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于飞》月华为霜

81、第 81 章

　　夕阳落长庚显,倦鸟归巢人归家。星儿出月儿升,万家灯火万家合。孩童闹家人笑,一闹一笑度年华。树上鸟叫春来到,吹遍万物生又生...阿依坐在地上,看着街上蹦蹦跳跳,唱着歌谣的孩童,一时有些恍惚。

　　"大梦一场,感觉如何?"东方禹不知何时站在这里,也不知看了多久。

　　"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不过看到你,就知道现在是真,毕竟自己的梦里不可能有你。"

　　"岂不是要感谢我。"

　　"六合镇的血尸,已经初俱魔傀之行,在那之前,你一定进行过大量的尝试。所以每次的离旻之战,就是你收集灵魂与尸体的时候,故娄底村之事,是你派人过去,说服梁栋进行屠杀。"

　　"阿依,屠杀村民是梁栋所为,尸体运去了梁家军,成为他们的粮草。梁家军有了这些粮草,打赢了旻军。你不能因为愤怒就进行迁怒。果然,人一旦有了七情六欲,便没了理智。"

　　"人在做,天在看,地在记。你的帐,我会跟你一笔一笔算清楚。"

　　"算账之前,是否要把你的哥哥救出来,既然说是旻国的奸细,由本尊出面放出来就是了。"

　　"我哥哥的事情,就不牢你费心,既身处在这红尘之中,便用他们喜欢的方式解决。"阿依说完转身离开。

　　东方禹站了一会,笑了起来,他心中好奇,她要怎么解决。

　　启明星升起之时,准备上朝的官员,已经站在宫门等候。朝阳殿内的五王子,整理好衣冠,收起笑容坐上王座,然后命令内侍宣众臣觐见。由于五王子还没有祭天登基,众臣只得喊参见五王子。

　　"启禀五王子,昨日老臣听到司马夫人竟然私闯死牢重地,视王庭律法于不顾。请五王子下令羁押司马夫人,定一个藐视王法之罪,按律应于闹市,实施鞭刑以儆效尤。司马大人不能齐家,怎可治国,应当闭门思过,直至约束内廷为止。"仝丞相说完,随后站出来许多大臣,开口请五王子严惩。

　　五王子望向谢鑫"谢将军有何高见?"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臣遵从王命。"

　　"祁司马可有异议。"

　　"下官无能,无法约束下官之妻,臣甘愿受罚。"祁跃回道。

　　这时阿依走进朝阳殿,走到仝丞相面前问道"仝丞相,要给我施以鞭刑,为何不亲自动手?"

　　仝丞相震惊的,看向突然出现的阿依,张嘴喊来人,但是未一人能进来,因为都被阿依设置的屏障挡在的殿外。仝丞相愤怒的用手指着阿依,望向谢鑫、谢大义与祁跃他们,他们给出一个自求多福眼神。

　　"将近花甲之年,不在家含饴弄孙,反倒出来颠倒是非,扰乱朝纲。半截身子都入土之人,竟然如此贪恋权势,罔顾是非,视人命如草芥。就不怕遭报应,不怕祸及子孙吗?"

　　"你...你..."仝丞相指着阿依,愤怒的说不出话,抬起手就要打。阿依冷笑一声,挥下手,把仝丞相挥倒在地。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硕鼠硕鼠,无食我麦! 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硕鼠硕鼠,无食我苗! 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阿依边说边走,直接走到王座前,五王子赶紧站起身,躲到一边,阿依很自然的坐上去。整个朝阳殿内,所有人盯着王座上的阿依不敢置信。谢鑫沉默低下头,祁跃虽然低着头,但掩饰不住眼底的笑意,谢大义则一脸自豪的抬着头。

　　"这首硕鼠,从未听过的站出来。"阿依话落,朝臣们全部各归各位。只有仝丞相指着阿依准备骂,被阿依挥出一掌打倒在地,只是这一次没有人扶起。

　　阿依站起身看向众人"既然都听过,那为何对娄底村的案,却不了了之?"

　　齐司寇站出来回禀道"本朝律法夫杀妻女者无罪,官杀贫民者赔一百铜币,若拿不出便需受十鞭。梁家愿意赔钱,故结案。"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万物。天地万物变幻莫测,天道降下八卦供世人推衍,避凶躲祸,使人族能更好的繁衍生息。世人敬之爱之。世人享受八卦带来的优越,却忘记它最初的阴阳两极。男为阳女为阴,天道从未有说过阳贵阴贱。而你们却罗列出一系列的条条框框,说女者为贱。我看你们就是看女子本弱,恃强凌弱罢了。人族、神族、妖族、魔族都是天地生灵,世间万物本无高低贵贱。但得天地馈赠者分其先后,只是你们这些士族,拿着优先获取的馈赠,扼杀后者获得馈赠的机会,从而由你们肆意践踏..."

