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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贪睡 ...

  •   太初宫派来几个小太监到魏王府来寻李惟,进门时,吓得两只腿打颤,话也说不利索。

      乔彦只是说了一句,人稍后就来,就把人晾在那,没再搭理。

      小太监环顾四周,攥着圣旨的手微微发抖。

      这院子怪的很,天色渐晚,也不曾燃灯,空旷的庭院显得森然恐怖,过了半晌,他们连个端茶倒水的丫鬟也不曾瞧见,却好似闻到一股血腥味令人欲呕。

      赫连熙沐浴完,穿着一身漆黑的宽袍大袖走到正厅见人,不等他开口,那群小太监便跪下问安。

      他瞧着扔在地上的圣旨,不由得笑了一声,“递过来给本王瞧瞧,圣上写了什么东西?”

      小太监埋着头,膝行到赫连熙的脚边,双手递上圣旨。

      赫连熙扫了一眼,问道:“是皇后娘娘想见李大人,还是圣上?”

      小太监心头一凛,颤声道:“圣上龙体欠安,这会儿皇后娘娘在身边伺候,两人应该都......”

      “本王不过是松了一回手,他却以为自己能登天,”赫连熙侧身道,“不如,本王代李大人进宫面圣如何?”

      这话不似是玩笑,这种情形,小太监心知肚明,说句大不敬的,这圣上当的窝囊,赫连琅不敢惹魏王,就只能让他们来魏王府碰大钉子,此时此刻,为了保命一句话都不敢说。

      片刻之后,赫连熙派人去准备马车,去了一趟太初宫。

      小太监们松了一口气。

      庄严肃穆的太极殿,灯火通明,但长长的通道上空无一人。

      赫连琅自是不敢面对命里带煞的魏王,以身子不适为由,将刚醒过来的苏老太傅推了出去。

      殿内鸦雀无声,苏老太傅轻轻咳嗽了一声,擦拭着额头上的热汗,问了一声安。

      赫连熙不动声色坐在椅上,捧杯呷了一口茶,两人沉默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老宰相为国事操劳多年,今时今日,就不曾想过让位?”

      苏老太傅恭恭敬敬的说着:“老树不堪挪移,臣幸甚,还盼能为圣上再分忧几年,尽些绵薄之力。”

      赫连熙站起身,轻轻笑了一声,“龙体贵安,方是国本。苏老国之勋旧,忠君为国,天地可鉴,看来当初先帝临终叮嘱陛下提防苏老,当真是错了。”

      屏风后面偷听的赫连琅记忆复苏,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撞在椅子上,发出一声轻响。

      赫连熙听的清楚,达成目的后,径直离开了。

      赫连琅回味着魏王在殿里说的话,神情更加绝望,苏老太傅招了疑忌,心中隐隐含恨,他当然知道这是挑拨离间,走后不久,赶紧跪到赫连琅面前禀明忠心。

      今年去岁皇宫注定过的不平凡。

      魏王府屋檐下挂满玲珑宫灯。

      李绛在院里堆了个雪人,见赫连熙走过来窥其神色,也没搭理他,继续在雪地里踩雪。

      杨序澜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似是等了许久,赫连熙带着人进了书房,“什么时辰来的?”

      “一刻钟前,”杨序澜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转着手里的令牌,“我已经先派些人在茶马路盯着,严防北狄人奇袭,但云阳城应该有异动,我派过去的人,都没回来。”

      赫连熙点了点头,脱下身上沾了雪水的衣袍,“这次派苏尔勒过去。”

      身后的丫鬟将衣物接应了过来就离开了屋子。

      杨序澜面露难色,思量片刻,“这能行吗?咱们能使唤动他?”

      “借李惟的命令,”赫连熙换了一身玉带白色广袖襕袍,“北境战事一日紧似一日,这些人都知道轻重。”

      “确实如此,”杨序澜的眼睑抬了抬,“你确定,不让李惟跟着去?”

