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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乾帝阴阳碑(三) ...

  •   宋温峤和钟擎离开酒店,搭乘最早的航班去往北崖市,到了北崖市再打车去景区附近,宋温峤在那里订了民宿,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去景区看那块乾帝阴阳碑。

      上了出租车后,宋温峤报了地名。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两人几眼,笑问:“两位帅哥是来旅游的吧。”

      钟擎把身体往前拱,和司机寒暄,乐呵道:“师傅,哪里有两位帅哥?拢共才一位帅哥。”

      司机师傅哈哈笑:“可别怎么说,你也不差。”

      钟擎:“......”

      宋温峤把手肘架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风景,闻言噗嗤笑了出来。

      钟擎怒瞪了宋温峤一眼,这人是帅,那五官就跟刀子刻的,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高鼻梁,嘴唇性感,可钟擎从小到大看腻了,觉得也不过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他凑着师傅的后视镜照了照,觉得自己也挺帅,打岔问道:“师傅,这里开过去要多久?”

      “半个多小时。”司机师傅问,“你们是去看乾帝阴阳碑的吧?阴阳碑的来历听过吗?”车窗半开,夜晚的寒风簌簌往里灌,把司机的头发吹得七歪八斜,稍长的刘海耷拉在眼睛前,在夜色下显得鬼魅。

      钟擎说:“当然,就是冲着阴阳碑去的。”

      “那铁杖开花的故事听过吗?”

      “这倒是没听过。”钟擎转头看向宋温峤,“你知道吗?”

      宋温峤摇头,拢了拢衣服,视线看向司机。

      钟擎拱道:“师傅给我们讲讲?”

      “行啊,那我就给你们讲讲,话说当年,乾帝派使者前来与沈桃相认,两块玉佩配不上,那使者刚开始没打算杀了沈桃,只是将他训斥了一顿,回话给了乾帝。”司机打个弯驶进小巷子里,“都说乾帝始乱终弃,想将这件事掩饰过去,沈桃心里也是这么认为,他一气之下给乾帝立了衣冠冢,乾帝听闻后大发雷霆,派人砍了他的脑袋,沈桃临终前说,自此阴阳相隔,死生不复相见。”

      钟擎捧场道:“负心汉啊。”

      月亮躲去云端后面,周遭漆黑一片,汽车越开越荒凉,也不知宋温峤订的什么民宿,开在这荒郊野外。

      司机师傅声音低沉沙哑:“村民安葬了沈桃,将他与乾帝的衣冠冢葬在一处,衣冠冢里有一枚铁杖,是乾帝逃亡而来时,随身携带的武器,三指粗,一米来长。”

      夜风萧瑟,吹得人瑟瑟发抖,钟擎升起车窗,缩着身子躲在无风的地方。

      “后来,乾帝病重,临终时提及沈桃,字字泣血,悔不当初,再后来村民在沈桃的坟地旁立了一块阴阳碑。”司机幽幽说道,“什么是阴阳碑,所谓阴阳碑,就是一阴一阳,一生一死,你死,我活。”

      “乾帝死的那天,村子里起了一阵妖风,沈桃的坟头上突然发出了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地底下往上顶,像是要撬开棺材板,从里头爬出来。”司机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恻恻,“咚......咚......咚......那声音敲了一整夜,咚......咚......咚......”

      钟擎汗毛直立,“师傅,他敲他的,你不用也‘咚’这么久吧?”

      “咚......咚......咚......”司机的声音像是上了发条,反复念叨,“咚......咚......咚......”

      钟擎搓了搓胳膊:“师傅,要不咱别说了?”

      “咚......咚......咚......”汽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周围没有任何建筑物,伸手不见五指,驾驶座上亮起诡异的白光,只听见师傅声音低沉道,“我走错路了,不好意思啊,查个导航。”

      鸦雀无声。钟擎一口气噎死在了喉管里。

      汽车很快又动了起来,司机师傅继续说:“那棺材板敲了一夜,天亮的时候,一根铁杖从里面顶了出来,离地一米高,正立不倒,就好像有谁在地底下捏着他的尾端,太阳出来之后,那铁杖突然开起了桃花,都说是乾帝死了,所以沈桃活过来了,应了那句死生不复相见。”

      汽车开进静谧的街道上,在转角处停下,“到了,一百零八,算一百,小票要吗?”

