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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真相大白从宽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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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明真相,楼明月立即去找奚桐商量对策。
奚桐早等着她呢。
“明月,我开诚布公地讲,我不是信她,我是信你。林韫,我保不了多久,假如她拿不出证据以证清白,楚掌司对偷盗一节,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厨司正掌司楚银,汴京城内有头有脸的大厨,雷厉风行,从无偏私。捉贼捉赃,放林韫回家就是她力排众议做的决定。
奚桐担忧道:“董霜降向来同我不对付,如今好不容易抓到我手底下人的把柄,还不借机在掌司跟前引风吹火?你也知道,我们两个从一进厨司就开始争,这么些年谁也不服谁。”
楼明月给奚桐赔不是:“你受累,我送来的人,必定有始有终。”
董霜降从小丫头那儿听了信:“怎么单单楼娘子你自个儿来了?林韫呢?她心里有鬼,不敢见人么?”
楼明月笑道:“她昨日回来哭过一场,我问她缘由,她只说自己辜负了咱们的一番心意。我这个妹妹,说是妹妹,实际是我高攀,她的嫡亲哥哥学问好,将来有大造化也未可知。至于我,不过偶然遇见,合她眼缘,托大以姐妹相称罢了。”
董霜降冷笑道:“楼娘子这是在威胁我们?”
“哪能呢。”楼明月轻拍董霜降的手背,“她哥哥说了,我们也不是贪图那些个阿堵物的人,虽在京城,家里有什么没有,从小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娇小姐,犯不着蝇头小利损坏名声。这偷盗的名声传出去,岂不污糟了他林家门楣?”
“她是个实心眼的,一味觉得是自己的错,不肯说出经过,连她哥哥也不知道。我只好劝她说,不论什么事,你闷在心里,于大家都不好,不如痛痛快快讲清楚。错就是错,对就是对,错了要认错,对了也不能平白受冤枉。”
“还有,楚娘子最明事理,她管着一大摊子人,绝不是那任人唯亲的主儿,是非曲直自有判断。你若不好说,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我,我替你出头,我替你讨公道。她也是被我逼得没一点主意,才和盘托出。”
楚银在外头听了半晌,听见楼明月说林韫坦白了贼人是谁,推开窗子,指着她:“你这张嘴送给林韫多好。”
楼明月笑道:“楚娘子,我也就剩一张嘴了,哪像你们,妙手妙心,尽安排些佳肴美馔,馋我这张嘴。”
楼明月和楚银附耳低语,话里话外都望她能放邱恪娘一马。
“我明白了。”楚银吩咐奚桐,“将当日在场的姐妹都喊来一一对峙。”
说是一一对峙,其实只喊了邱恪娘一人。
邱恪娘眼下乌青,显然昨夜未睡好。她躬身道:“楚掌司,我当时根本未看清,既无多少损失,大家姐妹一场,还请饶了林韫罢。”
“饶了她?她有什么苦衷能让我饶她?你和林韫相识不久,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意已决,谁替她求情都没用。”
楚银双眸凌厉,严词拒绝。
“林韫承认,东西是她偷的。我对偷盗之事绝不姑息,要你作证,将其告上公堂,以儆效尤。”
邱恪娘大喊:“不,不行!”
楚银静静瞧她,目不斜视,邱恪娘脸上很快变色。
她跪倒在地,如释重负:“是我做的,是我偷的,不关林韫的事。”
楚银:“你终于认了。”
邱恪娘偷东西是为了给弟弟治病。如果她再不拿钱回家,她爹娘就要把她卖给人牙子。她太害怕了,一念之差,偷燕窝给她弟弟吃,盼望着弟弟好了,她再花钱买新的补上瞒天过海。谁成想被林韫看见,邱恪娘恳求她保密。好巧不巧,董霜降又心血来潮进库房清点。
奚桐皱眉,又怜又恨:“恪娘,你糊涂,你问姐妹们借钱,大家还能见死不救么?”
“我能进厨司已是楚娘子心善破格,我拉不下脸。”
董霜降斥道:“偷东西就有脸了么?”
楚银:“你一错再错,万幸悬崖勒马,没丢了良心,但厨司也断断容不下你。你只要将燕窝的钱还了,我不再追究。邱恪娘,从今往后,好自为之。”
邱恪娘心知这是楚银宽大处理,顿时无地自容,狠狠甩了自己几个巴掌,边哭边骂:“我该死,我猪油蒙了心,我没脸没皮。”
董霜降:“你弟弟治病还要多少钱?我出一两。”说完斜睨立于楚银左手边的奚桐。
奚桐接话道:“我自然也是一两。”
她们二人在某些时刻心照不宣,默契十足。
“我倒轻看了她。”奚桐向楼明月笑笑,“也是,她一直这个性子,心口不一。”
林颂从林韫那里得知前后事由,来玉宇琼楼找楼明月道谢,不巧楼明月在外陪人看房,林颂便问玉宇琼楼其余人楼明月喜欢什么。
吉祥道:“明月姐自然是喜欢生意越多越好,最好是手头没有空房,房牙的追求不过如此。”
樨儿道:“做生意是为了挣钱,要我说,我们姑娘希望自己的钱越多越好。”
如意想起楼明月说的徐家宅子之事,意味深长道:“明月姐只要林姐姐能在厨司做得高兴,至于林公子,你若高中,明月姐最欢喜。”
“为何?”吉祥茫然不解,“为何林公子高中,明月姐会开心?”
