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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番外篇副CP之《一延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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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宋延失联了。
电话打不通,微信消息发不出去,钟飞白特地跑了趟苏桥,没找到人,不得已让周梁打电话问问情况。
宋延像是有所防备,什么都没交代,只说最近很忙。他把电话抢过来想自己说,宋延已经挂了。
“你俩怎么回事?”
钟飞白好面子,不想给兄弟看笑话,赵小宽也在后头的厨房里吃早饭。他丢下一句“没事”,便离开了。
冷风在老巷子里不急不躁地吹着,钟飞白漫无目的地走着。风蹿进裤管,冷意慢慢袭上身,冻得他打了个哆嗦,内心逐渐生起一股令他抓心挠肝的火气。
他觉得憋屈,觉得烦。
迫切地想找宋延问个明白,陪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喝点酒过分吗?为什么说他耐不住寂寞?他事先也不知道会有那么多人啊。
直到走出巷子,看着人来车往的大街和街对面热闹的早市,钟飞白才意识到自己完全不了解宋延这个人。
除了苏桥这边的出租房,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宋延。不知道宋延有没有朋友,之前的公司叫什么,是不是还有其他落脚处。
98.
一连两天,都没有宋延的消息。
钟飞白的心情从愤怒到压抑,从压抑到发狂想暴发,再从暴发回归到最初的憋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面对满地狼藉的客厅,他甚至有种被宋延玩弄了的感觉。
没有谁敢这么对他。
就算要分手,也轮不到宋延来张口。
99.
衣帽间里还挂着宋延的衣服,他的毛巾、牙刷和剃须刀等生活用品也都还在。
钟飞白看到这些东西,再一次拨通了宋延的电话,听到冰冷的提示音,又挂断。他盯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看了会儿,抬手摸了摸下巴长出来的些许胡茬儿。
“穷逼。”
他不屑地低骂了一声,从镜柜里拿出宋延的剃须泡,朝手心挤出一坨,搓了两下嫌费事,直接往嘴边和下巴胡乱涂了一圈,然后拿起宋延的手动剃须刀,仰头凑近镜子,开始给自己刮胡子。
他记得宋延说过,手动刮得干净,用习惯了也方便,还省得充电。他当时就站边上看着宋延刮胡子,故意跟宋延较劲,嘲他没用过好的。
嫌充电麻烦,换刀片就不麻烦了吗?
宋延说“不麻烦”,说完还特讨厌地把剃须泡蹭他脸上,催他去吃早饭。
“咝……”剃须泡染上红色,钟飞白急忙捂住下巴,扔掉剃须刀并迅速打开水龙头,俯身闭着眼睛疯狂洗脸。
冰冷的自来水扑打在脸上,很凉很疼,他心莫名跟着一抽,又想给宋延打电话了。
100.
给划破的伤口涂上碘伏,贴上创可贴后,钟飞白盯着药箱发起了呆。
他想起了宋延的好。
那次受伤之后,宋延就准备了这个药箱,教他如何及时处理小伤口。还叮嘱他,如果伤口深或出血量大,第一时间把眼睛闭上,别去看别去想,等不那么晕了,先打120,再给他打电话。
因为小臂和右胯部位的伤口都留了疤,胯上的疤痕还深一些,他记得自己当时又跟宋延较劲,反驳他:“你说不想就不想吗?出了血那么疼,怎么可能不想。”
宋延让他想别的转移注意力,笑他这么大个小伙子就知道张嘴咧咧,矫情。
“怕疼,以后自己小心点。”
钟飞白觉得自己已经够小心了,他刮得很慢很慢。有些疼,好像是不需要伤口来证明的。他也想转移注意力,可总控制不住地去想宋延。
根本转移不了。
101.
