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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易容术……在边关时与西域商人交谈时有所耳闻,但……据说已经多年未见人会此术。”

      孟则会递上卷宗给李旌祐,“又恰巧有一农户因家中妻子产后少乳,又无钱两取药,想着城南有块无人管的菰米地。现在虽不是茭白采收时节,但农户想来是有些,于是他趁晚上无人时去采些茭白煮食为妻子催乳,竟意外得知了地里的藏尸。”

      李辕祐冷眼地瞧着李旌祐。

      而他接过卷宗,煞有介事认真翻看了一番,而后感叹道:“竟没想到是如此。”

      李辕祐心中冷哼。

      恰巧,这倒真是很是恰巧啊,和李旌祐归京一般恰巧。

      但据监视他的人回报,并未看到他身边有人外出,但一直进展不顺的案件一夜间竟都有转机,确实有点太过于巧合。

      “这农夫立了大功,县尉大人应赏他二两银子。”

      李辕祐见他驴头不对马嘴,懒得再同他多说,搁笔起身离开。见状,孟则会草草拜过,就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去。

      待人走远,孟羽疑惑道:“三皇子怎么……”

      “可能忙着查案吧,毕竟就三日了。”

      李旌祐盯着离去人的背影,甩着坠子无所谓地答道。

      *
      狱卒带着讨好意味的笑,提着灯笼领着李旌祐二人走过幽深曲折的甬道,时不时轻声说着“殿下注意脚下”的话,最后几人在一处牢房处停下。

      昏暗的牢内铺陈着枯黄半腐的稻草,幽幽地散发着难闻的、死气的味道,阴冷潮湿地粘滞在空气中。

      其上有一个蒲团、一方发黑发腻的小桌、一件整齐叠放在桌上厚实的披风。此间唯有高墙之上不可触及之处有一微弱的烛光。

      蒲团上正端坐着一人,他除却了官服官帽,只穿着单薄素白的里衣。因着多日在牢狱中蹉跎,他发丝凌乱地散在额前,未经修整的胡须杂乱生长,素白的衣衫上染了不明的脏污。

      本应觉得在此番景象他该是狼狈不堪,惹人耻笑的,但他依旧衣着整齐、背脊如竹一般挺立,瞧见的人无不觉他不似身处于狱中,而是于一方窗明几净的明堂中。

      陆时敏师从白鹅书院的院长顾择铭,自小以“君子慎独,卑以自牧”为行事准则,不管身处何种境地,他皆不喜不悲。

      如今身陷囹圄,他也只是安静坦然地凝望着此方中唯一的光亮,宁静清明。

      “陆大人,五皇子来找您问话。”狱卒神情恭谨低声道。

      凝望着烛火的人闻声转头,见着身着锦袍的来人,恭敬起身作揖。

      “臣陆时敏,见过五皇子殿下。”

      李旌祐站定,目光扫过那方整齐叠放的披风后,落在陆时敏脸上,捧手回礼:“陆大人。可有新的供词?”

      “回殿下,并无。臣已将所知之事在五日前俱陈述完全,刑部侍郎柳一水以将我的陈供登记造册。我作为臣子,应当以君为天,忠贞不二于陛下。我虽以唇舌作戢,也不可无端生是非,牵连诸多无辜之人。陛下是为明君,是非清浊,臣相信陛下自有定断。”话毕,他长揖躬身。

      李旌祐瞧着他浑身透露出的正气凛然,笑了一下,低声喃喃道:“……自有定断?”

      陆时敏只见过这从肃州回来的五皇子李旌祐两次。多年官场混迹,深有识人本领的陆时敏却只能看出他眉目间多出的几分沙场戾气,而暗藏在那双眼眸中暗流着幽光,看不清疏离冷淡的目光下伪装的情绪。

      他思索后顿了顿,顺从私心后开口道:“臣有一事相求……以一位父亲的身份请求殿下,可否请殿下告知小女银华近况,不知小女在宫中情况如何?”

      初入狱时,刑部同僚便提及因陆银华在危机时刻为皇后挡下致命一击,为感念她的舍身相救的衷心,弘元帝下旨可不对他施以刑法拷问。

      虽刑部同僚早就告知他说陆银华经太医诊治没有性命之忧,但因刀刃上有剧毒,再加上体弱,已昏迷数日未醒。

      “陆大人与陆姑娘的父女情深甚是让我感动。”他的清冷的语气中带着丝丝不可察觉的羡慕、嫉妒的情绪,随即转瞬即逝,又道,“陆姑娘今日丑时已苏醒了,托人送信于我转交给陆大人您。”

      李旌祐取出怀中的信纸,轻声读着:“父亲母亲安,女儿平安,勿思勿忧勿念。此为她亲笔,陆大人可不必忧心。”言罢,骨节分明的指头夹着往前递了下。

      陆时敏接过信纸,见着熟悉的俊秀笔迹,顿时眼含热泪,原本波澜不惊的神情顿时生出喜色,“多谢殿下!”接着又是重重的一拜。

      *

      彼时宫里,乐昌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墨条在砚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磨着,而目光在专心致志解字的陆银华脸上和窗外景色来回流转。

