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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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马车的远去，那些喧闹也随之抛却身后，等驶入空旷林路之时，只剩下马夫的吆喝声与鸟啼虫鸣齐奏。
沈梨初是说不出话的。
赵萍儿杀死赵世安的时候，两人离她不过几步远，喷出来的血甚至还有一部分溅到了她身上，以至于到现在她都觉得周身全是血腥。
可她没办法去收拾，她甚至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空白的大脑让身体变得笨拙，眼神也不知道该停在那里，只能任由其涣散，她也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赵世安的死样。
她想回家。
沈梨初大口喘着气，她已经很久没有洗过一顿舒服的热水澡了，没有宽敞的按摩浴缸，没有事先醒好的红酒，也没有浴后阿姨给她准备的鲜牛奶和精油spa，她甚至没有好好睡过一顿觉，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算不完的账，处理不完的事情，还要被人掐着脖子差点死掉，亲眼看着人被杀死，一点准备都不给她留。
身心俱疲，两行热泪与鬓角头发里的汗水交织融合，感受到了黏腻却又不想去管，沈梨初只想安详地躺着，直至死亡。
赵萍儿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
面色惨白，瘫软在马车的榻间，身体不住颤抖，凌乱的头发一缕一缕借由汗水胡乱贴在脸上，混着满面的泪水，双目失神地看着马车顶，嘴唇不停的张合，不知是害怕地颤抖还是想要说些什么。
涣散的眼神片刻停在赵萍儿身上，沈梨初又是说不出的五味陈杂。
唉——
[狗系统，我的奖励呢？]
【奖励已经划到县衙的账上了，我叫N1D2。】
[把那五钱单独给我，不过县衙的账。]
看着荷包里多出的五钱碎银，沈梨初闭上眼又缓缓叹了口气。
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吞回肚子，连充盈的泪水生生挤了回去后，才勉强撑着身体靠近赵萍儿，将她揽进怀里，轻声安慰:“想来你现在需要钱，这里有五钱银子，虽然不多但你先拿着，莫要推辞，我是一县之令，管辖之内的百姓有难处，我理应帮忙，这是我的责任。”
赵萍儿呆滞地看着沈梨初，眼泪无声流淌。
“若之后还有人欺负你，你可尽管来找我，我会帮你的。”沈梨初轻轻抱住赵萍儿：“人生不会越来越糟，亲眼去见证你的人生放晴的时刻，好吗？”
她没有听到赵萍儿的回答，只是过了许久之后，听到了轻微的酣睡之声。
能睡着，便是好事。
沈梨初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一处山洞旁，把身上的外袍给赵萍儿披上之后，下车去了山洞里。
山洞内还算宽敞，生了火后也暖和许多，足以抵御山林晚间的寒冷。
深夜的山林，虫鸣鸟叫声低沉了些，偶尔夹着几声野兽的嚎叫，更是让人毛骨悚然，连带着风吹树叶的声音也觉得恐怖。
虽然周围的火堆给了人安全感，可贴近地面的耳朵里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时，还是心有不安。
坚硬的地面硌着柔软的肌肤，时间久了也会生疼的厉害，以至于不得不随时翻身，像剪板上的鱼，不断的翻烤就是怕它糊了。
这一夜沈梨初睡得很不安稳，尤其是心中有事，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时，以至于天大亮，刺眼的的阳光照着眼皮，让人不得不清醒时，沈梨初觉得自己像被人半夜打了一顿，浑身酸痛。
“赵萍儿，今日我们多赶点路就能回清河了，你能坚持的住吗？”
沈梨初坐在马车外问道，可许久也没能等到回答。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车门，却看到赵萍儿的脸已经烧的通红。
“赵萍儿？”
沈梨初仅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就能感受到手指传来的异常温度。她烧得很厉害。
“这附近可有大夫？”
车夫摇头：“现在在清河境内的凤栖山山脚下，这里只有山匪。”
“还有多久到清河？”
“半天就能到，只是清河战乱，大夫早跑了，大家现今生病都是硬撑过去的。”车夫看了看赵萍儿的情况，惋惜道：“烧得这么厉害，恐怕是挺不过去。”
[狗系统！可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大夫吗？]
【很抱歉宿主，您暂时未开通这项功能，不过您可以使用之前完成任务获得的情报，它会告诉你答案，请问宿主是否使用。】
[用！]
【情报使用成功。清河县唯一的大夫在凤栖山白苍匪寨中，距离宿主四百三十二米，宿主可根据情报中显示的指引路标到达目的地。】
【我叫N1D2。】
沈梨初背起赵萍儿便上了马，对着车夫道：“借你的马一用，之后还你！”
*
白苍匪寨建在凤栖山山腰处，沈梨初到的时候山匪正准备巡山，乌泱泱一片，看着沈梨初背着一个姑娘朝他们走来。
“我家小妹生病了，各位大哥可否行个方便，找个大夫帮我小妹看看。”
那些山匪们好奇地朝她围来，看她就像在看什么稀奇的玩意。
