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的爱意》灯火万千

6、车祸

　　换回来的小屿，先是一愣，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那双空洞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他好累啊，想放弃了。小屿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坚持下去的意义在哪。他去未来呆了一天，发现自己给未来添麻烦了，越发的厌恶自己，讨厌自己。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小屿悄无声息的哭着。他眼角的泪水不是落在枕头上，而是砸在辰屿星的心尖上，疼的辰屿星直不起腰来了。

　　“你别哭了，好不好，我好心疼。”辰屿星伸手想抹去小屿脸上的泪水。

　　小屿就这么躺了三天，这三天，除了解决基本的生理需求，小屿就没有动过。

　　第三天的早上，辰西昊打电话过来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学校？”

　　听着辰西昊的问题。小屿没做什么反应。好似他没听到一样。

　　过了三分钟，辰西昊又问“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我想休学。”小屿回答着辰西昊。三天没有开口说话，导致小屿的声音异常沙哑。

　　“行，我知道了。晚上过去给你办理手续。”辰西昊说完，就挂掉电话了。

　　辰屿星在旁边目睹着一切。他知道，他再不做点什么，小屿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

　　等辰屿星办理完手续回家后，趴在床上，情绪又悄无声息的崩溃了一次。一张纸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屿的视线范围内。

　　他就看着眼前的纸条。用尽全身力气，才把它拿到手。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还有，三个字。

　　小屿没有打开的所有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全部都倾泻出来。

　　他开始放声大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肝肠寸断。

　　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拿起手机拨打了纸条上的号码。

　　过了很久，久到辰屿星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电话才被接通。“你好。”

　　电话拨打的那一刻，辰屿星就链接了两条时间线，确保这通电话能被接通。

　　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小屿也开始宣泄他的情绪。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屿不停地给对面的人道歉。

　　可对面的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还是在问“这边，能听到吗？”

　　辰屿星心里一震，耳边响起了系统的声音“警报，载体的能量过于庞大，无法传输！警报，载体能量过于庞大，无法传输！”这系统，是上次寒舷传输记忆的时候给他的，到他手里就跟死机一样。一到关键时刻，活了过来就开始掉链子。

　　“我去你妈的！”辰屿星大吼着。

　　“我能听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救救我，你能救救我吗？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救救我。”小屿还在呼喊。可对面沉默了。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拨打电话了吗？我不是求救了吗？还是没有人愿意来救我吗？所以，我到底还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吗？辰屿星读懂了小屿的内心。

　　沉默让小屿越发绝望起来，心里的那一抹微光也快维持不住了。

　　辰屿星看见了小屿抬起来的手！他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想抱抱小屿，告诉他，他还在！还有人想要救他的！别放弃自己！

　　在最后一刻，他听见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是，小屿吗？是的话可以敲击一下手机屏幕吗？”

　　辰屿星体会到了什么叫劫后余生。

　　小屿回应了对面。

　　“辰屿星”告诉了小屿他是谁。

　　“辰屿星”教小屿怎么不用声音交流。

　　“辰屿星”夸了小屿。

　　“辰屿星”说喜欢小屿。

　　“辰屿星”跟小屿说晚安。

　　“辰屿星”给了小屿希望。

　　小屿终于，从深渊里被拉了回来。

　　这晚的小屿睡得很安稳，大概是因为找到了可以寄托希望的地方。

　　可压抑了那么多年的情绪，并不会因为找到了希望而泯灭。所有的症状并不会在一夜之间就消失殆尽。治愈，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漫长且真实的过程。

　　“可我，不会是你的希望。”辰屿星盯着小屿说。

　　第二天，辰屿星看着小屿焦虑症发作，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血流出来，刺痛你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呢？小屿。辰屿星出神的看着。

　　随后，一切都变得魔幻起来，几个混混因为辰西昊的原因来围堵小屿。

　　他明明，他明明给过他们机会了，为什么有些人就是不肯好好活着呢？第一次，他推到了那个矮子，给小屿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第二次，他给他们制造了恐怖氛围。他已经在警告他们了，为什么有些人还是执迷不悟想着要寻死呢？他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辰屿星动用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点能量，让自己获得了实体。

　　然后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用能量让几个混混陷入了“真实”的幻境。三个小跟班可以在幻境里安静的死去。但是那个国字脸，辰屿星不想就那么便宜他。

　　没有人可以在伤害小屿后可以安然无恙。这句话占满了辰屿星的脑子。

　　、幻境里的感官跟现实里的感官是相通的，人有多相信自己在幻境看到的东西，现实的感官就会有多真实。多真实。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外化到现实世界。

　　“别看。”辰屿星用手掌捂住了小屿的眼睛，还自动屏蔽了身边那些悲惨，歇斯里地的惨叫声。

　　他给国字脸设计的结局是四分五裂，被鲨鱼啃咬死于大海。

　　他可以看着国字脸惨死的现状，却不想让小屿看到，他不该接触这些的。所有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辰屿星都不想让小屿知道。

