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二十四卷》鱼师

7、丹青点笔愿·星宿【上】

　　【第四篇，星宿】

　　算命先生用古老的咒语，推算出下一个离别。

　　手中的符文一笔一划。

　　茶香四溢，带回古老的传说。

　　我曾听你说过那遥远的神话。

　　用文字，记述这睡梦。

　　漫天黄沙，掩埋了破碎的残卷。

　　天地间，突然起，西北风。

　　这云层，堆叠成，错落裂痕。

　　永恒的星宿之光。在离别处闪耀。

　　我爱你，用不曾改变的神话。

　　（一）

　　民国初夏，池塘里的荷花一朵一朵娇滴滴的盛开，偶尔有两只打情骂俏的蜻蜓停驻在上面，

　　休息一下便有马上飞走。随着蜻蜓远去的身影，在伊桥上，一个身穿紫色丁香花旗袍的女子正在慢慢俯下身子，询问一个蜷缩在桥一脚的白发老伯。

　　“老伯，你的家人呢？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

　　那白发苍苍的老伯缓缓的抬头，对视着姑娘的眼睛，里面空旷的很，没有任何颜色，没有过往，没有，什么都没有。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温柔看着这姑娘。

　　也许这就是注定的劫数，没有办法更改的星宿吧。

　　那女子带着疑问的看着老伯，老伯望了望桥下的水，浑浊的看不清水下到底有什么。

　　老伯咳嗽几下，带着沙哑的声音缓缓的出口。

　　“姑娘，你可有兴致，听老朽讲个故事？”

　　这姑娘一抬头，看着天色还早，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也好。

　　“好，”

　　老伯微笑的看着她，眼神中尽是无尽的温柔。

　　“姑娘，你叫什么？”

　　那姑娘一愣，耳旁有风吹过，甜美的声音慢慢出口，“小女姓唐，单字，空。”

　　那老伯缓缓的看向她。“我要开始讲故事了。”
　　（二）

　　那是一年夏天，熬家千金，熬薇出嫁的日子，也是唐家大少爷成亲的日子。

　　欢欢喜喜的，里里外外都是喜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最真挚的笑容。

　　熬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竟是如此斗艳。

　　轻薄的唇抿一下这胭脂红，满身红火的嫁衣也掩盖不住内心激动的心情，是的，她要出嫁了，嫁给心心念念的唐康。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盖上了红盖头，和娘亲爹爹婉转的告别后，花轿压低，一步一步迈进这唐府的大门。

　　熬家家大业大，前来祝福围观的人不少，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唯独，在人群中有那么个一个人，与这样的场景不相为容。是他，他是熬薇半路的玩伴，本以为只要一心一意的对熬薇好，终有一天熬薇会感动，会答应他的请求，会作为他的妻子，却万万没想到，熬薇有一天做了别人的妻子。

　　看着熬薇一身火红的嫁衣，凤冠霞帔，在他的眼里都是荒唐的可笑，深深地刺伤着他的双眼，看着熬薇一步一步的迈进花轿，那颗心，在也不会跳动。

　　所有的理所当然，都变成灰飞烟灭。

　　那个时候，就好像昨天一样，明明她就在身边，还以为下一秒就是天长地久，谁料到，竟是曲终人散。

　　熬家经营种植茶，他的父亲是有名的调茶师，在那一次不小心之间参观茶园的时候，他看见了她。她那么欢快的在茶地里追着蜻蜓，一路奔跑。

　　也许，就是这个时候，一颗种子在他的心里小心翼翼的埋下，直到自己慢慢长大，似乎是那颗种子慢慢的发芽一样。后来两个孩子因为年龄差不多大，便玩在一起。

　　她是半路杀出来的玩伴，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也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关系。两个人以玩伴的关系一直玩到大。长大后的熬薇就有些变了，懂得了，什么叫避嫌。渐渐的疏远了他。

　　他不在乎，一直跟在熬薇的身后，无论发生什么。

　　只是他怎么也猜不到，熬薇有一天遇见了唐康，那颗少女萌芽的心一下子就发了呀。

　　唐家是以制茶为营，那天唐康陪着唐老爷来到家中，熬薇正好误打误撞的跑进来，就此目光落在唐康的身上，就再也未曾离去。

　　那个时候的他还在自欺欺人的说熬薇会被自己感动，有一天会嫁给自己。

　　直到，熬薇婚期定了下来，直到，熬薇穿上为唐康穿的嫁衣。

　　他编制的谎言破碎了，在也忍不住这些年对熬薇的感情，忍不住自己欺骗自己的言语，他知道没有理由和借口，在为熬薇一次次的找借口了。

　　那天夜里，单独约了熬薇，他也终于听见了熬薇亲口说，爱唐康。

　　“这些年，谢谢你的照顾，你对我的感情，我都知道，但你的爱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在你的爱里，我没有氧气，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何况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一直一厢情愿的以为我会成为你的人，只能说，这些都是你想的。忘了我，会有人适合你到白首。”