接到陈齐萧的电话时,钟飞白第一次对从没红过脸的发小产生了不满。陈齐萧异常激动地跟他分享好消息,同父异母的哥哥已经进了手术室,正在截肢。
“多少年没见我爸哭了,真他妈爽。我这趟只能待半个月,晚上出来,咱俩单独聚聚。”
上次要是单独聚聚,也不至于把宋延气跑。
钟飞白没心情再喝酒,想都没想就推了。陈齐萧察觉不对劲,问他有什么烦心事,要不要再给他找两个小鸭子泄泄火。
他怕忍不住冲陈齐萧发火,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挂断了电话。
幸好宋延不知道找鸭子的事。钟飞白短暂地松了口气,给周梁发了条微信,问他宋延有没有回来过。
干坐着等了十几分钟,周梁回消息了。
-没有。
102.
宋延失联的第四天,钟飞白又起急冒火了,想把人找出来揍一顿。他从没这么抓狂过,无能为力过。同时深刻地明白钱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至少解决不了宋延。
宋延自始至终,就没稀罕过他的钱。
103.
短短几天,钟飞白的情绪被宋延折磨得反反复复,也学会了发呆。
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呆。
他已经不纠结宋延的指责,承诺过不再参加派对的人是他自己,宋延说他耐不住寂寞,就耐不住寂寞吧。
他确实挺寂寞的。
阳光照亮整个卧室,钟飞白睡不着了,转头盯着落地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发呆。肚子发出饥饿的信号,他依旧坐着。
床头柜上的手机振了一下,他才有所反应,拿起一看,是周梁发来的消息,说宋延昨天晚上回来了。
太久没听到宋延的消息,他立马一个电话飙过去:“他回来了?”
“我这还打着字呢。他吃完早饭又出去了,没说去哪。”周梁问,“吵架了?”
“……”
104.
钟飞白只是忽然记起宋延说过的话:小宽他人不错,值得结交。他当然知道赵小宽人不坏,但结交就算了,他不喜欢赵小宽。
走进母婴超市,在导购的介绍下,他给未出生的小油条从头到脚买了一大堆婴儿用品后,驱车前往苏桥。
除了守株待兔,他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让人看笑话就看笑话吧。
再见赵小宽,钟飞白不免想到曾经自己干过的那些事。他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把买来的东西直接放茶几上:“送给小油条的。我问了周梁,他说宝宝名字叫小油条。”
经过一番小波折,所幸赵小宽没有拒绝,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左思右想,又想起宋延说的:知道做得不对就要及时道歉。
说出那声“对不起”的时候,钟飞白发现原来道歉没想象中的那么艰难,赵小宽一点都没和他计较,也许是看在了周梁的面子上。
他长舒一口气,周梁突然过来,叫他去厨房帮忙择菜。
周梁挑出一个荷兰豆,利落地掐尖去侧枝,边做示范边问兄弟会不会。钟飞白点头说“会”,学着宋延教过他的方法,笨拙地给荷兰豆掐尖。
其实他不会。除了洗碗,宋延从没叫他干过这些,连刀都没让他碰过。说他笨手笨脚,会把厨房弄得一团糟。
见兄弟心不在焉,周梁关心道:“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吹了?”
钟飞白动作一顿,手里的豆子掐坏了。他“嗯”了一声:“还有点话想跟他说。”
105.
跟周梁一起吃饭没事,但多一个赵小宽,钟飞白还是不太习惯。何况人家夫夫二人世界,他像个大灯泡似的往那一杵,不合适。
附近有面馆和快餐店,他看了下时间还早,自己吃快点也就一刻钟,如果宋延突然回来,肯定能在巷子里遇上。
结果刚走到前厅,就迎面碰上回来的宋延。他愣了一下,随即上前拽住宋延胳膊,生怕他又像之前那样,头也不回地走掉。
106.
大二那年,钟飞白追过一个小学弟。
说是追,其实手段特别霸道不讲理,天天堵人寝室门口,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只会一味地砸钱。
前前后后搭进去快两个月,终于把小学弟成功骗上了床。林巡调侃他不是个东西,非跟直男较什么劲,把人往沟里带了直不回去怎么办?
那时候的他鄙夷不屑,能张开腿给操的,说明天生就不直,和他有关系吗?再说了,对方开始装出一副挺有骨气的样子,后来不还是收他钱了?
