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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摊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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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奕将秦问送回庄园就离开了。
秦问沉默了一路,来到沈再房间门口才调整表情进屋。
“怎么了?笑的跟哭似的。”
“有吗?”
沈再向他招手,秦问缓缓走到沈再面前蹲下。
沈再捧着他的脸放到自己膝头,轻声道:“不想笑就别笑了。”
秦问很乖地把脸也埋进去,过了很久才闷闷地问他“我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有一点。”
秦问恼怒地抬起头,他的头发被沈再一下一下摸得凌乱,委屈瞪着沈再的样子显得有几分稚气。
“我问你一个问题。”
秦问:“你说。”
沈再非常耐心地一边替他梳理发丝一边道:“你相信我吗?”
“我……”
秦问话头被打断,沈再居高临下地直直望着他的眼睛,“我要听真话。”
“好吧。其实之前是只相信了一半,我刚回来就收到了匿名简讯让我去救人,而且我此前跟你完全不认识,我在去找你之前动用了权限查了红塔现存的所有档案,都没有沈再这个人的痕迹。”
“没有并不代表不存在,也可能是被人为抹去了。”
沈再的声音响起,秦问睨了他一眼,确定他对自己的不信任并没有感到生气之后,又接着道:“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将你带在身边。父亲的突然暴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在此前我已经很多年驻守在边境没有回来过了,但据我所知他的身体一直很好,不可能存在病故这样离谱的传言,所以这里面另有隐情。”
沈再嘴角勾起笑,凑近秦问道:“所以你以前和我合作是在试探我?说的那些话也是冠冕堂皇的废话而已。”
秦问移开视线,眼神飘忽,似乎对此颇感心虚,他没有立即应话,反而先用余光观察沈再的表情,才轻轻“嗯”了一声。
沈再没有生气,这只小猫比他小很多,有点心眼子但是不多,而且也在关键时刻不会见死不救,即使相互试探也能称得上很好的合作对象。
“你跟亲人关系怎么样?”
“一般。兽人大多数都是独居生活的,成年后不会跟除了伴侣以外的人长期接触,我在去往边星之后就长期驻守哪里,几十年不见面也是常事。”
沈再示意自己知道了,他似乎只是这么提了一嘴,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对秦问特意加重的“伴侣”两个字有所反应。
秦问见状有点失望,但是他不敢表现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心虚,他总觉得沈再好像变了,以前是有点莽撞的少年人,现在气质平和,看起来还有点捉摸不透的意味。
“轮到我来问你问题了”
秦问下巴搁在沈再腿上,从下往上看着沈再。
沈再很好看,秦问尤其喜欢看他坐在床边的模样,正值夕阳,夕阳光洒进窗台,沈再的发丝都飘逸着金色光芒,他坐在温暖里,像是天神走入凡间。
“南灯星,是你自己离开的吗?”
秦问期待他告诉自己,不是的,我不是想要离开你,但是心里已经隐隐约约告诉他这个答案是在骗他的。他就想寻求那么一点点期望,沈再以前不是要脱离他身边,以后也不会是要离开他身边。
可是他又很矛盾,像是一个无所适从的割裂体,他想从沈再这里获得认同,想要亲密无间,想要成为他可以分享秘密的对象,想要参与他的未来。
达摩克利斯剑悬在秦问的头顶,它终将落下,谁都无法改变进程,秦问能做的也只有静静等待着死刑的到来。
“是的。我主动离开了你。”
利剑落下,秦问还得装作漫不经心,或许他们只是止步情深一夜,他没有走进沈再的心,为了奖励他的勇敢,沈再很诚实地告诉他,我是主动离开你的。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心像被扔进油锅里煎炸,滚烫的热油淋在上面,脑子里都在回荡无声地尖叫呐喊。
“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有一双手从热锅里捧出他的心脏,轻轻抚慰上面的创痕和烫伤,然后告诉他,你想知道我的心跳共鸣吗?
