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归》银河落九

7、第 7 章

　　几人向山洞走去，代易迟疑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她总感觉这个安好有些奇怪，特别是当她望向自己时，总感觉有一股锋芒，有一股战意。
　　有些奇怪，对自己的战意，应该不至于吧，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比得上安好。
　　代易呆呆地看着洛纪从储物戒中掏出床垫、被子、枕头、香炉给洛缘布置好，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洛纪看见代易的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我怕我妹妹不怎么习惯外面的环境，于是——”
　　“我只是第一次见到，有些惊讶。没想到你对洛缘这么细心体贴。”
　　洛缘甩了个白眼给洛纪。
　　“这是他自己答应的条件。”
　　洛缘躺在被子里，自己躺中间，拍了左右两边，对代易和安好说。
　　“代易姐姐、安好姐姐，我们一起睡吧，只有一张床，被子倒是有几床，我们都盖上吧，今晚上有点冷。”
　　“嗯，你们先休息吧，我还不困，我来帮你们守夜。”
　　洛纪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盘腿坐下，看上去打算彻夜不眠。
　　安好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坐在轮椅上就行，坐习惯了，躺着反而不舒服。”
　　“啊？这样吗？那我分你一床被子吧。”
　　说着，洛缘便将一床被子盖在了安好腿上。
　　安好只好收下，笑着道了声谢。
　　“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
　　“那代易姐姐呢？”
　　代易正欲答应，却突然感到心猛地一跳，那里有东西在呼唤她，代易转头望向不远的地方。
　　她心里感到疑惑，却也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那个，我突然发现我好像掉了一点东西，你们先休息吧，我去找找。”
　　“嗯？一个人也太危险了，我们陪你回去一趟吧。”
　　“不用、不用了，我身法挺快的，很快就回来，不用担心。”
　　说完，代易也不再听他们的回话，转身就朝那边走去。
　　留下三人在原地。
　　洛缘问洛纪。
　　“她一个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真让她一个人去？”
　　洛纪也有些犹豫，不知怎么办？
　　这时，安好开口了。
　　“她刚才一直心神不宁，说明有思虑之事，她坚持一个人去，就应该有一个人去的理由，我们在这儿等她吧，要是她久久都不回来，我们再回去找她。”
　　“安好说得对。”
　　“好吧，代易姐姐确实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
　　“嗯？妹妹，你怎么这么关心你代易姐姐？”
　　“嗯？哥，你不觉得代易姐姐很可怜吗？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年纪，却受了很多的哭，不仅仅是病痛折磨…我…我为她难受。”
　　说着，洛缘眼眶就开始泛红，有些止不住自己的难受。
　　“嗯，妹妹，别难受了，代易姐姐她确实…但是我们不是要帮她治好病吗？等她的病好了，一切就会变好的。”
　　“嗯”
　　洛缘其实也不怎么明白自己突来的情绪，明明才认识不久，明明自己也不是很善良心软的人。
　　听着洛缘洛纪两人的对话，安好倒显得有些吃惊。
　　“哦？你们是才认识的吗？看你们的相处氛围，总感觉你们很熟悉，而且，你们的面容有些相像。”
　　“嗯？真的吗？”
　　“这可能意味着，我们命里有此场相识吧。”
　　洛缘又冲上去抱住安好的手。
　　“安好姐姐，我们的相识也是命中注定的。”
　　安好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不敢多想，她所行之道本就逆命而行，如此这般，又怎能去相信命运的恩赐呢？
　　代易一路在林间穿梭，循着心中的指引。
　　没走多远，代易就发现一个问题，她灵力快耗尽了，今晚一直赶路，还经历了两场战斗，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代易扶着粗壮的树干喘了几口气，算了，慢慢走吧，突然，代易的右肩感受到一个压力。
　　儿时母亲在夜间讲的恐怖故事浮上了心头。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游离世间的怨灵就会现出身影，它们会抓住清醒的人们，问出一个个困住它们的问题，若不能让它们满意，它们吃掉人的灵魂，占据人的身体。
　　“你是谁？”
　　一到略显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代易惨叫一声。
　　“啊啊啊！我不知道啊，我是傻子，灵魂不健康，吃了会生病的，身体也有很多疾病——”
　　“嗯？你是傻子？”
　　代易听着听着，迟迟没有想象中的被撕咬的感觉，悄悄地瞥了一眼。
　　眼前是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但似乎不是怨灵。
　　“你是？”
　　黑袍人却像是没听见代易的话一样，只固执地重复着自己的问题。
　　“你是谁？”
　　“我？我……我叫代易。”
　　代易稍微冷静下来，就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那种呼唤似乎就来自于眼前的黑袍人，而且，一靠近她，代易脑中模糊的各种杂声就像被静音了一样。
　　“那……你又是谁？”
　　黑袍人却似是听不见她的问话，一言不发地维持着自己的动作。
　　但沉默却助长着代易的胆子，她终是没有抵住自己心中的呼唤，慢慢将手伸了上去，想要揭开黑袍人的黑袍，看看是什么模样。
　　可就当代易的手刚碰到黑袍边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阿若，是发生了什么吗?”