到底是穷地方走出来的,各取所需罢了。
之后再有瞧着满意的,钟飞白如法炮制,从未失手过。他正儿八经的感情经历几乎为零,始终围绕着“性”和“金钱”展开,所以哪怕是花心思追到手的小学弟,也在玩了三个月后,腻了。
曾经使过的手段在宋延身上行不通,他不知道该怎么把人顺利哄回家,心里想着要好好沟通,可真见了面,却难以稳定自己的情绪,连日来所受的憋屈与苦闷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你这几天老躲着我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打了个多少电话?”他脱口质问,语气里有指责、有不满,更多的还是委屈。
只可惜宋延听而不闻,抽回自己胳膊后,态度十分客气地提醒他两人已经分手的事实,并表示不希望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不再有任何牵扯……?
钟飞白呆了一下,几天没见,宋延好像变了一个人,客气得令他感到陌生、心慌。他一直以为宋延躲他是因为在气头上还没消气,不然家里那些东西为什么不拿走?
他知道自己食言在先,宋延可以数落他、骂他甚至抽他,想怎么惩罚都行,就是不能这么对他。
“等等!”他拉住要走的宋延,老实地认错服软,“是我错了,你别这样行不行啊?我以后真的不出去玩了,酒也不喝了。”
“那是你的事,不用告诉我。”宋延避开他的触碰,径直往里走。
“是我不好!”钟飞白冲上去从后面一把搂紧宋延的腰,抱住不让他走,急切地解释着,“你回老家那么久,我就大年夜那天去过超市,真没出去玩过,陈齐萧找我我才出去的。”
“松手。”
“他前天还打电话叫我出去喝酒,我没去。”
钟飞白的脑子能这么转不过弯来,宋延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在装傻,不过不重要了。他掰开钟飞白紧扣着的双手,依旧是那句话:“你的事不用告诉我,回去吧。”
“我不回去!”钟飞白急了,故技重施地缠上去抱紧宋延,“你跟我一起回去!”
宋延这趟回来只是取点东西,下午就得出发回工地,没时间跟钟飞白耗下去。他耐心用尽,态度没了先前的客气:“你该干什么干什么,都跟我没关系,咱俩已经分手了。”
钟飞白心里一酸,近乎无理取闹地和宋延死磕着,跟念了紧箍咒的金箍似的将他勒得死紧,嘴里嚷着“我不分”,又接着认错:“我错了!”
107.
前厅忽然传来激烈的争吵,伴随着“咣咣”的撞击声。周梁立刻放下筷子,起身赶过去,在过道里就听见自己兄弟的吼声。
“我他妈都说我错了啊!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别在这儿发疯!”
“发疯也是你逼的!”
钟飞白什么暴脾气,周梁再清楚不过,气急了砸东西那是家常便饭。周梁几步跑过去一看,前厅的椅子果然东倒西歪,徐大爷堆放在桌上的杂物也散落在地。
宋延平静地看着快要哭的钟飞白,沉默了几秒后,终是问道:“你跟别人睡一起的时候,想没想过我?”在钟飞白惊讶地睁大眼睛时,他说,“回去吧,不要再闹了。”
他语气很淡,显然已经不在乎答案是什么。
钟飞白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确实和一个鸭子同床睡了一晚,即便什么都没做。
“回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
周梁见状,担心兄弟再发疯,及时上前拖着钟飞白往外走,又跟宋延匆匆打了个招呼,麻烦他收拾残局。
宋延扶正桌子,抬头见赵小宽拄着拐托着肚子站在过道口,欲言又止地看着他。自己的私事给其他人造成麻烦,继续待下去恐怕会更麻烦。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我没事,不需要安慰。去吃饭吧。”
108.
“操,你别拉我!”钟飞白不想走,奈何干不过周梁,骂骂咧咧地爆着粗口。
“那是你家吗?要发疯能不能看看地方?”周梁强行拽着他一路往巷子口走,“不是我喷你,能不能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钟飞白猛然想起重要的细节,“快松开!我他妈有事!操,快啊!”
