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滴翠亭[综武侠]》瑞蝶

51、第 51 章

　　客氏心道她都还未老眼昏花呢，这黄毛小儿竟比她还昏聩.他能否再睁大眼睛瞧一瞧，光天化日，怎还病急乱投医，在街上乱拉人呢。

　　昭儿只道自己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果如那诸郎中所料，这镇子上还是有驱邪之人的、先前是他疏忽遗漏了。

　　见这道婆面露不悦之色，昭儿以为她不愿意，因此急得想强行将她请走。

　　客氏无法当街伤人，两人正拉拉扯扯，正巧后厨采买的几个人回来了，虽还不知这是怎了，但见此也加入其中，三言两语间明白了前因后果后，更是立即帮衬着昭儿一同好言相劝。

　　客氏心道不妙，正要不管不顾即可就走，以免还惊动了隔壁宅院里的熟识之人，然而隔壁的人还未惊动，这时已经惊动了贾家后厨的人。

　　不少人才刚小酌几杯，酒劲快要上来了，听闻后门外的拉扯声，更是无比热心肠地涌了出去。

　　于是客氏便是在如此众目睽睽的尴尬境地中，与也跟着厨娘过来的阿花隔空大眼瞪小眼，颇为意外。

　　这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儿，眼瞧着闻声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客氏生怕隔壁宅院也因此有了动静，只能手劲一松，被眼前的小厮一把拉进了后门。

　　刚回自己屋里的蓄须水匪哪知他竟“为他人做嫁衣”，自己的兄弟都还没过来见缝插针，一转眼又在他不知情之际，变了另一番光景。

　　更别说那些个头都已经秃了似的水匪，整装出发之后的结局注定是无功而返了。

　　怪不了昭儿眼拙，早先府里的宝二爷打小便认了一个马姓的道婆为“干娘“，寄名其下，为了得到神的保佑，免除灾难。

　　昭儿平日里在贾琏身边跑腿，即便是没见过贾宝玉的“干娘”，也有模有样似的听说过了，而他方才头一眼瞧见这老妇，不管是身着打扮，还是目光气势，怎么看他都觉得她准是道婆无疑。

　　贾琏的怪病耽搁了这么久的日子，昭儿请人时难免心急失了分寸，等到他一口气拉着老妇赶回琏二爷的院子里后，他才停下来担心后者的腿脚是否跟得上。

　　客氏虽说丝毫不累，但此刻也只能装作累得筋疲力尽，撑着木拐弓腰直喘气。

　　厨房的众人倒是想跟过来围观，但顾及到他们刚聚众饮酒，当心在琏二爷的院子里惹出什么差错，因此最后也只告知了贾琏院子里的人前因后果后便及时回去了。

　　佝偻着腰身的客氏微微斜睨院门外，小丫头已经被那厨娘牵着手带走了。

　　她再次回想起方才令她看得眼红的拜师场面，倏然间她忽然改变了心中不情不愿的态度，觉得眼下她这便留了下来，又何乐而不为呢。

　　贾琏院子里的人也听说了，这个道婆是被昭儿好说歹说半推半就带回来了，他们都怕这个道婆生得脾性古怪，不好相与，于是都大气不敢出地候在四周，一时间纷纷不知所措。

　　相比于厨房众人的热情，贾琏院子的人因为终日近身服侍，早早便领教了琏二爷的怪病，更是怕琏二爷身子上的邪祟，如今总算叫昭儿寻到了驱邪之人，他们虽未多言，但都一个两个的，朝客氏露出翘首期盼的神色，恨不得就躲到这位道婆的身后去，自求多福。

　　客氏甫一进门，见满院的下人都将她当做是救命稻草，心中不由地发笑。

　　这家宅院里的人哪怕都死全了，也与她何干？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都不会无故善心大发，可怜无关紧要之人。

　　昭儿顾不得这道婆如何不情愿，他索性再次生拉硬拽地将这老妇请进了屋子里。无论如何也要她立刻为贾琏瞧看。

　　“只要你有法子驱除二爷身上的邪祟，之后我……”昭儿目光一转，指着木拐朝客氏承诺道，“到时给你打一副全金的拐杖！”

　　客氏都快气笑了。全金子打造的拐杖的确不错，至少不会再被例如隔壁那矮屋小儿的铁杵击断了，但她一个“平平无奇的孤寡老妇”，怎能日日杵着一根金子做的拐杖过日子。

　　躺在床上的贾琏还醒着，闻声在床头挣扎了两下，好不容易瞥了一眼过来，讷讷问道：“昭儿，哪来的嬷嬷？”他怎有些面生。

　　转眼之间又被认成嬷嬷的客氏：“……”

　　昭儿回道：“这位是我寻来的道婆，并非寻常嬷嬷，只是不知其道行如何。”