　　看着国字脸挣扎，惨叫，皮肤慢慢撕裂，渗出血，最后一点一点的倒在河里，血水慢慢浮现在浑浊的河里，接着就是一块又一块的血肉。这种时候，辰屿星被一种保护欲和莫名满足的快感占据主导地位。他只觉得国字脸活该！所有伤害小屿的人都不得好死。

　　手掌心的湿润把辰屿星的理智拉了回来。他这才反应过来他自己做了什么。璨有一条死规定，不能用他们自身的力量去伤害别人，否则别人所受到的伤害会反噬到他们自己身上。虽然说可以用能量去抵挡一部分痛苦，可他现在没有多少能量了。

　　即使这样，辰屿星最深处的声音依然觉得自己没做错。

　　在四个混混死透后，辰屿星才把挡住小屿视线的手掌拿开，一把把小屿拽近自己怀里，跟他说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他。

　　“我终于，抱住你了。”辰屿星在心里感慨。

　　感受到怀里的人在哭，辰屿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停安抚小屿的后背，让他平静心情。

　　等小屿安静下来后，他才想起了要让小屿给另外一条时间线的辰屿星报平安。于是他拍了拍小屿的背，示意他退出来一点，然后蹲下身去捡摔在地上的手机，叫系统修复一下，拿给小屿，让他给“辰屿星”回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辰屿星”果然很焦急。但他也没有参和这通电话，全部都让小屿自己解释。

　　不过，他很意外小屿跟“辰屿星”说突然现在有人陪着了。回想起那会的心情，辰屿星有点不自在。然后就听见了那句“他能有我好？”

　　辰屿星被小屿看得有点尴尬。“你回答他，以后他会知道的。”

　　后面小屿跟“辰屿星”说什么，他不太记得了，因为寒舷给他发来消息，让他不要过多“干预”小屿的命运。给他更多的希望，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辰屿星不是小屿的希望。

　　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当晚上，小屿再一次给“辰屿星”打电话时，问出那句“你会不会永远陪着我。”的时候，辰屿星就知道他还是被当成救命稻草，被小屿紧紧拽在手里。

　　当小屿问“存在本身，就有价值吗？”

　　辰屿星内心最深处的潜意识，本能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的，你存在本身就是有意义的。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抑郁的问题，或者是一下子接触到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体会到的关心和爱意。一有情绪波动，小屿就总是会哭。

　　辰屿星又把小屿揽在怀里，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想做的事情。能在小屿最需要的时候，给他一个他最需要的拥抱。

　　辰屿星想顺毛一样拍着小屿的背，给了小屿极大的安全感。

　　他轻轻的把手机从小屿手里拿过来，然后给对面说“我今天有点累了，想先休息了，到时候有空再联系你。晚安。”等对面回了一句后就把电话挂掉了。

　　不能再这样给小屿无谓的希望了。辰屿星想着。

　　辰屿星让小屿退出自己的怀抱，然后双手握住他的双臂，直视他的眼睛，强迫小屿跟他对视。

　　可能是辰屿星严肃的神情让小屿害怕，可他不知道害怕什么。小屿想挣脱辰屿星的束缚。

　　明明上一秒，上一秒他还说会陪着他的。

　　“看着我，小屿。”辰屿星心有不忍，但是他只能继续说“你的价值不会取决于我。就算我没有出现，你的存在本身就有价值。能明白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会一直陪着你的，但我，不会是你的希望，我不能对你的人生负责。没有人会对你的人生负责，就算是未来的你，也就是我，也不行！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对你负责，那就是当下的你自己。”

　　“所以，你还是会抛弃我，就像小叔叔一样。是吗？”小屿轻声又绝望地问。

　　“我不会抛弃你的，但是你要学会成长，自己照顾自己。往前走，别把自己困在过去。我只是，不想你那么痛苦绝望。你能明白吗？”辰屿星继续向小屿解释着。

　　“骗子！你就是个骗子。我不想听了！”小屿大叫着打断辰屿星的话。然后挣脱出他的束缚，把自己关了起来，拒绝任何交流。

　　小屿的抗拒和害怕都被辰屿星看在眼里。可他也实在不忍心在说那些让小屿生气害怕到发抖的话了。辰屿星知道，这会他只能让小屿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这一冷静，就是七天。

　　这七天内，小屿无数次想打电话打电话给“辰屿星”。想问他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也想过很多次去找辰屿星，想跟他说“只要别抛弃我，我可以好好照顾自己，对自己负责。”

　　但是夜里的每一个梦境都是，他去找辰屿星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总会听见辰屿星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毫不留恋，没有任何犹豫的抛下他。

