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生》王三小

7、将军令

　　台子搭在庭院里，围着摆了几桌酒菜，众人皆已到齐就等着王爷落座，小王爷被人搀扶着与宁安王刚到近前一曲琵琶音便响了起来，那曲子小桥流水一般，让人听了有沁人心脾的畅快之感，众人哗然皆向着看台望去，那看台却是红纱遮挡，看不清弹琴的人是谁，只隐隐约约看出是个妙龄女子的身影。

　　宁安王领着小王爷坐下，其子崔安澈站着守在一旁，看着父亲对这曲子如痴如醉的神态心中很是满意。

　　“澈儿，你这是从何处寻来的妙音娘子？”宁安王不住地看着被纱帘遮挡的弹曲子的人，向着身边的崔安澈问道。

　　“回父亲，是今日街角碰巧遇见，还不曾得知是哪家女子”崔安澈低着头笑着回答。

　　“不是乐坊的人？”宁安王诧异道。

　　“不是，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我求了人家才肯过来的”崔安澈说，有意隐瞒了工钱一事。

　　“这琴艺怕是当年李贵妃在世也是要略输一筹的”宁安王说道，想起他曾有幸在皇宫里听过李贵妃所弹的琵琶曲，那真是美轮美奂。

　　小王爷也忍不住地直勾勾看着，他没见过李贵妃，自然不知她琴艺如何，今日只单单听这一曲就已经如痴如醉了。

　　“真好听啊！”

　　“绝妙，绝妙啊！”

　　身边不少的听众们不禁感慨着说。

　　一曲毕，纱帘慢慢拉开，众人皆好奇地向着里边观瞧着，一身材曼妙腰如细柳的姑娘坐在台上，轻纱半遮面，唇绽樱颗兮，目若星河，肤如白雪。这世上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看的女子了。

　　“美人啊！”众人轻叹。

　　“妖精！”王安梓只看了那人一眼，便撅起嘴来小声地说道。

　　“这是，王小下吗？”王夫人也十分诧异地看着台上，这与她平时见过王小下简直判若两人，可是她又不得不相信这个人就是王小下。

　　小王爷直直地盯着台上的王小下，她与昨夜判若两人，昨夜倔得像头驴一般，今日又美人如画一般。他等了她那么久，念着她那么久，她不肯与他同行，却出现在这里精心打扮给这些不相干的人弹琴，小王爷越想越气，心里说不清是恼火还是嫉妒，总之仿佛被人揪了一把一般带着酸溜溜的感觉，气得他直想冲到台上把王小下薅下来。

　　王小下根本没有看到小王爷，她甚至没有抬眼去看任何人，琴声又继续响起来。

　　星星点点般的蝴蝶从王小下的琴音中幻化出来，她的脚下微风骤起，吹着那蝴蝶绕着她旋转着，王小下却看不见，人类是看不见的，只有鬼族的人才看得到。

　　小王爷不禁皱起眉头来。

　　一只只蝴蝶如一朵朵莲花一般落向这院子里的人，风渐渐大了，那些逝去的人，那些得不到的梦都顺着琴音浮现在眼前，那是每个人的欲望，每个人的梦境，大家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沉睡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如痴如醉。

　　小王爷是唯一没有入幻境的人，他站起身诧异地看着王小下，一把红伞停在了小王爷的头顶上方，一个穿着喜服的妙龄女子从半空中缓步而来。

　　“恒哥哥，怎么办？”那红衣女子说道，看见台上坐着的王小下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起来。

　　“这不是你的鬼新娘吗？”那红衣女子撇着嘴说。

　　“她不是鬼，晚清你去试试阻止她！”小王爷说道。

　　“我可打不过她！”晚清不情愿地说道，昨日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你且过去，她白天看不见你”小王爷催促道。

　　“好吧”晚清只好答应道，转而向着王小下飘去。

　　“玄夜，你也去！”小王爷对着空气命令道。

　　“是！”一黑衣人影现出身来，身材魁梧得如大将军一般，也向着王小下大踏步而去。

　　王小下眉目低垂，手指不停地拨动着琴弦，一股凉风吹过，带来阵阵阴气，王小下十分专注地弹着琵琶，丝毫不理会这突然而来的阴森之感。

　　晚清停在王小下头顶上方，甩出长长的衣袖想要去捆住王小下，那大红的衣袖还未等近身便被弹了回来。晚清再一甩手，无数的红凌向着王小下紧紧缠绕过去只把她围成个巨大的红粽子一般。