“你竟然能找到这里。”
沈梨初眼中带着笑，一手扶着赵萍儿，一手缩在袖口中紧紧握住用一积分兑换的匕首。
“只见过遇见匪寨避着走的，还是头一回瞧见直冲着匪寨来的。”
其中一人从上到下地打量着她，“我认得你，清河县的新县令沈奕川，你莫不是王青海派来剿我们的吧？”
“我孤身一人前来，怎会是要剿你们，是我小妹重病，急需大夫救治，还望大哥能帮帮忙。”
那人看了眼赵萍儿，用手背贴上她的额头，“确实烧得不轻，随我来吧。”
山寨内就像一个小村庄，妇孺孩童都有，见到她，不免好奇地打量起来。
一个小女孩冲到她面前，歪头看了她许久，突然伸出双手:“漂亮哥哥抱抱！”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带她进来的山匪敲了下小孩的脑袋:“我不漂亮吗？”
“莫衡哥哥没有漂亮哥哥好看诶。”
莫衡一把抱起那小女孩，将沈梨初带到一间小屋里，帮着她边将赵萍儿放在床上边喊道:“祁大夫，有病人。”
“来了！”
洪亮有力的声音穿透沈梨初的耳膜，只看从卧房里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路生风地走到病床边。
见到沈梨初时不免诧异，可在看到沈梨初疑惑的表情时愣顿片刻，才转身开始为赵萍儿把起脉，“思虑过重，郁结在心，身上还有许多陈年旧伤，像是常年被殴打导致。”
莫衡闻言，一脸怒气地看向沈梨初:“你打的？你还是个男人吗竟然打女人！畜牲。”
“不是，我是带她来看病的怎么可能还打她。”沈梨初生怕莫衡冲动之下直接给她一拳，连忙解释道:“这是她父亲打的。”
“真是畜生，若我遇到她父亲，定要好好揍他一顿。”
“她这病需要慢慢调理，若是公子放心的话，可将人先放在我这里。”
祁济说罢，又拿过沈梨初的手腕，许久之后才说:“作为救人的报酬，公子也得帮我救一个人。”
山寨后面是一片竹林。
曲径通向幽深，药草香气时隐时现，弥散在整片竹林之间，偶有几只小兔，一蹦一跳出现在视野里，让青翠世界骤然活泛起来。
走到尽头，是一间竹屋。
屋内躺着一人，祁济说他叫沈云瑾，是山寨的大当家，前些天突然昏倒，不知缘由。
“祁大夫想让我如何救他？”
“用你的血。”祁济递过来一把匕首:“割破你的手掌，让血滴到他眉心的地方，只需几滴便可。”
这是什么救人的法子？
沈梨初半信半疑地按照祁济的法子，将血滴在他眉心之上。
可也不见这人有要醒的迹象。
“这样就可以了？”
“可以了。”祁济看着沈云瑾:“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这救人的法子倒是稀奇，从未见过。”
祁济大笑起来，捋着发白的胡须道:“医术之精深，岂是你们这些外行人能懂得？”
“大人便放心将赵萍儿交给我，这山寨里可比清河县安全得多，只是大人若是想来看望她，切记只可一人前来，莫要带其他人。”
“这是自然。”
“沈大人可有要招安的想法？”祁济给她的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大当家和二当家之前一直想跟清河的县令商谈一下招安之事，可王青海一直避而不谈，他似乎更想将我们剿了。如今清河的县令换成了你，或许他们也会和你商讨此事。”
沈梨初思索道:“我来时看了你们山寨的规模，现在的清河县若是招安，恐怕不太能够将你们全部人都妥善安置，而且也没有那么多钱给你们发放俸禄。”
“我们可不需要你们清河发放俸禄。”
陌生的声音含着笑意，还有几分慵懒，待沈梨初扭头之时，房门前挂着的珠帘发出细碎的声音，高大的身影挡住洒进房门里的光，大马金刀往哪儿一坐，尽显匪气。
“你便是清河新任的县令沈奕川？”
“是，你是？”
“白苍寨二当家裴熠。”裴熠上下打量起她，“这些年战乱不断，没多少富商从这里过路，山匪的日子不太好过，只能寻求县衙帮助。”
“清河的情况我们也清楚，所以我们不要俸禄，山寨里的大老爷们也不需要你安置，若你需要还可供你差使，我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妥善安置那些妇孺，他们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这确实是很诱人的条件，甚至对清河来说有利无弊，只是……
“这事我还需考虑考虑。”
“你的考虑是在担心王青海，还是在担心我们？”
此话让沈梨初不得不正视眼前这位山寨的二当家裴熠。
裴熠说的都有。
她既担心王青海从中作梗，也实在对山匪没什么好印象，总觉得他们只是一群没什么脑子的莽夫，救下赵萍儿她表示感谢，可若是进一步的交集，感觉也没什么必要。
说是考虑，其实就是不想同意。
可她没想到裴熠竟然直接明着说了出来。
“怎么，都被我说中了？”裴熠也没表现出生气，用下巴指了指还躺在床上的沈云瑾：“若是他醒着，或许还会和你周旋几番，但我最不喜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你有什么顾虑可以直说，能解决我们就解决，不能解决可以再多商量几次，我是真的很想让那些妇孺能够过上安定的生活。”
沈梨初撑着脑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轻微的“砰砰”之声在耳间跳跃，又在彻底停下的那刻，绵延于脑海之间。
“兹事体大，还请裴二当家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想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