周梁放开钟飞白,叮嘱他别回去发疯,哪知钟飞白一个屁都没放,头也不回地朝巷子口跑了。
这事闹的……
算了,回家吃饭要紧。
109.
酒店房间里没有监控,钟飞白只能找陈齐萧打听情况,可陈齐萧也喝多了忘性大,压根不记得那个鸭子叫什么,是夜店里提供的服务。
兄弟语气太过着急,陈齐萧担心地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再保证找的是处,健康方面肯定没问题。
去他妈的!
钟飞白冷静过后,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几经周转,他站在郊区某所野鸡职院门口,拨通了夜店经理提供的手机号。
接到电话的小鸭子以为钟少爷终于记起自己的好,欣喜若狂地往校门口赶,结果刚碰上面,就被一脚踹倒,疼麻了。
钟飞白无视周围进出的学生,一脚踩在小鸭子胸口上,逼问他那晚干了什么。小鸭子一分钱没捞着,还白遭一顿打,吓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没一句重点,气得钟飞白又补了两脚。
“有没有碰我手机?”
“碰,碰了。你有电话进来。”
“我艹你妈的!”
小鸭子哭着说电话是误接的,因为钟飞白当时突然抱着他还一直说梦话,电话没通多久,对面就挂了。
钟飞白没问自己说了什么梦话,他好像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能将怒火发泄在无辜的小鸭子身上。有几个热心肠的同学以为他在搞霸凌,冲过来想拉架,却逐渐引发成群殴。
直到有老师出面阻拦,这场闹剧才得以平息。
110.
钟飞白揉着红肿的脸颊,不小心牵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他怕见血没敢照镜子,回苏桥的途中越想越气不过,掏出手机拨通了唐勇的电话,想请对方好好整整那几个傻逼学生,谁知遭到拒绝。
“你要多少钱?开个价。”
“这不是钱的问题啊。”唐勇左右为难,架不住钟飞白出手阔绰,“你对象知道这个事不?不是不想帮你,我怕他回头找我麻烦。”
闻言,钟飞白惊得险些追尾,找机会变道找了个空位在路边停下。
从唐勇口中,钟飞白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缘由。原来唐勇没有去外地避风头,当初他收到的那两条短信是宋延安排发的。
唐勇说,二十万除去治疗费只剩一万多,两个小弟的亲戚闹到医院要求补偿,所以他才发短信让再转五万,结果没等到钱,等来了宋延。
宋延瞒着他,自己掏了这笔钱,还警告唐勇不准再联系他,说酒吧发生的一切自己都了解,也有证据,如果唐勇敢再找他,等着进局子吃牢饭吧。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你对象还挺凶的,万一真把我送进去,我不亏大发了?”唐勇以为钟飞白的对象同样家世显赫,说完叹了口气。
111.
钟飞白坐在车里沉默地抽着烟,一根接一根。
以前总烦宋延多管闲事,干涉他的社交,他现在才明白过来,宋延为什么会过问那么多。他让宋延默默地操了很多心,还搭出去五万块钱。
大手大脚惯了,五万块钱在钟飞白眼里仅仅只是毛毛雨。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相反他太知道穷人穷的时候能有多卑微,为了钱甚至可以抛下尊严。
他曾经以此为乐,用钱在穷人身上找快感。然而此刻,却难受得鼻子发酸,烟呛进嗓子,咳出了眼泪。
宋延从来都不要他的钱,明明很穷,住着那么破的廉价出租房,居然倒给他花钱,脑子让驴踢了吗?
真他妈傻逼。
太傻逼了!
钟飞白掐灭香烟,直奔苏桥。不管宋延相不相信,他都要解释清楚,把五万块钱还回去。可等他赶到那栋民宅时,周梁告诉他,宋延已经走了。
112.
钟飞白失眠了。
坐沙发上看了一部又一部电影,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他被情绪反复折磨多日,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他梦到曾经虐待过的床伴,哭着求他放过。梦到用钱羞辱穷人的自己,笑得有多猖狂欠揍。还梦到了大二时追过的小学弟,哭着骂他是畜生。
甩人的那天,他“物”尽其用,操够最后一炮提出了结束。小学弟愣愣地看了他许久,在他穿上衣服准备走人时,哭着扑到他身上,撕心裂肺地辱骂他。
“钟飞白,你烂到根上了!我瞎了狗眼才跟你好!你他妈就是个畜生!死去吧你!”