      赫连熙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杨序澜颇为识趣,知道这壶不该提,就没再说这茬,“云阳城再有线索,我及时汇报,先走了。”

      赫连熙应了一声,从衣架上去出一块手帕,轻轻擦了擦手。

      杨序澜健步如飞,走到王府门口,蓦然想起一件事,又折了回来,“王爷,今晚东龙大街有个灯会,王爷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两夜未眠,赫连熙身心俱疲,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好。”

      过了一会儿,赫连熙回到卧房,道:“老师也在。”

      韩仲椿点了一下头,“过来看看她情况如何,恢复还算不错,老夫先离开了,王爷早些休息。”

      说着,人就离开了。

      赫连熙撑在床沿,缓缓坐了下来,摸了一下李惟的额头,“倒是不热了,腿伤如何?”

      他正欲掀开锦被,李惟按住他的手,感受到冰凉的触感,汗毛一根一根立了起来,“好多了。”

      赫连熙情绪不高所以声音压得很低,“怎么了?”

      不知为何,只要有赫连熙在的地方,李惟就觉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气氛莫名会变得有些旖旎。

      她手指僵硬地动了一下。

      赫连熙缓缓延了笑,凝视着她的脸,好似古井无波,心如止水,“再陪我睡会儿,醒来带你去看花灯。”

      李惟往里面挪了位置,赫连熙脱了靴,躺在枕头上入睡,李惟睡了一天,是不困了。

      她低头看着那张脸不免觉得耳尖发热,帮他盖好被子后,正要坐起身离开,下一刻就被按进怀里,靠在厚实的胸膛,还有一条腿压在她身上,“一个时辰后叫我。”

      李惟惊讶地转过头看向他,道:“......村头的驴子都没你忙活。”

      果然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赫连熙温柔地亲了亲她的唇瓣,“心疼我的话,就乖乖听我的话。”

      李惟闭上嘴,突然觉得良心不安,想要弥补点什么。

      大约过了一个半时辰,赫连熙醒后,瞧见枕边人睡得比他还熟。

      模样温驯极了,赫连熙伸出手指在纤长的睫毛上轻拨而过,觉得这人睡着了实在是可爱的紧,看了不知多久,赫连熙轻轻捏住了她的鼻尖,“贪睡。”

      李惟呼吸不过来,下意识地把头缩进被子。

      赫连熙笑了笑,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道:“不是说一起去看花灯?”

      李惟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睁开眼,发现自己把脸抵在了赫连熙的胸口上,顿时一骨碌爬了起来。

      怎么又睡着了?!

      赫连熙闷笑,“踩到尾巴了?”

      “......”

      李惟表情微微怔住了。

      赫连熙盘腿坐起来,把她的裤脚往上挽了一下,道:“睡舒服了?”

      药效不错,腿已经完全消肿了。

      李惟微微垂下眼睫,抿着唇不说话。

      赫连熙揉了揉她的脑袋,亲昵道:“我们换衣服,出趟门。”

      新元临近,东龙大街比以往热闹了许多,街上人来人往,爆竹声不断。

      马车经过一家点心铺,李惟舔了舔唇, 让车停下,而后将买来的点心放在马车上,就把赫连熙扔在马车里自己出去逛了。

      乔彦不解道:“主子,咱们不跟着?”

      “不必。”说着,赫连熙挑了一个称心的点心盒拆开,自顾自地先吃上了。

      这是店家仅剩的两盒点心,李惟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别动这两盒点心,结果,她前脚走,赫连熙后脚就给拆了。

      乔彦心道:“这不是给她长姐和弟弟带的?主子真是个小心眼的,不就是没有他的份儿,没带他出去玩吗?至于吃人家买的点心。”

      赫连熙阴恻恻地朝他微眯了一下眼,“怎么,本王花的钱,还不能吃了?”

      “能吃的,能吃的。”乔彦只当他是有气没处发,无奈地叹了口气。

      赫连熙吃完点心,拿帕子擦了擦手,似笑非笑地看他,“你叹什么气?”

      乔彦:“......”

      他就不该出现在这。

      赫连熙撩开帘子,下了马车,“穿过这条街,走不过百步就是珍珠阁。”

      “主子的意思是说,她去了珍珠阁,”乔彦愣了一下,“这可真是个无法无天的,在主子眼皮子低下查......”

      赫连熙转着手里的扳指,忍不住有点想笑,李惟的心思很好猜,想做什么都写在脸上。

      如果她开始好奇自己的身份了,会不会也对他也动了心?

