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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阿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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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筝不解其意一般,“你不要隐藏自己了?”
蓝辙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不言,叶筝也不去猜他的想法。她只是等着,等他自己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许久,蓝辙才道:“倘若你不愿意,我就不去求陛下的赐婚了。”
可倘若她愿意,那就不要怪他,做那般夺友妻的无耻之事。
叶筝其实明白他什么意思。
只是她未曾深想。
她明白他担心自己会因为往事对他和叶徵心存芥蒂,可他不知道的是,她已经决定不要再在乎叶徵。
虽则沈瑗烧毁那些书信使她心中在意的东西难以释然,但她也只是难以放下而已,不代表,她准备继续和叶徵纠缠在一起。
所以,她道:“你该求求,我说了会帮你,不会随意更改。”
蓝辙的目光死死黏在她身上,黏着黏着,他就低低地笑起来。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反握住她的手,不顾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拉着她朝前走去。
“去吃饭吧。”
风渐渐停息,被吹散的云彩重新聚集在一起,映衬着暮色的昏黄,将二人的身影投射在游廊的墙壁上。
花影重重,人影斑斑,他牵着她的手,大步向前。
叶筝走一路看一路,不知该怎么去形容心中那种反应。但是她想,也许,她是不排斥蓝辙的。无论是他似有若无的凑近,还是分明刻意的接触。
她静静地,任凭他握紧了自己的手。
她如此,蓝辙是感受到了的。
于是,他恍惚间想起,那天在驻地里,他问那把剑是谁送给她的。
她说,是一个朋友,一个,以后也不再是朋友了的朋友。
蓝辙想,诚然,他是比叶徵认识叶筝晚。可叶筝终究还是和他分开了不是吗?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叶徵他和叶筝,没有缘分。
但是,他征战在外十年,在茫茫人海中,偏偏遇见了一个叶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和叶筝有缘。
既然如此,既然叶筝自己也说了,以后不再同叶徵是朋友。那么,他心底悄然升起的那个阴暗自私的想法,是不是也不能说不被允许?
反正赐婚已经求了,反正陛下已经知道他要娶叶筝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了。
那他,就这样将叶筝骗过来,又能如何呢?
至少,此刻,她没有甩开他的手,不是吗?
宫宴那天,是八月初三,上弦月高高当空,勾勒出清冷纤细的光华。
林斯言和董辉辉骑马在外,明柯和罗慕坐车在内,都紧紧跟随在蓝辙的车马后面。
而叶筝,被安排在蓝辙的马车之中。
他们是彼此的心上人,蓝辙更是已经向陛下求了赐婚的,故而,他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实在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只是,当萧无恣在宫门外下马看见蓝辙扶着叶筝下车时,眉头还是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纪林风策马而来,见到叶筝,扬臂招呼她:“叶姑娘!”
叶筝本要自己跳下来,可蓝辙执意要她扶着自己的手腕慢慢走下来,“你如今是小清河村里的普通女子,不是能以一敌万的绝对强者。”
好吧,他说的是有一定道理的。
于是叶筝便没有再反驳,一步一步踩着梯凳缓缓走下来。
听见纪林风的声音,她看过去,纪林风正从马上一跃而下。他快步走过来,“叶姑娘,你也来了?”
叶筝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她见到萧无恣,也只是淡淡扫一眼,并没有要相认的意思。
萧无恣脸上红橙黄绿,各种情绪都有。
纪林风见了,贴上去问:“萧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萧无恣扁扁嘴,说了声没事,便径直入宫而去。
纪林风跟林斯言董辉辉他们打了招呼,看见叶筝虽穿了新衣,可依旧绑着旧时的辫子,朴素非常,便责问蓝辙:“蓝大哥,国公府内没有梳头更衣的丫鬟吗?怎么叶姑娘这个样子就来了?让人看了岂不笑话!”
叶筝微微侧头,瞥他一眼。
纪林风接收到信息,当即闭了嘴。
蓝辙没有解释,倒是明柯多开了口:“今日是为将军接风洗尘,我们仍旧是刚回京的定远之人,一回来就鲜艳打扮,恐会引人侧目。”
纪林风啊了一声,扯着自己刚做的新衣服目瞪口呆,“我还特意赶制了一身新衣服!”
蓝辙忍俊不禁,“你无碍。”
纪林风不赞同,噘嘴委屈:“哪无碍了,我虽然进军晚,但我也是定远军人啊,怎么搞得我好像京都纨绔一样,跟你们都不像一个队伍里的人了。”
真是孩子气。
蓝辙拍拍他,“你还得去向皇后娘娘见礼,还不快进去。”
纪林风直拍大腿,“把这事儿给忘了!”