他当时说了什么?
他想起来了,他说了很难听很难听的话,小学弟哭得更厉害了,求他不要分手。再后来,小学弟拿着他的钱,退学回老家了。
113.
醒来后,钟飞白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如同傻了一般。他心想自己大概真的是个烂人吧,烂到根上的那种,所以宋延不要他了。
不怪宋延。林巡说得对,他不是个东西。
他麻木地去了昨天去过的那家母婴超市,又麻木地听从导购的介绍,给小油条从头到脚买了好几身新衣服,去了周梁那边。
赵小宽看到他微肿的脸颊和眼里的红血丝,想安慰两句,可不知道该说什么。
钟飞白垂着脑袋摆弄手机,翻看自己和宋延的微信聊天记录,从加上好友的第一天开始翻。其实没多少内容,宋延那时候几乎二十四小时陪着他,还是回老家以后,记录才多了起来。
“那什么,你吃橙子吗?”
被赵小宽打断思绪,钟飞白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橙子,清香扑鼻而来。
他又想宋延了。想起两人一起逛超市,宋延拿着橙子问他喜欢吃什么水果,他嫌麻烦,摇头说不爱吃水果,宋延还是买了几颗橙子。
他伸手拿了一瓣送到嘴边,但并未张口。
“吃啊,挺甜的。”
看着过去被自己欺负过的赵小宽,钟飞白觉得自己烂透了。
114.
多亏有赵小宽和周梁,钟飞□□神状态好转许多。三天的等待后,他知道了宋延的下落。宋延没有躲他,而是上班了,在邻省某个小县边缘的工地上,过几天会回来一趟。
这是唯一的机会。等周梁电话一结束,他追问具体城市。
“他没说,我劝你也别问了。”周梁没有拐弯抹角,“追根究底,你就是不甘心,想扳回来。继续耗着没意思,学学林巡,赶紧找个事干干。”
把宋延追回来,是钟飞白现在最大的执念,他什么都不想干,就想要宋延跟他好。他又问周梁订散伙饭的餐厅在哪,想过去。
“去了也没戏,准备再打一架?”
“不打,有点事想当面问问他。我不凑热闹,你们吃你们的,等快结束时你给我发个微信。”钟飞白不爱听周梁劝,起身说,“先回去了。”
115.
饭局那天,钟飞白没等来周梁的消息。
他知道没消息意味着宋延不想见他,只能在徐大爷家门口等着,试图碰碰运气。这一等就等了近三个小时,打发时间的手机也没电自动关机了。
早春的夜晚,寒风依旧凉飕飕的。钟飞白吸了下鼻子,起身来回走着活动筋骨,走了几分钟,又蹲靠在门槛上,继续等待。
过了十几分钟,他老远瞥见两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巷子里,其中一个推着轮椅,是宋延和周梁他们回来了。
116.
领教过钟飞白的死缠烂打,宋延丝毫没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四目相对,他们彼此都没开口。
周梁快速开门,推着赵小宽进了屋,将空间留给门外的两人。
昏黄的白炽灯从屋里照出来。光线下,宋延扫了眼钟飞白被冻红的鼻尖,开口打破沉默:“别再找我了。”
等门关上,室外又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朦胧的月光。看着模糊不清的宋延,钟飞白心想看不清也好,宋延愿意停下来跟他说话,说明还有机会。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不知道你打了电话。那鸭子是我发小给我找的,我没睡他,真的。我醉成那样了,想硬也硬不起来啊。”
一路开车回来,宋延有些累,没精力应付钟飞白。听完后,他问:“说完了吗?”