我当然想。
秦问抬起眼睛,直直撞进沈再的眼神里。
小猫呆愣住,沈再险些崩不住自己苦苦维持的温和长辈形象,虽然长辈为老不尊和晚辈滚一块去了,但好歹多活了至少两辈子,还是得要点脸的。
沈再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他不知道秦问会如何选择。
或许是一刀两断,继续为他的帝国忠诚地效力。
或许是帮助他,割舍掉祖国和亲人,跟他站在统一战线。
秦问做出任何一个选择他都会接受,他不想放手一搏赌一个可能。
他知道点秦问的事情。
回来的记忆里或多或少记载了点关于秦问的事情。这个年轻人为了不被财阀裹挟利用成为首都星派别斗争的工具,自请离开灯红柳绿的繁华星球去了苦寒的边境,这在当时是非常轰动的事情,所以沈再也从秦协的密函里知道些原委。
他跟兄长秦奕关系很好,不想反目成仇争权夺利,他还在首都星的时候带头牵线了很多公益组织帮助贫民,在民众里颇有威望,一度成为皇储支持率超过秦奕。但是民心并不是财团想要的结果,皇室也财阀早就绑定成为共生关系,财团要的是一个合格的话事人,而不是一个心善的菩萨。
秦奕沉稳内敛,推行的政策却以狠辣著称,很有女王的风范,所以财团很满意,女王也很满意。民心的碰撞和财团的夙愿几乎把这对兄弟架在火上烤,秦协的权柄没有想象中的高,他在这场注定好结局的斗争中能最大程度保住两个儿子已经是极限。秦问自请离开,他们不曾反目,各自安好。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秦问成为了秦协留给沈再的最后一张牌。
在这个大染缸里,他,秦协,文森特,女王,秦奕,财团等等都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和算盘,在各自攫取利益。
反派不会觉得自己是反派,生活不是小说,不会让你通过视角来确定主角,不安天命,各凭本事,这就是游戏的规则。
可是秦问不是,他完全游离于这场已经持续百年的局以外,跟这群人一比简直是白纸一张。可是他赤诚,赤诚的人难道就要甘心被他们利用来打成自己的目的吗?
也许沈再在没有接触过他的时候,会选择这么干,利用他就像曾经利用秦协和文森特一样,毫无负罪感。他会为了人类的族群的振兴和延续,也会做局套路秦协,也会跟文森特据理力争要求特权。
他并非完全不懂权势醉心研究的科研人员,人类跟兽人相比实在是太脆弱了,他如果不争不抢,人类走向被压迫甚至灭亡是迟早的事情,那最开始干嘛还要建立统一战线呢。口头的承诺没有任何效用,实打实的利益捆绑才是真的。
但是沈再不想利用秦问的正直,他不想牵着秦问,给他编织一套谎言,美化自己的部分来达到目的。
因为喜欢,所以不忍心。
沈再一直知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秦问作为兽人种族,几十年的思考方式都让他站在高基因兽人的立场去权衡利弊,他做出第二个选择,跟沈再彻底分道扬镳,沈再并不会怪他。
只是会在心里自嘲,嘴上说着不会利用秦问,最后还不是得倚靠他的喜欢获得被放一马的结果。
告知一切经过后思考的过程是很难熬的,即便是沈再做好了不论结果如何都能够接受的心里准备。
沈再看向窗外,偶尔有一只飞鸟掠过。星际时代里的动物已经很少了,毕竟大部分兽类都通过基因融合成功越级进化,能留下的要么物种根基尚浅,要么就像是蚩峰蛇那样拥有超强基因稳定性。
手心痒痒的,像再被茸毛挠,沈再收回视线,发现秦问把自己的头发都塞进了他的掌心。
“今天哥跟我说,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秦问闷闷的声音从腿上传来,他的情绪很低落,沈再没有打扰他,只是充当一个旁听者是不是附和一句“嗯”。
“我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件事情,母亲应该也参与了”秦问嘲讽的哼了一声,他略带哽咽,“父亲大概率是母亲杀的,或许这里面还有大哥的助力。”
秦问苦笑起来,“年轻时征战沙场落下一身病痛,老了却把屠刀对向自己的子民,沈再,你说一开始的雄图壮志又是何必呢?”
“建立西塔实验室的初衷,就是为了获得稳定的基因。”
“我知道。我很多年没见她,这次回来发现变化尤为明显,暴狲兽族是所有高基因兽人里力量最强的,也是基因最不稳定最短寿的。她的狲纹已经出来了,这说明她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能力在极具老化了。”
“可是这不能成为迫害子民的理由。”
秦问抬起头,眼眶红红的,但神色异常坚定,像是下定了决心,“沈再,我会成为你面前的盾和手里的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