说着,他一边告辞,一边向宫内走去。
叶筝仰目看向这高大的宫门,嘴角不自觉噙了一缕自嘲的微笑。
待走过甬道,由宫人带领进入宴会场所,叶筝已经恢复往日面无表情的神色。
蓝辙见了,端过来一碟甜糕哄她:“今日是为我接风洗尘的,你身为我的心上人,怎么着也不该如此神色呀。”
叶筝见是八百年不变一次的如意糕,罕见地推开了那碟子,“那我该怎么样?笑嘻嘻的?”
蓝辙无奈,“虽不用笑嘻嘻的,但是你要微笑着。”
叶筝不认可,“你心上人是个乡野之人,乡野之人见到如此场面,应该既小心翼翼,又暗暗惊愕才对。”
“可你如今的表情,没有半丝对皇宫的惊羡啊。”
闻言,叶筝呲牙,“这样吗?够像没见过大世面了吗?”
蓝辙扶额,“罢了,你还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吧。”
见她像是不爱吃那如意糕,蓝辙便起身去拿了一碟更甜一些的太师甜饼来,“试试这个。”
叶筝瞅了一眼,其实不太想吃。
宫内的糕点都那样,极精致,可也极老套。她向来不爱吃的。只除了,许久之前,偶尔吃到一款栗青糕,倒还新颖可口一些。
只是,叶筝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谁的桌子上有这样糕点。
蓝辙问她找什么,她如实说了,蓝辙便道:“这好办,我给你问问。”
不妙的是,他还没寻到宫人去找这栗青糕,太子那边就派人前来相邀,说是要请蓝辙去叙旧。
想了想,蓝辙先回去跟叶筝说了,才放跟着宫人离去。
离去之际,他提醒叶筝:“今日会有很多女子亦来赴宴,如果她们出言不逊,你切莫随意杀人。”
叶筝被他这话气笑,“我何时随意杀过人了?”
蓝辙连连点头称是,“如果觉得她们烦,就让斯言带你去别的地方走走。待开宴了再回来也不迟。”
女子乖顺地点头,让蓝辙不由得弯唇而笑。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叶筝的头顶,却在接触到她投来的目光时愣在当地。
叶筝歪头一笑,将他的手抖落下来,“那你快去吧。”
蓝辙听了,迅速抽身离去。
他知道,她那句话其实是在说,再不走,我掰断你的烂手!
丝竹之音袅袅响起,叶筝知道,这是宾客集中上宴的标志。
既然如此,那趁着这会儿人多,她是可以溜出去的。
阿鸢是舞女,被人卖到歌舞坊里,又辗转入宫来跳舞。叶筝不知道今日宴会上献舞的人群中有没有阿鸢,她只能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去寻。
寻了个遍,确定宴会这边没有阿鸢的身影,叶筝便放了心,径直前往阿鸢的住处。
可是当她推开房门,却看见三个陌生的小宫女正聚在一起吃西瓜。
小宫女们以为自己偷吃被抓住了,忙不迭地把西瓜往身后藏。
叶筝以为自己走错了,后退两步看看门头的匾额,确定没错。她又跳上墙头,看看四周的环境,再次确定自己没有来错地方。
她跳下去,问那小宫女,“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呢?”
小宫女们唯唯诺诺,“不知道,我们搬过来的时候,这里就是空的。”
空的?
叶筝走近一步,又问:“你们可认识一个叫阿鸢的宫女,她之前住在这里,是教坊里跳舞的。”
小宫女们直摇头,“没听说过,我们不是教坊的,我们是太乐署的。”
太乐署?那应该听说过啊。
叶筝提示她们:“那人今年该二十五了,你们也许见过,她左边眼睛下面有颗小小的红痣的。”
小宫女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叶筝有些懵。但见此地问不出来什么,便也不好为难她们。
退出来,她独自一人思虑良久。
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会呢?阿鸢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呢?
也许……阿鸢被调到别的地方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叶筝望向偌大的皇宫,有些发愁。
罢了,往后她多来几趟,她不信还找不到阿鸢了。
西北方向上歌舞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响亮,叶筝知道该回去了。
走到半路,她不信邪。
偏又跑到教坊那里,把整个教坊上上下下翻了一遍,确定没有阿鸢的任何痕迹,才不甘心地回了宴席。
从角门走入宴会正殿的那一刻,赶得非常巧,正好她厌恶的皇帝起身带着人离去。
叶筝见了,觉得刚刚去教坊那一趟,实在高明得紧。
只是,她随意扫过的那一眼里,似乎闪过去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一怔,蓦然反应过来,迅速掉头朝皇帝离开的方向看去。
那里,一个纤弱瘦削的身影,正慢慢地跟在叶铎的身侧。
紧追两步,赶在她消失在拐弯之前,叶筝看见一张似笑非笑的侧脸。
她顿时如有雷劈,愣在当地。
那人,那人——
阿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