“我喝多了胡言乱语,自己都不知道。”钟飞白想了想又补充说,“就算能ying,我也不可能睡他啊。”
“行,我知道了。”
“……”尽管看不清宋延的表情,可冷淡的语气却听得清清楚楚。钟飞白怕宋延进去,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宋延:“这卡里有五万块钱,给你。本来想给你转账的,感觉还是当面给你好一点,我听唐勇说了。”
宋延干脆地收下:“卡回头寄给你。”
该解释的解释了,该还的钱还了,钟飞白如释重负,接下来能好好谈正事了。他刚想开口挽回,宋延叫了他的名字,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这阵子一直在忙,我真的挺累的,没精力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有点困,先回去睡了。”
钟飞白“哦”了一声,虽然很想继续说下去,但宋延困了,只好作罢。他不是突然善解人意,只是学会了心疼。
在宋延进屋后,他又走过去扒住即将合上的木门,问宋延:“你什么时候回去啊?在哪个公司上班?”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走吧。”
“……”
117.
隔天一早,钟飞白起床就往苏桥跑,想请宋延一起吃早点。他没想到,宋延走得比他早,周梁还告诉了他一个坏消息。
宋延退租了,行李全部带走了,短时间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他不相信,迅速跑上二楼,宋延住的那间房门此刻开着,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空荡荡的。
他的心仿佛也跟着空了。
118.
回家冷静了许久,钟飞白还是没办法接受宋延离开的事实。周梁说他只是不甘心,他这一刻才明白自己的的确确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他想找到宋延,想马上见到宋延。
邻省、小县城、新项目、车程时长,钟飞白从仅有的线索里开始调查,不惜打电话给他爸,问邻省最近哪个城市有新建项目。又给周梁打电话,托他问问自己亲哥周政,有没有什么线索。
钟国权以为儿子终于开窍肯好好工作,很快锁定结果,问他有什么想法。与其到别的公司,不如在自家公司里历练。
“爸,你再帮我查查他们公司有没有一个叫‘宋延’的,应该是项目经理吧,最近刚入职的。”
“查这个干什么?”
“我要去找他。”钟飞白走之前扔出一个重磅炸弹,“先跟你说好了啊,他是我男朋友,我以后会跟他结婚。”
“简直胡闹!”
119.
这农村真是落后啊。
看着连车都开不进去的小土路,钟飞白直皱眉头,忍不住佩服自己能追到这种地方来。他倒车后退,掉头开出村子,在大路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下。
因为不确定宋延是不是住在这个村子里,他没有背包,徒步往村子里走去。
走了小一公里,钟飞白累得停下来歇了会儿,身后忽地传来“突突突”的噪音,由远及近。他回头,是一辆蓝色的三轮摩托车。
好心的村民见是城里来的小伙子,以为是公司里来的新员工,老远就冲他吆喝,待至跟前又热情地招呼道:“小伙子,我捎你一段!”
“啊,哦,谢谢!”钟飞白看着大爷屁股旁边有些脏的空位,咬牙坐了上去。
“新来的啊?”
钟飞白听不明白,含糊点头。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和瓦房,耳边是三轮车发出的“突突突”噪音,他忽然想到什么,问:“大爷,你这是三蹦子吗?”
“啥?”
“三蹦子!”
“哦哦,是哩。”
原来这就是三蹦子啊,真颠屁股。钟飞白无聊地东看看西看看,又问:“大爷,有没有人借住在你们村子里啊?附近有个工地是不是?”
“有有有,我送你过去。”
三轮车颠得钟飞白屁股实在难受,还没到目的地,便提出想下车走走。大爷放他下车,给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东边,告诉他公司里的员工暂时都住在那一片,等彩板房建好,就会搬走。
他谢过大爷,继续往前走。
钟飞白没想过今天就能见到宋延,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宋延的那一刻,他的双脚像是被定住一般,挪不动步了。
仅仅只是一天没见,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瓦房前有一个小院子,院前有一块空地,空地上种着一片绿。宋延就蹲在一小片菜地前,边上站着一位衣着朴素的大妈,两人在闲聊着什么。
他看着宋延,慢慢地走过去,边走边想:自己这回真是栽了啊。
没有宋延的生活,好像是不完整的。
他一定要把宋延追回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