　　他想追上辰屿星，想拉住他，可无论怎么跑，在他后面喊得有多大声，哭的有多撕心裂肺，都换不回来辰屿星的一点不舍和一个眼神，包括一句再见都没有。

　　这一切，小屿都不敢跟辰屿星讲，他怕梦境成真。

　　这所有的情绪，小屿都憋在心里。可一颗心的容量就那么小，能藏住多少情绪，又能兜得那些情绪住多长时间呢。

　　第七天中午，实在熬不过去的小屿想出门走走。辰屿星本想阻拦他的。却因为要回寒舷的信息，被小屿偷溜出去。

　　“你能把你那边准确的坐标发送给我吗？我通过001建立一个安全通道把你们两传送回来？”寒舷这几天一直在想能把他们两个带回璨的办法。

　　“可以是可以。但是这样你确保这个循环不会坍塌吗？”辰屿星问出了他的疑虑。

　　“所以，我需要你在小屿能量耗尽前的最后一刻把坐标位置发给我。”

　　寒舷的话让辰屿星明白了，只有等小屿能量耗尽，他就没有能量把这个循环毁掉，新的能量波动才能被接入。

　　“行，我知道了，时间到了我会联系你的。”辰屿星回完寒舷后就急忙跑出去找小屿。

　　出门的小屿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站在距离家300米的红绿灯路口，巨大的茫然笼罩着他的心头。他甚至都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他的容身之处吗？应该，不会有了吧。

　　这一瞬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小屿拿出手机拨打了“辰屿星”的电话。

　　一个礼拜没有给对方打电话，他应该很着急吧。

　　果然，电话一打通，就是一连串的关系。原来，你真的会很担心我。

　　很多话想说，可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谎言“抱歉。我这几天太累了，一直在消化你上次说的那些东西。”

　　骗子，我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

　　对面说我不是一个人了。“可是，跟你说又用吗？你也不回替我分担。都没有意义了。”

　　小屿把这句话传达给对面。

　　“小心！”“嘀——”

　　鸣笛声和呼叫声同时在小屿耳边响起。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小屿只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把，自己像断了的风筝线一样飞了出去。三秒后摔倒在地上，手臂擦破了皮，脚崴了。手机也被甩了出去，不见踪影。

　　那一瞬间的小屿只觉得吵，耳鸣盖过了全部的声音，眩晕，恶心都涌了上来。他艰难的爬了起来，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人群里有人喊着，有人尖叫，有人拿出手机拨打120和110，也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而在这一片混乱里，他看到了让他手脚冰冷，坠入寒潭的一个画面。辰屿星倒在了血泊里，不省人事。

　　他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扒开人群就往里面冲。手脚并爬也要爬到了辰屿星的身边，死死把他抱在怀里。

　　“星星，你醒醒，别吓我。”

　　小屿这会没有哭，就好像他的眼泪没落下来，辰屿星就没事，会醒一样。

　　“你别吓我，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不会把你当成我的希望，我会学着对自己负责。你别现在就抛弃我。好不好？”

　　有人上来想拉开他，把辰屿星抬上救护车。被小屿一把挥开“滚开，谁都别碰他！”

　　“你总要给我时间成长，星星。你不能现在就让我承受这些。我做不到的，星星。我做不到的。”小屿把脸贴进辰屿星的额头，滚烫的热泪落在了辰屿星的头上，混着血迹一起往下流。

　　“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小屿惊慌失措地呢喃着。极度的害怕和极其想要跟辰屿星在一起的愿望让小屿想起了一些记忆。

　　“循环，对，只要我再次开启循环，我就能再一次见到星星了。对，我一定要再循环一次。”

　　一切，就像是被慢速的时间控制一样，所有人的动作先是变得极其缓慢，然后在某个瞬间被定格住。以小屿和辰屿星为中心的一切画面都慢慢消散。最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极大的情绪波动和能量的流逝都消耗了小屿的生命力，他的脸惨白得像白纸，好像下一秒他也会随着周围的画面消散一样。

　　“我一定，一定要再见到你。见到可以跟我说话的你。见到那个说能陪着我的你。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有事的。”小屿轻抚这辰屿星的脸，温柔地说着。

　　“对方能量还有3%，2%，1%”辰屿星叫系统检测小屿身上的能量。

　　“小屿。不要。”辰屿星撑着最后一口气，打算阻止小屿。

　　小屿向他露出了一个惨白的笑容“在坚持一下，我就可以让你恢复正常了。”

　　辰屿星的手努力向上抓，想抓住小屿的手“没有，没有下一次了，小屿。你必须，必须跟我回去，回到，回到璨去。”

　　“0%”

　　系统的检测语音刚落下，辰屿星就向系统发出了指令。“就是现在，发送坐标位置。”

　　“什么？回到哪里？”对于辰屿星的话，小屿只听到了后半部分。

　　片刻，一个巨大的光圈出现在小屿面前。

　　寒舷从光圈里面走出来，从天而降。带着小屿和辰屿星回到了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