　　那一夜，月黑风高，熬着只是穿着单薄的薄荷绿旗袍，那柔弱的身子背对着他，他本能的伸手，想能给她带来一些温暖。而，熬薇身子一倾斜，躲开了他伸出来的手，他咬了咬嘴唇，低下头。

　　熬薇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这夜色中，留下脸色苍白的他，想要呐喊却发不出声响，他连一个悲伤的资格都没有，一个身份都没有，他的一厢情愿。

　　他叫，寒自修。

　　（三）

　　唐康换好了喜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目喜光。

　　熬薇就要进门了，就快成为自己的妻子了。

　　这时，门外有丫鬟叩门，“少爷，表小姐来了。”

　　还没等唐康说什么，门就被一下子推开了，走进来一位身穿着火红旗袍性感的女子，身材略有发胖，前凸后翘的身材，十分撩人。

　　猛然的拥入唐康的怀里，死死的抱着唐康的腰，娇滴滴的问道，“哥，你要娶什么熬薇过门，是不是为了遵守舅父的开心，为了那所谓的父母之命，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熬薇的对么。”

　　唐康低下头看着她希望一个满意的回答的眼神后，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一字一句的出口。

　　“听着，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门亲事是我提的，不是父母之命，自从我见到熬薇那一刻起，我便知道，熬薇就是我这辈子想要照顾的人，是我愿意那生命交换的人。我爱熬薇。”

　　说完，推开黏在身上的她。带上礼帽，准备迎亲了。

　　她看着哥的决绝，看着那没有丝毫眷恋的背影，顿时间慌了神。

　　他们可是青梅竹马，是从小一起长大，什么事情都没有别人更了解的了，怎么会？

　　所有人都说，他们长大后一定会在一起，要办一场热热闹闹气势宏伟的婚礼，怎么会？

　　在所有人都认为她一定是唐家少夫人的时候，怎么就被别人换了位置？

　　他们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说散了就散了呢？

　　自己最爱的哥哥竟然有了另外一个女人？怎么会，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自己呢？

　　小时候，就知道一心一意的跟在唐康的身后，无论他去哪里，她就像他的小尾巴。

　　那个时候大人们就问她，长大以后你愿不愿意嫁给哥哥做夫人呢？
　　那个时候年纪还小的她，不明白大人们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到关于唐康，关于对他好的，她都奋力的点头。高兴的说好。惹的大人们哄堂大笑，当大人们反过来问唐康的时候，愿不愿意娶她做媳妇的时候，

　　唐康扔下手中烦人东西，愤怒的说不。大人们只当他不懂事，也没理会。嬉笑就过去了。

　　唯有她用小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哥哥跑出去。

　　等到长大了，明白了当年大人们开的玩笑，想到哥哥的反应。哪怕是真的喜欢他，也不敢说，就等着有一天哥哥点头，说愿意。

　　却，没想到，哥哥是真的不愿意啊。

　　当你以为是玩笑的时候，回答的人，认了真，听得人，留了心。嬉笑的人，早就忘了。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了，身边许多同龄的女孩子一个一个个的都出嫁了。她心里这小火苗也越发的厉害起来。

　　这次从家里赶来，就是想试试，这次表明心迹，告诉哥哥，自己喜欢他好多年。也许哥哥也是喜欢自己的呢，顺势就把亲提了，前脚刚刚踏进唐府，就得知，哥哥要成亲了。

　　自己最喜欢的哥哥就快要娶了别的女人为妻。

　　怎么可以这样残忍的对自己呢？

　　一打听才知道是熬家的千金，后来自己自以为着，这样的结合只是为了商业的发展。

　　自己私心想着，这一定是舅父的意思。哥哥只是为了遵守父母之命而已。

　　仅此而已。

　　虽然这样想着，这样念着，但是自己的心依旧是疼痛不已。深深地存在就是哥哥要娶别人了。

　　本想着要当面问清楚，可是这几日，唐康一直忙着婚礼的大事，没有顾上和她好好的说句话，就连吃饭的时候，她怎么好意思当着舅父的面开口呢？这事就一直搁啊搁的，到了今日的婚礼。

　　虽说这是初夏，看着外头的好日子，感觉到了这仿佛已经是深夏了。

　　手中的刀太冷太冷，充满着悔恨。

　　会说话的眼神，落日的余晖。

　　拂去身后那些蔓延，萧瑟的灰尘。

　　关于这场爱，谁也没说如果。

　　她叫，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