      东龙大街穿过一条暗巷,往右走一百多步就能到珍珠阁。

      巷子里很暗,伸手不见五指,李惟听到身后有人靠近,但仍是气定神闲继续往前走。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走黑巷子,是不是和自己的情郎走散了?”

      前路的墙壁两侧翻出来两个人,身后也有人紧紧跟随。

      李惟倏然止步,侧身打量着那三个人。

      其中一人比划着手里刀,神情极其猥琐,“哎呦,这姑娘不怕咱们,莫不是上赶着来伺候大爷们的!”

      这些人一看都是惯犯,经常在深夜盯上落单的姑娘,图谋不轨。

      李惟微微皱了一下眉,道:“不要拿刀指着我。”

      声音不轻不重,在场的三人都打了一个寒噤,为首的人握紧手里的刀,啐了一声,“怕什么,她就一个娘们儿,咱们仨人还按不住一个?”

      李惟道:“你们可以试试,死了不偿命。”

      “你一个小娘们儿,说什么死不死的,”那人提着刀神情变得更加狰狞,缓缓逼近,“只要把我们伺候好了,一切都好说!”

      李惟眼中漆深一片,不消片刻,平安无事地穿过暗巷,出现在珍珠阁的门前。

      她站在花灯下面,确认身上没有沾到血,才抬步走去。

      珍珠阁这两日人满为患,老鸨忙得脚不沾地,脸都小了一圈,正在与众人寒暄。

      舞姬凑到老鸨的耳边小声说:“崔妈妈,后院来了客人。”

      后院能来什么人,崔妈妈眸光一闪,这会儿听闻赫连熙的人在后院等着,立即招呼其他人过来倒酒,“各位爷吃好喝好,奴家还有事,先给各位拜个早年。”

      安置好客人后,老鸨马上换了一换样子,上楼后,让人在房门口守着。

      屋里坐着一位身段窈窕的女子,上身大红短上襦,下身碧色销金长裙,衣褶间的金线闪闪发亮,精致的发髻上插着数支花头金钗,额间也贴珍珠妆饰的花钿,十指纤纤,气若幽兰,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语谈吐,无一不显示身份的贵气。

      见到人,柳云窈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寒暄了一句,“崔妈妈。”

      老鸨满脸堆着笑,迎了上去,“哎呦,还真是贵客,云窈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

      柳云窈知道她是个人精,所以也没瞒着,搭上她的手,“崔妈妈,马上就要过节了,我一人住在外,院里也不热闹,而在东都,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王爷和崔妈妈,所以我身想,您能不能让王爷来院里?”

      “这......这可不太好办,”老鸨面上犯了难,慢慢抽出手,“王爷有公务在身,老身也不一定能和王爷见上面。”

      柳云窈一笑,淡声道:“可崔妈妈,我听说,王爷前段日子一直待在珍珠阁,听幼奴弹琵琶。”

      老鸨苦笑着说道:“云窈,王爷的事还是不要胡乱打听。”

      “崔妈妈,莫不是忘了我与王爷的关系,”柳云窈很冷静地盯着她,“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柳云窈是她的主子,但也是之前的事,柳云窈是誉王妃,曾经珍珠阁幕后的主子就是她,只是两年前,柳云窈彻底投靠魏王,为保全母子性命将珍珠阁拱手相让,现如今,魏王对她并不信任,所以就将珍珠阁的管辖权渐渐转移到老鸨身上,老鸨低下头去,避开了她的视线,低声道:“这,实不相瞒,王爷最近在处理殿前司指挥使大人的事,所以......”

      柳云窈睨了她一眼,“李惟,我知道她,不过是王爷手中的一颗棋子,不值得放在心上,待棋子没了用处,什么下场,你我都清楚。”

      赫连熙将珍珠阁留在手里,是因为这个地方人员复杂,能收集重要情报,至于李惟,赫连熙看上的不就是她手里的兵权。

      老鸨颇有几分动容,“可这事,我确实管不了——”

      门外的丫鬟敲了三声门板,回禀道:“崔妈妈,外面有个声称李大人的说要见你。”

      这算是老房子着火了?老鸨心下一惊,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柳云窈。

      柳云窈眼光微凝,用衣袖掩口一笑,道:“我们也该见一面了,作为替身,她不能一直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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