他“啊”了一声,拍手笑道:“我明白了,考中就有钱租更好的房子。如意,我说的对不对?”
“对也不对。”如意笑而不语。
“怎么不对?”吉祥不服。
眼见吉祥势要刨根问底,如意存心逗他,眉毛一挑:“我偏不告诉你,去猜罢你就。”
吉祥和如意围着樨儿左绕一圈,右绕一圈,吉祥央求道:“快告诉我,我的好妹妹,不告诉我,你哥哥我今天夜里睡不着觉。”
如意躲在樨儿背后叉腰扮鬼脸:“你哪有哥哥样?”
几人正玩闹呢,一位戴黄色包髻,穿蒹葭色褙子的娘子,站在不远处朝樨儿招手。樨儿认出那是楼明月的闺阁好友,媒人骆宝珠,骆娘子,提起裙边小跑过去。
骆宝珠边往玉宇琼楼门口张望边问:“樨儿,明月呢?她在不在?”
樨儿摇摇头:“不在,我们姑娘陪人看房去了,最早酉时一刻才能回来。”
“你叫她千万来我这儿一趟。”
骆宝珠凑到樨儿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和卫家姑娘的婚事有关。”
“杏雪姑娘?她爹娘…怎么事先没一点消息?”
“我也才从别人那儿听说,立马来同明月讲。”
吉祥见骆宝珠说了几句话就走,问道:“宝珠姐姐有什么事?怎么不多留一会儿?”
林家兄妹在,樨儿不好挑明,含糊道:“骆娘子没说,只让我叫姑娘去冰人馆。”楼明月归家后席不暇暖,匆匆忙忙赶至骆宝珠处。
“广宁侯府的小侯爷要聘她做妾。”
“什么?!”楼明月又惊又惧,她好好的一个妹妹,怎么能去给人家当妾室?
“我听官媒婆王娘子说的,她表姐夫是广宁侯府的管事,错不了。卫娘子怎么会认识广宁侯府的小侯爷?”
骆宝珠了解朋友:“明月,我知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但我还是劝你别管。”
先前两位长辈打算将女儿许配给卫母的外甥阿弥,卫杏雪和楼明月说过不愿意太早成家,更不愿意嫁给表哥,楼明月便去和卫父卫母谈,成功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但侯府和平民百姓家不同,侯府有钱有势,威逼利诱,难以推拒。她想起品红的话,又想起辛晔,对这些世家大族更加敬谢不敏。
甘家人目无王法,竟趁夜驱使家仆将辛老板打了一顿,辛老板叫苦不迭,狠心将铺子贱卖,弃屋而逃,携妻小去岳家避祸。辛晔破家荡产才得保全至亲,同行暗中告诫她别多管闲事。
“我怎么能不管?”
楼明月这十多天在忙辛老板家的事,中途还插了个林韫,头昏脑胀,冷不丁得知卫杏雪要被纳入侯府,来不及仔细思量斟酌,行了一步坏棋,直接去卫家找了卫杏雪。
女儿攀上高枝,卫家父母自是喜气洋洋,同巷子的邻舍也纷纷来道贺,卫家门前一派热闹。
楼明月与他们寒暄几句,疾步走入卫杏雪闺房。房内无多少变化,桌上摆着绸缎、茶叶、礼饼等等,都是办红喜事用得上的。
“杏雪,他们逼你了对不对?广宁侯府的纳妾文书还未递交给官媒,就有转圜的余地。我…就说…就说你早已许配人家。”
楼明月在卫杏雪闺房内来回踱步,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早已帮你留心了几个品貌俱佳的读书人,就好比林韫的哥哥,还有玄秀才、楚家二郎,你挑个喜欢的,我让宝珠姐做媒,你当个正头娘子岂不自在?”
“我并非受人胁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姐姐你又能如何?”
楼明月回过神猛然抬头道:“等等,杏雪,你没受人胁迫?你愿意么?”
卫杏雪咬着嘴唇,眼含柔情:“小侯爷,他是喜欢我的。”
广宁侯府老夫人过寿那日,酒宴将散,厨司众人先退,茶酒司次之。
卫杏雪在伙房同相熟的厨娘抱怨:“我们辛苦这么些时辰,汗出沾背,却只饮了两碗茶水,吃些残羹剩饭。要是我也能吃到那樱桃酥山,该是何等美事。”
厨娘姐姐说她:“小蹄子,未吃酒便愈发胡闹起来,那樱桃酥山价贵,岂是我们底下人吃得的?”
卫杏雪不服气,倚着门道:“怎么单就贵人吃得,我吃不得么?”
“在我们面前耍威风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去他们面前耍去。”
“怎么?你以为我不敢?我可不像你,长了颗黄豆大的胆子。”她指指自己肋间,笑得花枝乱颤。
“好啊,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不行,撕了我这张嘴,可怎么再吃樱桃酥山?”
厨娘姐姐作势要来抓她:“樱桃酥山没有,先给你吃记栗子。”
她们二人你来我往闲扯玩笑,不知从何处冒出个家仆:“小娘子快别发牢骚,教我们府里的小侯爷听了,送你一盏冰甜水吃。”
卫杏雪自是不信,笑道:“小侯爷?小侯爷怎么会来?这位小哥,你可别诓我。”
“小人何必说谎?我家小侯爷吃醉了逛园子醒酒,听见娘子们说话,特差小人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