　　“收！”晚清大喝着，脸上挂出一摸邪笑。

　　包裹着王小下的红凌越收越紧，一道道白光从里边迸发出来，如刀割一般直把红凌割成碎片，消失不见了，晚清被震得飞出去好远。

　　玄夜抽出一把长刀，双手紧握直向着王小下方向空砍一刀，一股猛烈的刀波直飞向王小下，却一刀砍在琴音上，化作冰凉的风消逝了。

　　风越来越紧，王小下弹的也越来越急，浓烈的云聚拢过来，天渐渐发黑，好似有什么东西就要出来了。

　　“王小下！”小王爷忍不住大喊道。

　　王小下却是没听见一般，目光低垂，瞳孔逐渐化作血红的颜色。

　　越来越多的星光从睡梦中的人们身体里被拉扯出来，天边开始变得血红，红光笼罩着这里，到处都响起鬼泣的声音，若再晚一些这里的人都会变成鬼。

　　“恒哥哥！我头疼！”晚清叫嚷道。越发听不得这琵琶曲，一脸痛苦地捂住头，一红花轿急匆匆飞来，晚清一扭身便入了那花轿之中逃了。

　　“将军令？”小王爷嘟囔着。

　　“主人！”玄夜也退了回来，他虽无不适但实在无法近身。
　　“下去吧！”小王爷说道。

　　“是！”玄夜立刻便消失不见了。

　　小王爷一跃而起飞身上前，用手一指，无数的飞鸟从他的衣袖中飞出，直冲冲地冲向王小下手中的琵琶，一只只飞鸟被撞得粉身碎骨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慢慢结界被打开，小王爷伸出手，琴音如刀割一般划向小王爷的手臂，一道道的血口子渗出血来，小王爷顾不得其它飞快地用手去捂住王小下的双眼。

　　一股熟悉的冰凉感由眼底蔓延开来，好似做了一场梦一般，王小下逐渐缓过神来，瞳孔的红色已经褪去了，她抬起头，好似看到了小王爷的身影，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曲毕，大家都纷纷睁开眼，都好似做了个美美的梦一样，梦见了什么又都不记得了。

　　“好！”一宾客鼓起掌大叫起来。

　　“好！好！”来宾们都纷纷跟着叫道。

　　没有人知道刚刚发生过什么，小王爷稳稳地坐在台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手臂上的伤痕刺骨钻心地疼痛着，他依旧不动声色地将那手藏于桌下。

　　“王姑娘，可否台下说话？”崔安澈走到王小下身边轻声说道。

　　“好”王小下答应道，放下琵琶跟着崔安澈走了过来。

　　“父亲，这是王小下姑娘，王姑娘，这是我父亲宁安王，这是我堂兄靖安王”崔安澈介绍道。

　　王小下听到靖安王猛地一个抬头，看见小王爷，内心不免有些慌乱。

　　“宁安王，靖安王”王小下摘下面纱行礼道。

　　“王姑娘客气了！本王竟不知这京都竟还有王姑娘这般琴艺非凡又如此貌美之人”宁安王笑呵呵地说道。

　　“王爷谬赞了，小女此前一直被家父寄养在道观之中近日方归”王小下低垂着眼睛说道。

　　“道观？我记得当年的李贵妃也是出家去了道观，她的琵琶当年也是一绝”宁安王说道。

　　“正是家师”王小下说道。

　　“真的吗？不成想她竟还收了徒弟，你师父如今身体如何？”宁安王吃惊地问道。

　　“已于前年过世了”王小下说道。

　　“太遗憾了，你师父当年可是绝代风华啊！”宁安王叹口气说道。

　　“师父从不念过往”王小下淡淡地回答。

　　宁安王有些吃惊地看向王小下，转而又笑起来，觉得这个女子很是有趣。

　　“不知王姑娘是哪家姑娘，请恕我冒昧，不知王姑娘可否婚配？我见我家澈儿对你很是用心”宁安王十分客气地说道。

　　王小下下意识地目光瞥向小王爷。

　　“叔父，这是侄儿昨日刚过门的妻”小王爷接话道。

　　“啊呀！原来是侄媳妇！竟然是自家人！真是太巧了”宁安王大笑着说道。

　　崔安澈震惊地看向小王爷，虽有些失落但是转而也就看开了。

　　“原来是嫂夫人！失敬了！失敬了！”崔安澈客客气气地说道。

　　王小下勉强地笑了笑，心里却惦记她那五十两银子别再不算数了。

　　“宁安王，靖安王，姐姐！竟然真是姐姐！”王安梓走过来一边行礼一边满脸是笑地说道，好像刚刚才发现这是她姐姐一样。

　　“妹妹！我竟然还有妹妹！”王小下也装作很惊讶地说道。
　　小王爷不禁被逗得笑出来。

　　“姐姐说笑了，不知姐姐竟是有这般琴艺，倒让妹妹刮目相看了”王安梓依旧笑呵呵地说道。

　　“你啥都想知道”王小下毫不客气地说道，就差翻白眼了。

　　“姐姐在外那么多年，妹妹理应多关心一些姐姐”王安梓说道。

　　王小下当即翻了个白眼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