      桃桃在一旁为陆银华整理稿纸,转头见着她整个人懒洋洋的,以为她犯困了,想着接过墨条替她继续磨墨,俯在她身边低声道:“殿下是累了吗?给奴婢吧,殿下去软榻上小憩一会儿。”

      手背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出神的乐昌瞬间回神,定睛瞧着桃桃,躲开她的手,急忙道:“我不累,你忙你的去吧。”随即摆手催促她去做事,紧接着余光暗自瞥了眼陆银华。

      见她对一旁发生的事置若罔闻,只一心扑在解字上,一股酸涩的委屈涌上心头,生着闷气的乐昌也不再看她,只顾着低头拿着墨条使劲飞速地打着圈。

      又过了一刻,灿烂的日光穿过窗棱直照在书案上,纸上的反光映得眼睛生疼,陆银华这才停笔,将笔搁在笔山上,拿起墨迹未干的稿纸,小心翼翼地吹着,待墨迹干透放在一侧。

      她用手撑着身子起身,却不防久坐起身后一阵眩晕袭来,一个踉跄险些就要磕在梨花椅背上。

      乐昌见状,立即上前扶住她,待稳住身形后,乐昌又急忙松开了手。

      陆银华却回握住那只想抽离的手,“……殿下。”

      “我……我可没先和你说话,是你自己没站稳,我只是听母后说要先看好你,才扶你的。”

      乐昌挣脱她的手,眼神飘忽地不看她,闹着别扭,背过身带着点怨气自顾自地解释着。

      “……嘶,肩膀上的伤口好疼。”

      陆银华手肘撑着身子扶着肩缓慢坐下,咬着嘴唇似忍着痛处,但余光悄悄地观察着乐昌,故意提声。

      一旁的桃桃见着陆银华面容失了血色,正准备上前,陆银华赶紧挤眉弄眼使了个眼色,她顿时明白,掩着笑,停住了脚步立在一旁。

      听着身后人忍着痛处呼吸渐重的声音,终是不忍,乐昌停下脚步,转身上前拉住陆银华的衣袖,“我……我扶你去榻上……你能不生气了吗?”

      她似个炸了毛又顺了毛的小猫,杏眼中流光闪烁,她的委屈快要溢出眼眶了。

      “是谁把大雍最尊贵的公主惹生气了呀?”陆银华笑了笑,勾着她的手指,明知故问道。

      “是你……”

      “就拖出去打十大板。”

      陆银华伸出双手,手心捧在她面前,她指尖纤细,痩得骨节突出,皮肤失了如玉的柔和,指尖触及便是冰凉,像是易折的冰凌子,作势要打在她手心的乐昌最终只是轻拍了一下。

      “我现在就打这十大板……”

      “别生气了。”陆银华扯着她衣袖撒娇央求道。

      见着对面的人话语温软了,乐昌开始耍着小孩子脾气了,浑然不讲道理。

      “我没生气,你为什么不理我,我给你磨了那么久的墨,你都不看我一眼,全去看这个破本子。”

      “这不是破本子,是西夏古籍,记录的是西夏人衣食住行。”陆银华说着就拿起其中一张稿纸,递到她面前,指着一处,“你看,此处记录着西夏人游牧到一处草场后,说明了如何选择扎营……”

      乐昌接过稿纸,而后又放回案上,叫桃桃取来披风,用披风团团包住陆银华,捧着她的脸,皱着眉命令般道:“放下放下,写完了就不要去看了,能让你写一个半时辰,已经是我大发慈悲了,快回去躺着。”紧接着陆银华被按回床上。

      恰时穗儿领着宫娥送来了午膳和汤药,几人团团地围坐一团,谈天说地。

      陆银华胃口不好,送来的饭菜只吃了小半碗米粥,因着要喝药,不可肚里无食,而后又吃了点皇后派人送来的蜂蜜山药糕,这才饮了药。

      待吃完,穗儿和桃桃撤走吃食,殿内只留陆银华与乐昌二人。

      她俩斜躺在窗台下的软榻上,眯着眼,晒着太阳,有一言没一言地闲谈着。

      “其实可以不用非要三日就解完。这本书是我见皇兄案上放着,随口提了一下你懂西夏文,皇兄便说想让你解字。但我也给他提了个条件……”

      “帮我送信,还有……让五皇子陪你哄骗我?”

      “嗯。”

      陆银华佯装着生气,伸出手指在她额间轻弹一下。

      乐昌捂着额头,哎呦一声,将头扭到一边,背对着她,轻哼一下,闭目。

      阳光和暖,人渐渐犯困了。

      乐昌神思倦怠,呢喃着:“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太傅罚抄书是什么时候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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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宝宝们,调整文章内容后,10章末尾和11章都是新内容,宝宝们可以过去看喔! 作者目前在存稿,会在5月1号15点更新,日更,谢谢宝宝们。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