　　难为他们先前让这镇子里的那些郎中坑骗怕了，如此以往，才在眼下临了又心生担忧，不知这道婆是否有真本事。

　　昭儿俯身，在贾琏耳边低声说道：“可是二爷，她方才明明自己现身于宅院外头，像是有点儿本事，可是起先却又不肯答应于我，咱们的人接连好言相劝，她才勉为其难松动，我瞧她生得冷面厉色，也不知是正是邪……”

　　他再怎么压低嗓音，客氏内功高强，也都听全乎了。

　　她低头怪笑，对这家主仆感到颇为讽刺。

　　“还未请问道婆名号？”

　　客氏闻言抬起头来，冷笑道：“说了你们也不知。”

　　果然是个怪脾气！昭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总算稳了稳心神。

　　有过先前出师不利的遭遇，如今他们早该退而求其次，只要不是坑蒙拐骗的江湖庸医，性情古怪的道婆又如何，能为琏二爷驱邪避凶便可。

　　因此贾琏院子里的人不约而同地并不威逼、而是利诱，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皆是丰厚的承诺，这倒也不作假，若是事成了，琏二爷转危为安，这道婆今后必然财运亨通，日进斗金了。

　　客氏本只想看个热闹，这时神色一变，蓦地心生一计，转而回道：“我不要什么金拐银拐，若我能医得了他，你们便答应我一个要求。”

　　昭儿不由地想问她是何要求，可他关心则乱，一旁的众人更有眼力见，及时拉住了他，率先回道“好说！好说！”

　　只消不是上天摘星星那般异想天开之事，贾家乃是堂堂国公府，家大业大，有什么事儿是办不到的？

　　客氏不再多言，上前来到床边，睇了一眼床上之人。

　　她实则也不知此人得了什么毛病，而且她又不是什么道婆，事儿到底能不能成，其实还不好说。

　　众人以为她会随身携带什么“法器”“咒符”，但并未见她掏出什么。

　　客氏只伸手捏住了贾琏的脉搏。才把上脉，她忽地皱起眉头……

　　隔壁院子里的李大此时眉间紧蹙得更为拧巴。

　　他站在拔地而起的高墙之下，恨不得原地起跳，将墙上的两个石匠拽下来。

　　“你们两个，给我下来！”李大气得也没了先前的客气。

　　一旁不远处，香儿和郑李黄正并排背靠在矮屋门外，煞有其事地看笑话。

　　“哈哈，李大这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香儿乐道。

　　只见那李大本还没好全的腿脚正气得原地直跺，指着那两个慢吞吞下来的石匠问道：“你们不是砌墙吗？为何还有石阶！”

　　石匠理所当然道：“纵然是城墙，不也都有阶梯吗？”

　　这位管事一心想将墙砌得有多高就有多高，那他们便二人使出了当年修筑城墙的水准来，本以为贵客见此定会欣然不已，没成想反倒劈头盖脸骂上了？

　　李大本也不愿如此，但他才离开半日，这二人便砌成了石阶，他见此，脸上怎还会有什么笑意，唯有质问：“谁让你们砌石阶的？你们砌了石阶，岂不是方便爬上去！”

　　石匠们也摸不着头脑了，其中一人直言不讳道：“正是砌上石阶，才能爬上去。”

　　李大两眼一抹黑：“我并无爬上去之意！”

　　另一个石匠又无辜道：“那我们二人还得走下来。”
　　不然如今这墙砌得之高，木梯的长度已无法企及了。
　　他二人可都是实话实说呀。

　　“……”李大咬牙切齿地命令道，“那也不许砌！”

　　远处的昭儿看得捧腹大笑，用胳膊肘杵了一下身旁的郑李黄，幸灾乐祸道：“也只有你能飞身而下咯。”

　　郑李黄倒并未笑话这事，反倒问起了香儿方才的随口之言：“李大可有妻室？”

　　“这……”香儿有些茫然了，他还真不大清楚。

　　见他答不上来，郑李黄略显诧异：“你二人并不相熟吗？”

　　香儿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好奇问道：“你打听他是否有家室作甚？”

　　“无事。”郑李黄摇了摇头。他只旁观这李大近日来铁面无私、棒打鸳鸯似的做派，好奇一二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郑李黄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身旁的这小子竟至今都毫不知情吗？

　　郑李黄这下更为诧异了，他不由地微微侧过身来，低声问道：“嗳，你去过花楼吗？”

　　香儿闻言大惊小怪得很，倒退半步上下打量他道：“还真没看出来啊，老郑，难道你去过？”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郑李黄摸不清到底是只这小子还懵懂无知，还是他们主仆三人皆是洁身自好，从未眠花宿柳过。

　　谁知香儿乃是满脸嫌弃之色：“那等腌臜之地，有什么好去的！”

　　他说得义正严词，郑李黄心中微微一撼。

　　难道大户人家的小厮皆是如此吗？他从而回想起隔壁那些个小厮，早先他也打过照面，但他也未能看出些什么。

　　此时贾琏的屋子里，众人正屏息以待。

　　昭儿更是急不可耐，上前朝着贾琏吼道：“我不管你是谁，赶紧从二爷身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