乏纵身一跃的勇气,可是我呢?我问自己。
我小心翼翼地把一只脚放出去,扶着窗沿,身体慢慢矮下去,坐在窗台上,现在我的身体的三分之二都在外面了,我的手指紧紧抓住窗沿,我想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说服自己。我的脚下好像悬崖一样虚空,没有任何的依附让我产生了巨大的恐惧。
如果有一个人在死的时候犹豫意味着她还对这个世界还充满了不舍,在这个时候需要有一个人拉着她的手带她回来。现在我坐在那里,自己和自己谈判。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一个孩子的哭声成功地让我说服了自己,生死在一瞬间转换的不留痕迹。我承认在放手的那一秒我迅速地后悔,然而我明白一切毫无挽回,我的手臂像鸟儿一样打开,这个姿势还没来得及摆好就开始迅速地坠落,我忽然意识到五楼真的不是一个完美的高度,至少它没能满足一个临死的人最后的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