　　同时传来的是一股令她无法动弹的威压，让她的手无法再动弹分毫，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眼前的黑袍人终于有所反应。
　　“嗯？”
　　只见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从黑袍人身后走了出来。
　　代易一下也晃了神，只因男子太过俊美，一双温柔看似多情的眸子摄人心魂。
　　但男子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代易，只温柔地看向黑袍人，亲昵地同黑袍人说着话。
　　黑袍人对着男子轻轻地歪了一下头，男子一下就明白了黑袍人的疑惑。
　　他温柔地说。
　　“阿若，一会儿听我仔细和你说。不过现在还是先让这个小姑娘回去吧，免得她的同伴等着急了。”
　　黑袍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转身离去。
　　男子对着代易笑了笑，面容依旧温和，却多了许多威严。
　　看着男子离去，代易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远去，她想留住他，她冲破那压在自己身上的威压。
　　“等等！”
　　男子闻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回头看她，似是有些愣神。
　　“你是谁？我们……我们……”
　　代易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男子看着她脸上的急切，望着她的目光有些出神。
　　“你……”
　　男子很快就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很快就离开了代易的视野。
　　随着男子的离去，那股让她无法动弹的威压终于散去，代易一下子摊在了地上，后背是一片冰凉，心脏依旧紧张地跳动着，可脑中仍在不断回想着那个呼唤，可自男子出现后，呼唤就戛然而止了，并且没有了任何痕迹。
　　良久，代易的心终于平静了些，可却怎么也抛不去那个黑袍人，以及，那个男子如画的容颜，和那最后那抹温和的笑，还有那眼中的意味深长。
　　才刚平静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脑中的声音像被压抑的浪花，迎来了更汹涌的爆发，代易捂住自己的胸口，无力地干呕着。
　　夜幕低垂，洛邑赤足轻踏于潺潺河水中，手持一根修长树枝，即便是在这幽暗的夜色之下，亦是精准无比，一插即中，鱼儿纷纷束手就擒。最终，洛邑满载而归，手里提着四条活蹦乱跳的小鱼，轻巧地跃上了河岸。
　　岸边，一堆篝火刚刚燃起，火光跳跃，映照出他温柔而坚毅的脸庞。火堆旁，坐着他此生挚爱的人，那人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柔和，仿佛是这寂静夜晚中最美的风景。
　　这一刻，世界仿佛都为之静止，只留下他们两人，以及那温暖的火焰和四周宁静的美好，洛邑愣了愣，静静欣赏此刻的美好。
　　“？”
　　代若发现了洛邑，望向他，用眼神询问他为何不过来。
　　洛邑笑了笑。
　　“阿若，会闷吗？要把袍子脱下来吗？现在是晚上，对你身体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黑袍人闻言摘下了自己的袍子，代若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虽然身上还有好几块裸露的血肉，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那和代易近乎一模一样的面容。
　　洛邑看着代若脸上以及脖颈上的那几处裸露的血肉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显赤红，眼中是藏不住的心疼，他小心地靠近，将灵力轻轻地敷在上面。
　　“阿若，外界的灵力多少有些污浊，我还是为你隔绝掉比较好。”
　　“为什么？”
　　代若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比初醒时好上太多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洛邑还是一下就明白了。
　　“阿若，这件事得你自己去看。”
　　“嗯？”
　　“嗯，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会记起一切的。”
　　说这话时，洛邑的眼中似是含着柔情万种，饶是代若，也有了片刻的失神。
　　可是，代若伸手抚上了洛邑的眼。
　　“为什么？你的眼底……是悲伤……”
　　似是饱含柔情的话，代若语气依旧平淡，这只是一个事实。
　　闻言，洛邑释然地笑笑，他伸手抱住了代若，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心安了许多。
　　洛邑又带上往日的笑意，似是玩笑着开口。
　　“只是有些怕你回忆起了自己往日的风采，会不要我了。”
