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冰心穗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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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可貌相，膳房的主厨梁二居然是整座昆仑山所有凡人的管理员。他很快安排好了沈暮的住处，送来了门内凡人统一的工作服，通知沈暮每天干活的时间，又嘱咐他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帮忙后，就让沈暮回房间休息了。
沈暮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看见床就直挺挺扑了上去，摊成一摊煎饼不动弹了。倒也不是真累了，就是比起站着或者坐着，显然床比较舒服。
在床上把自己翻了个身，苦笑一声。
他是真没想到这具身体只是个凡人，这下有点困难了，即使在同一个门派，同一座仙山，凡人与修士之间也天然就是两立的存在，他几乎没有可以接近温长明的理由。
开局投胎不太好呀。
又想起橘子之前对他开盲盒式投胎的吐槽。
那小孩儿总嚷嚷着这样做风险太大，虽然在进入小世界之前他们是没办法了解小世界里人物的经历的，只有在借用身体时他才能看到身体主人此前的记忆。但明明可以在允许范围内挑一个更舒服的借用对象，他却非要凭感觉盲选，也就是运气好一直都能选到好角色，不然他早就在督察局干不下去了。
“唉”，沈暮叹气，“明明运气一直都挺好的呀……”
合上眼睛，睁开，合上，再睁开，沈暮振作起来。
他不能就山，那就让山来就他好了。
天边泛起了白，一道日光明亮强势地将云海与天际染上霞色，古老的钟声响起，浑厚雄壮，一圈圈地荡开在群山之间，恍若历史的回响在耳边和心间碰撞。
沈暮正偷偷从膳房里摸出来，就被这巨大的钟声吓了一跳，随即心底抽搐，面无表情。
他想，要不他还是改一下计划，先去把这个钟拆掉吧。
第二天过去，沈暮如愿地看到半个山头的人，将山上本就不多的茅厕挤得水泄不通。
第三天，沈暮如愿地在再次作案时，被梁二当场逮住了。
看到梁二举着锅铲认认真真地教自己如何区分排泄药和清灵丹的样子，沈暮欲哭无泪，所以您就没有想过我是故意的吗？这两个东西一个黑一个白傻子才能搞混吧。
梁二用锅铲猛地一敲走神的沈暮的头，听到他“啊！”的一声惨叫，暗道一声不好，完了完了，这傻孩子连排泄药和清灵丹都分不清，这一敲不会更傻了吧。
沈暮抬头，就看见梁二用一副怜爱傻子的表情看着自己。
沈暮决定再战。
于是下一天，所有在食堂吃过东西的人都叫苦连天，字面意义上的。
于是沈暮又被梁二逮了起来，耳提面命，苦口婆心地教育孩子苦瓜汁和清泉水也是有区别的。
沈暮决定三战。
下一天，整个膳房的柴火都漂在了水缸里。
梁二用越来越充满怜爱的眼神看向沈暮，什么也没说，挑起担子十分钟下山打了个水，扛起斧头十分钟上山砍了个柴，做完饭后还给沈暮放了一天的假。
唉，孩子已经每天洗菜洗到连根柴都要放水里了，再这么干下去迟早会真傻的。梁二觉得自己简直是压榨童工的罪人。
沈暮屡败屡战。
下一天半夜，沈暮关紧飘满面粉的膳房大门，丢了一把火折子，“砰——”地一声，把膳房炸了。
这下终于闯祸了吧，沈暮得意地想着。
第二天，沈暮看着眼前简陋的新膳房目瞪口呆。
梁二搭了简易膳房，看见呆呆的沈暮，心里一惊。天呐，这孩子看见自己工作的地方没了，不会被刺激得真傻了吧。他拉过沈暮小心地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儿，没事儿哈”。
沈暮屡战屡败。
沈暮欲哭无泪。
痛定思痛，沈暮觉得自己在梁二这里找不到出路了，在他怜爱孩子的眼光中精疲力竭地告了明天的假，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他发誓，放弃不是因为没辙了，是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因为熬夜猝死的。
在满山的钟声里，沈暮揉了揉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闭着眼睛从床上艰难地坐起来，被迫强制给自己开了机。
和其他坐拥群山的门派不同，整个昆仑山派只有唯一的一座昆仑山脉，不是很高，但绵延起伏几千里。山脚处住着凡人和一些修行年月尚浅的弟子，山腰上是修行各类仙法的师兄弟，山顶上是古朴的阁楼与悠久的传承，越是向上，年岁就越长。
沈暮在山脚转过一圈，顺着一条小路拾级而上，扒开比他还高的野草丛，一脚踩进了一处规整的园子里。
满园的药草按着颜色一块块地整齐排列但野蛮生长，高矮长短混杂在一起，喜阴喜阳的交错乱躺，却意外地生机盎然，欣欣向荣。
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这彩虹一样的配色，沈暮没打算在这里捣乱。正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但却不大的喊声：“小，小心！”