      宋温峤没要小票,付了钱下车。

      两人站在空旷的地上,钟擎笑得岔了气:“这师傅真是逗。”他笑停了又说,“你说,咱们掘开这块阴阳碑,会不会下面发现一条道儿,顺着那条道,就去了天空古城,找到了你爸?”

      宋温峤问:“那它是不是应该改名叫地府古城?”

      钟擎讪笑。

      再过几天是国庆,附近好一点的酒店都订光了,宋温峤定了两间民宿。

      民宿位置临山脚,进门是个小院,摆了几套木桌椅,一棵老梧桐支棱在门口,下面打了张秋千椅,左手边是前台和老板的居所,右手边是开放式餐厅,绕着石阶上去,二楼三楼是客房,这民宿花草种的多,绿树藏红花,环境极好,三楼的客房视野正对景区,空气比寻常的酒店好很多,房间三十来平,靠窗有一张小书桌,可以用来办公。

      两人放下行李,相约出去觅食。

      宋温峤拉开门的同时,秦少淮从隔壁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愣住了,宋温峤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就见那张脸上眉毛拧成了一团,冷冷的声音逐渐响起,“怎么是你?”

      他穿着打扮休闲,戴眼镜,环着手臂站在那里,即便眼神锐利,也满是书卷气,半点也看不出昨天踹人那狠劲儿。

      宋温峤也想知道,这秦教授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他昨天看了两眼牛皮本,就破译出了乾帝阴阳碑?

      宋温峤狐疑,也不敢掉以轻心,听他口气里满是嫌弃,稳了稳心神,轻飘飘地问:“我们见过吗?你是哪位?”

      深夜乌鸦啼鸣,秦教授哑口无言。

      他显然被气得不轻,转瞬间又敛起了怒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收回视线说:“我认错人了。”

      宋温峤不置可否,砰地将门关上,双手插兜往石阶走,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秦少淮说:“你先请。”

      宋温峤怕挨他一脚踹,秦少淮也怕他打击报复,两人站在楼梯口对峙了两分钟,就这么对望着。

      月光迢迢,秦教授的皮肤就跟玉做的,嫩的好像能掐出水来,薄唇鲜红,眼波水润,宋温峤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昨天是自己糊涂记错了,肯定不是眼前这个文弱青年踹了自己。

      秦少淮抿了抿唇,“宋先生先请。”

      宋温峤没搭理他,拿出手机翻看短信。

      秦少淮也不吭声,也拿出手机来看。

      宋温峤余光瞥他,瞧见他手腕上的淤青,又青又紫,像是被人绑架过。

      他懊恼了一瞬,收起手机下楼。

      钟擎比他下楼得早,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里等他,见他下楼,本想吆喝两声,眼神瞅见秦少淮的脸,怔了半晌说:“你这艳遇够持久的啊。”

      宋温峤拿眼神瞪他。

      院子里空无一人,钟擎的声音不小,秦少淮听了个真切,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冷声道:“我以为宋先生不过是有些轻佻,没想到是下流。”

      秦少淮说完就走了,没给宋温峤任何反驳的机会。

      钟擎迟疑问:“我搞砸你的艳遇了?”

      宋温峤忍了忍怒气说:“我是直男。”

      钟擎忍俊不禁:“是吗?”

      *

      翌日早晨,两人找了间咖啡店吃早餐,景区九点才开门,步行过去只需要十五分钟。

      宋温峤找了室外的桌椅坐下,反复琢磨他父亲的用意。

      他父亲是个思维很跳脱的人,别人看山想海,看日思月,再有就是联想点诗情画意的东西,但他父亲的思路却很不同。

      曾有一次,宋温峤就坐在旁边,宋南天和许望山正在讨论公务,宋南天随口说了句:“今天天气很好。”

      许望山却回答他:“谢谢。”

      宋南天一头雾水问他:“谢什么?”

      “谢谢你给阿鸩买的礼物。”

      “这和天气很好有什么关系?”