　　代若闻言，歪头思索了一下，她觉得自己不会，可是那一大片空白的记忆变数太多了，此时的肯定并没有意义，索性闭口不言。
　　洛邑原还有些好整以暇地看着代若，这样可爱好逗弄的阿若，也是那么可贵，结果，代若半晌没有回复。
　　洛邑有些急了，那双美眸略微瞪大，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阿若，你不会真的想不要我了吧，这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好的人了。”
　　代若抬头看向激动的洛邑，有些惊讶，脑海中一下就出现了一个词，却怎么也抓不住。
　　洛邑在激动过后，也有了些许羞涩，毕竟自己早已不是少年，总该要沉稳可靠些，才能让阿若依靠，而且，这般失态，着实不应为君子风度。
　　洛邑握拳咳嗽几声，正想找些话题带过此事，眼角的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代若带笑意的眉眼，刚想好的话一下就忘了。
　　代若还在思考，毕竟她的脑袋曾经是一片荒漠，纵使这段时间已经在不断地吸取外界的知识，可那也只是在荒漠埋下的零星的枝丫，尚未彼此缠绕，产生交接。
　　代若感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抬头，是洛邑，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
　　“阿若，你真的不想要我了吗？我会很听话的……”
　　洛邑原本就生得极好，再加上修为高深，容貌仍保持在二十来岁的模样，所以，此刻可怜兮兮的洛邑，让代若也产生了动摇。
　　真的好像一只小狗，很听话、很漂亮。
　　代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洛邑的头，很软。
　　“嗯，不会不要你的。”
　　闻言，洛邑一下就高兴起来了，望向代若的眼中都闪着细碎的耀眼光芒。
　　代若一下就想起来了，是少年，是那种白日放歌纵马，有着一身意气的少年。
　　他一直都是这样，代若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代若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持剑的少年虽面容狼狈，却依旧坚定地将手中的剑递给她，眼中全是信任，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骑着马的少年将手递给她，想要邀她上马，眼中依旧闪着细碎的光，身后有太阳、有树木、有人烟。
　　……
　　“阿若？怎么了？”
　　洛邑见代若有些出神，轻声唤了代若一声。
　　“无事。”
　　代若站起身，转身走了几步，避开了洛邑伸过来的手。
　　“阿若……”
　　洛邑收回自己的手，掩住自己眼中的落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阿若，我们过几日等遗迹开放就进遗迹吧。”
　　“嗯。”
　　代若感受到了洛邑的失落，知道是自己刚才反应的缘故，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本能的反应，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轻轻地应了洛邑一声。
　　代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随后开始往回走。
　　刚走了几步，就发觉不对劲。
　　“谁！”
　　代易转头厉声喝道。
　　轮椅转动的声音传来。
　　“安好？”
　　安好的神情不似白日里的温和，变得凌厉，眼中全是……战意。
　　代易警惕地后退。
　　“前辈，请赐教！”
　　安好的声音虽凌厉，却没有恶意，这让代易松了一口气。
　　“安好姐，什么赐教啊，我可打不过你啊。”
　　代易连忙摆摆手，不认为自己三脚猫的功夫能和安好较量。
　　安好眼中出现了一丝苦恼，见代易似是想往回走，连忙开口。
　　“等等，就一剑，一剑好吗？对了，我方才发现你似乎对机关术感兴趣，这样吧，你同我打一架，我送你一本机关书？”
　　代易有些犹豫，可是机关术真的很神奇。
　　“那……那好吧，就一剑，你稍微轻一点吧，不要太疼了。”
　　代易咬咬牙，打算挨下这顿打。
　　闻言，安好的眼一下就亮了。
　　“谁？”
　　洛纪察觉到有人接近，立马唤出了紫炎枪，做出防备姿态。
　　“是我。”
　　“嗯？回来了?东西找到了吗？”
　　“嗯，走着走着发现东西掉在路上。”
　　“好，那你快休息休息吧，天要亮了，一会儿又要赶路。”
　　代易走了过去，强忍着身上的痛，盘膝坐下调息，幸好刚才安好及时收手了。
　　只是安好略带歉意地望着代易。
　　“抱歉，我不知道……”
　　代易笑了笑。
　　“没事没事，我知道你收手了，是我太弱了。”
　　“抱歉，可是我确实在你身上感到了很强的气息……”
　　安好遵守约定，送了一本绝版的机关书给代易。
　　她不修法力、不修躯壳，只修剑意，她对气息的感知十分敏锐，她能感受到代易身上致命的威胁，这让她战意澎湃。
　　是她感知错了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