沈暮回头，“唔——”
一团毛茸茸猛地扑到了他脸上，将人直接摁在了草丛间。沈暮一睁眼，就看见灰色的大鸟展翅而上，嘴里叼着一根奇怪的野草一口吞了下去——应该是刚刚他上山穿过草丛时粘在头发上的。
“你，你没事吧……”，女孩的脸怯怯地出现在沈暮上方，小声问道。她穿着一身绿色衣裳，怀里抱着一束比她自己还高的奇形怪状的花。
“没事”，沈暮自己爬了起来，“你是——”
“啊！”沈暮还没来得及说完，女孩看到他的脸，突然想起什么，惊奇道：“你是大师兄的私生子！”
“什么？”私生子是什么东西？他和温长明到底哪里像？
“不是吗？”女孩被沈暮突然提高的声音吓到，低低地说：“但是时青师姐说……”
“当然不是！”沈暮急忙撇清关系，“我叫沈暮，是个凡人。”
“嗯，好的。”女孩点点头，思考了一下又开口，“那个，我叫欧阳若，是个修士。”
“……你好？”
“……你好。”
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沈暮好像听到了乌鸦在头顶飞过的声音，他觉得他得说些什么，看到欧阳若怀里的花，指着问道：“这是什么花？”
“这个？”欧阳若晃了晃怀里的花，“这个不是花，是灰灰今天的早饭。”
“灰灰三天没吃早饭了，这是我今天日出的时候，去后山上摘的向日草，只开两个时辰的那种，但是灰灰还是飞走了。”少女心灰意冷，说着说着好像要哭了，沈暮仿佛看到了她头上一朵大大的乌云飘过。
“灰灰其实是讨厌我吧……”
眼瞧着眼泪就要下来了，远处的天边传来一声清亮的啼鸣，灰色的影子由远而近，不是多么显目的颜色，也不是那么美观的羽翼，却在飞来时让人目不转睛。
两人抬头，欧阳若的眼泪都聚在眼眶里忘了落。灰灰在欧阳若头上盘旋一圈，立在女孩头上，非常给面子地咬了一口她怀里的花，叫过一声，转头盯着沈暮。
沈暮被一只鸟盯得头皮发麻，好像看到了这只鸟踩在自己头上的样子。他试探地微微抬手：“嗨……”
招呼还没打完，灰灰嘴巴一张，一束火焰从嘴里喷出，贴着沈暮的脸而过，烧焦了他耳侧的一缕头发。
沈暮下意识一躲，回身一看，身后的一片药草都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你——”，沈暮转回身：“我没有哪里惹到它了吧？”说着朝着女孩头上的大鸟瞪过去。
灰灰得意地朝他抬了抬喙，张嘴又是一簇火苗喷过来，做了坏事又立刻飞走，还向着沈暮拍了拍翅膀。
这在沈暮眼里就是明晃晃的挑衅，他直接撸了撸袖子追了上去。灰灰一边躲，在沈暮抓不到时又停一停喷一喷火，逗得沈暮一直追过去，一人一鸟越跑越远。
欧阳若呆呆地站在被烧得乱七八糟的药草田里，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顿了顿，转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灰灰早饭”，在花盘边嗅到了咀嚼后燃烧的味道。
“这是……”
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拈下来短短一点野草的叶子，“见火草……”
咀嚼后有燃烧的味道，吃了能短时间内口吐火焰，是灰灰除了药草以外最喜欢的食物。不过因为灰灰总是在吃了见火草后把原本给它作食物的药草田烧掉，所以她专门把这种草移到了灰灰不常去的山下。
女孩抽了抽鼻子，脑袋迷茫：“哪里来的呢？”
另一边，沈暮追着灰灰，进了山腰一间小楼里。
“哈……”，他叉腰扶墙，急促地喘着气，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很幼稚，决定跟那只鸟暂时休战。
感觉自己又能正常呼吸了，沈暮直起腰。打量周围，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这里应该是一处药房或者丹房。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突然间，一把蒲扇的扇边抵上沈暮的鼻子，又微微向旁边移开。
“啪”一声，蒲扇落地，“大师兄的私生子！”
“我不是！”沈暮下意识反驳。在对方移开扇子看他的脸时，沈暮也看到了对方的脸，又补了一句，“你刚刚在药田不是问过了吗？”
“药田？”女孩捡起蒲扇抬头，那张脸与方才在药田里相遇的欧阳若一摸一样。
“你说的是我姐？”她手臂交叉抱在胸前，摇了摇手里的蒲扇，“她现在应该在药田喂那只灰鸟。我叫欧阳菲。”
“双胞胎？”沈暮明白过来。
“没错！”欧阳菲抬抬下巴，像一只打赢了架骄傲的小雀。
“真好真好”，沈暮附和着点点头，打算开溜，“那这位师姐，我就不打扰了。”
“等等！”欧阳菲一手把他拽了回来，盯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得出结论，“你这脸，还真的挺像大师兄唉！”
“你真的不是大师兄的私生子吗？”
……
我！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冰心穗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