      “想到天气好,就会想到太阳,想到太阳又会想到月亮,想到月亮就会想到嫦娥,然后想到桂花树,想到桂花树又会想起桂花糖,想到糖就会想起阿鸩不爱吃糖,但是你给他买的礼物他很喜欢。”许望山笑眯眯,认真说,“谢谢。”

      宋温峤从回忆中抽身,这张地图与天空古城未必相关,但背后一定有其深意,能让他父亲为之耕笔的,想来不寻常。

      钟擎去买咖啡久久没有出来,宋温峤推门进大堂,却见他在柜台前和一个男孩吵得不可开交。

      北崖市在蓝海省以东,温度在二十五度上下,和南瑶市差不多,穿衬衫或T恤正好,钟擎穿了件黑色T恤,包裹住一身腱子肉,他身高一米八五,不吱声的时候很像个混社会的,眼前的男孩却不怕他,垫着脚气势汹汹跟他吵。

      宋温峤走近了才发现,钟擎胸前沾满了冰激凌,应该是男孩买完冰激凌,转身时撞在了他身上。

      钟擎握着拳头骂:“谁他妈一大早就吃冰激凌!你还恶人先告状,信不信我揍你!”

      叶荟清梗着脖子道:“我、我可不怕你,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告诉你!”他脸涨得通红,身体颤栗,嘴上却不服输。

      钟擎虎着脸,扬起拳头吓唬他。

      小孩儿吓坏了,又气又急,举起蛋筒,把剩下半个糊在钟擎胸口。

      钟擎倒吸一口气,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眼神。

      叶荟清回过神来,吓得白了脸,“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害怕!”

      钟擎扬起拳头,“臭小子,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宋温峤踹了钟擎一脚,“多大点事情,回去换件衣服。”

      钟擎深吸气,他握紧了拳头说:“你今天给我一百个放过他的理由。”

      小孩儿吓得快哭了,低着头搓手指上的冰激凌液体。

      宋温峤正要劝。

      秦少淮从咖啡厅里面走出来,声音淡淡道:“宋先生,又见面了。”

      钟擎转眸看了一眼,愣了愣,随即用手肘撞宋温峤的胳膊,他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瞬间消了气,满脑子想着看热闹。

      秦少淮穿卡其色的卫衣休闲裤,微微挑着下巴看人,一双流波潋滟的丹凤眼里充斥着精光。

      宋温峤走前一步,伸出手道:“秦教授,你好,我们昨天可能有些误会。”

      秦少淮视而不见,转头看向钟擎问:“你刚才是在找麻烦吗?”

      钟擎瞥一眼宋温峤的脸色,戏谑道:“误会,也是误会,我的咖啡好了。”他看向叶荟清,笑眯眯道:“小朋友对不住啊,我再给你买个冰激凌,你喜欢草莓的还是巧克力的?要不然来个双球吧,甜甜蜜蜜。”

      “不要了,不用客气。”叶荟清摆摆手,“我怕你给我下毒。”

      钟擎挤出笑容:“不打不相识,误会一场。”

      叶荟清点点头,缩去秦少淮身后。

      钟擎拿起咖啡,吼了一嗓子,“温峤,走了!”

      宋温峤收回空荡荡的手,苦笑跟他出去。

      叶荟清搓搓手,回到位置上,小声说:“我刚才也有不对,我应该跟他道个歉。”

      “不是说要保护我吗?”秦少淮问,“就这么保护?”

      叶荟清害怕道:“那俩人真的太凶了,像根大柱子似的,还穿黑衣服,肯定不是好人,尤其是那个凶巴巴的,我刚才还是太冲动了,下次应该躲远点。”

      秦少淮托着下巴,视线透过落地窗,看向坐在遮阳伞底下的宋温峤,人未必是好人,长的倒是好看,英俊之中带了点儒雅,身手好却没有痞气,身高优势摆在那,家世背景也摆在那,就是过于轻浮,让人觉得烦躁不堪。

      叶荟清喝了口橙汁,支棱起身体说:“教授,昨天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秦少淮推了推眼镜,“以后再说,走吧,景区要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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