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的风声》枯藤以

7、7

　　几分钟后，班厘捂着肚子出来，脸色比上楼之前差了太久，明显到即使在这么昏暗的环境，梦青都能一眼看出来。

　　“你还好吗？”梦青的手心在流汗。

　　“嗯。”班厘说。

　　她没多做停留，说：“我回去了。”

　　“诶等等！”梦青喊住她，“你再买两块钱的面吧。”

　　他摊开手递给班厘，小小的手掌上躺着两张皱巴巴的一块钱。

　　班厘说：“谢谢。”

　　她轻轻拿过来，不多看一眼就收进口袋，语气变得柔和了些，再次说：“我回去了。”

　　梦青站在原地，影子被灯泡拉得很长，映在坑坑洼洼的地板上。

　　“路上小心。”

　　就这样，是他们的第一次遇见。

　　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后来，他哥会给他发定位，梦青打车带着两个醉鬼回家。每次在学校他都会利用下课时间写作业，家里最柔软的床给他哥睡，有些硬邦邦的桌子铺上一层棉被，给班厘。而他通常在地上垫几本书，坐在上面靠在床边睡。

　　等闹钟响了，他是第一时间关掉，然后整理好自己准备出去买早餐。

　　就两个菜包，和两瓶豆浆。

　　班厘喝的酒少点，清醒得自然快点。

　　通常他和班厘吃一组，剩下的留给他哥。他哥是个大男人，需要多吃一点。

　　这件事情，他和班厘都没告诉他哥。

　　梦青收回如海浪般汹涌的回忆，导航的声音响起：“前方路口左转。”他扭过头，看见班厘打了个漂亮的转向，驶入左边的车道。

　　“班厘姐，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哥的？”

　　班厘认真地开车，“安静。”

　　梦青坐直身子，不问了。他继续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手里拿着陈皮，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班厘这时候说：“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会。”

　　“我不困。班厘姐你说说呗。”梦青还是不死心，他有点想知道班厘的过去，想知道他哥和她是如何惺惺相惜，然后夺回M的掌控权。

　　那种年少的无力感又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涌现，重重压在他原本就脆弱敏感的心口上。

　　他也想要有自己的实力，不想像现在这样，他哥一句话就可以把他送走，而他没有丝毫拒绝的权利。

　　班厘目视前方，没有因为梦青的三言两语就展开回忆的闸门，她既然有了现在，就不会去怀念过去，可以说，她早已抛弃过往。她漂亮的手没有做美甲，搭在纯黑的方向盘上显得素净，亮如白玉，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她轻轻敲打着反向盘，像是对梦青的警告。

　　不要对她的过往产生兴趣。

　　如果可以重来，她宁愿不认识他哥。两个家破人亡的落魄鬼能走到一起，只能说是被逼无奈，穷途末路。她和覃般喝到胃出血，喝到过敏的那些经历，只能成为现在她的基石。

　　梦青对班厘敲击的动作很是熟悉，在好几个醉酒后的夜晚他都曾见过，那是不耐烦要发怒的前兆。

　　他识趣地往嘴里塞了一片陈皮，继续观赏沿街的风景。

　　这座城市也有许多高楼大厦，有的亮丽夺目，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璀璨逼人，亮晶晶得如同海上明月，海底明珠。有的低调奢华，沉默中带着尖锐和内涵，远远望去就像挺立持刀的将军，刀锋入土，掩去身上的杀气和血腥。

　　可它们都没有M来得高大，来得漂亮。

　　梦青不再去看，他的眼里只有M最好，也只有M的掌权人最好。

　　“您已到达目的地，祝你生活愉快。”

　　导航的女声淡淡播报着结束语，完成它最后的指令然后功成身退。

　　班厘熄火：“下车。”

　　他们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两人带着行李上了电梯。班厘解开手机，按照对方给的信息按下了“19”的字样。

　　“这么高。”梦青说。

　　班厘踩着高跟鞋，无视这个头脑与小时候一样不好使的人。

　　等到听见“滴”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类同新世界的大门，邀请他们进去。

　　两人双双走出电梯，梦青背着包，一只手拖着行李箱跟在班厘身后。一层楼只有两户人家，算是比较高档的小区，位置也高，从窗外看出去一片蓝天白云，脚下都是天地。

　　班厘按住一旁的门铃，透过一扇门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来了！”

　　门被打开，班厘礼貌地对来开门的主人微笑，梦青站在身后露出一个脑袋，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打招呼：“你好。”

　　“啊，你们好！快进来吧。”男人侧开身子让出一个位置，班厘、梦青跟着进去。男人看着年纪不大，还有些青涩，他边走边说：“我叫余究。究竟的究。你们请坐。”他指了下沙发。

　　“要喝点什么？水、咖啡、汽水？”他问。

　　班厘道：“水，谢谢。”

　　余究对着梦青问：“我未来的搭档，喝点什么？”

　　“汽水吧。”梦青有些不太自在，他遇见生人总是拘谨些。

　　趁着余究去厨房的时间，梦青环顾四周，这里的布局大方得体，他们的对面是一台嵌入式的大电视，往左边看看，是简约风的小餐桌。客厅和餐厅的过道往里走，就是房间的位置，在梦青能看到的地方只能看到一扇门，其余的被纯白的墙壁给遮挡住。他们的右边是一处小阳台，距离得比较近，即使坐在沙发上，也能看到对面楼相对他们较低的楼层。

　　茶几上没有任何一个垃圾，垃圾桶里也是空荡荡的，要么主人爱好干净，要么就是他不经常在这里待着。梦青浅浅瞄一眼餐桌，一览无余，上面只孤零零地摆放几张餐垫，在陶瓷的桌面上完全展现出主人的干净和稳重。

　　余究从厨房出来，两只手各拿着一个杯子，刚好对上梦青打量的视线，友好地轻笑一下，走过去。

　　被人抓包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梦青抿着嘴收回视线，果不其然，还得到了一旁班厘的瞪眼。

　　“久等。”余究把杯子放在两人面前的桌上，班厘的面前是水，梦青的面前是带着气泡的雪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