　　仝丞相站出来,嘲笑的反驳"胡言乱语,女子只是男人的附庸。人来一世本就分好了三六九等。我等士族享受上天眷顾,心智高于众人,从而管理族人与国人。你让贱民愚民来聆听天之道,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一个贱民之女,现在坐在王座上。仝丞相贵为天眷之子,那就请求上天把我赶下王座。"阿依坐在王座上,挑屑看下众位大臣,有几位大臣上前,被阿依挥手击倒在地。

　　"五王子,可有不满?"

　　"没,绝对没。"五王子说完,立即往下走,站在仝丞相旁边。

　　"阿依姑娘,所言差矣,您能进去宗门修行,短短十二年修炼到如此境界,本就是天眷之子。而您之前为贱民,只是上天对您的考验,考验通过,便可一飞冲天,傲视群雄..."天官酆栗说出此话,文武百官包括阿依一时有些懵,惊讶看着天官。

　　"扑哧..."东方禹走进大殿,忍不住笑了出来,也唤回了呆愣的众人。

　　仝丞相犹如见到救星,跑到东方禹面前,老泪纵横"国师您可来了,请您收了此妖女,为民除害啊!"

　　东方禹躲过仝丞相,走到阿依面前忍不住笑了起来。阿依揉了揉鼻子,尴尬的看着下面七彩纷呈的脸。

　　"怎么?要打一局?"阿依问道。

　　"不敢,本尊来此,就是看看,哪个人不长眼的,敢给我们宗门之首添堵。"东方禹冷眼看向众人"本尊不敢,各派宗门也不敢。故本尊劝各位老老实实听话,不然本尊与各派宗门,很乐意为阿依姑娘效劳。"

　　此话一出,殿中众人诚心跪拜,高呼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阿依无语看着这些,原来自己之前全是废话,直接用身份施压便可。

　　"一、及时起修改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二、宣王阳无罪及时出狱。三、设督察院查天下冤案,由王阳担任监察使,彻查娄底村案。四、王阳协助齐司寇重修律法。宣令,昭告天下。"阿依说完,拿出圣旨看向五王子,五王子拿出国玺,直接盖上。

　　阿依事情了结起身离开。东方禹走到五王子面前开口"宋芝兰之咒,可是要灭离王及其血亲,五王子如今却活的好好的,真是稀奇,稀奇啊..."

　　"你胡说,四姐与我那些侄子,不活的好好的吗?"

　　"五王子还不知,你四姐带着几个孩子守灵,大风吹倒了火烛,导致静安宫燃起了大火,一个人可都没跑出来。"东方禹意味深长说完,消失在原地。

　　辰时的岐阳城,已经挤满了忙碌的人群。王宫内的天翻地覆与热闹的大街仿佛是两个世界。而岐阳城内的人们,只对谢淼的身份好奇,对离王的离世以讹传讹。

　　长乐街一处,围满了人,一个文弱书生大声呵斥"你们太过分了,王大人以前对大家多有照顾。现在他落难了,你们反倒落井下石,欺负这些孤儿寡母..."

　　"这些分明是王阳这奸细,养的禁脔与私生子,为了避免牵扯,对外糊弄我们这些百姓罢了。"一个粗犷声音响起,得到许多人应和。

　　"乡亲们,这铺子肯定是王阳这厮贪墨的银子,咱们一起抄了这铺子,为死去的离国将士报仇。"一人呼出,众人应答,很快大量人涌入铺中。铺里的萧鸢与绮罗等人辩解,却无一人肯听。更有些人,开始拉扯铺子里貌美的女子。

　　谢贤带了十几人堵在门口,捡起地上一把椅子坐上,翘起二郎腿,看着扰乱之人"我看是谁,敢动谢家的铺子。"几人看到这阵仗,心生胆怯要走,被门口的侍卫单手抓住,用绳捆绑扔到地上。

　　一个大汉赶紧跪下求饶"小人们只是恨王阳这奸贼,并不知道这是谢家产业。要是知道,给小人们十个胆子,也不敢闹事。"其他人也全部跪下求饶。

　　谢贤走到萧鸢面前"看到了吧,这些都是欺软怕硬的刁民。讲道理是没用的。"说完嫌弃看着软成一条蛆的人,命令手下把人押走。

　　"王大哥怎么样了,求求你,你带我去见见他...求求你了..."萧鸢边哭边下跪,被谢贤扶住。其他人见状,顾不得身上的伤,赶忙下跪求谢贤。

　　"有你阿依姐姐在,王阳怎会有事。我说你们就安心开你们的铺子,若再出事,直接去谢家叫人就行。你是阿依的妹子,也就是谢家的妹子,跟谢家见什么外。"

　　"阿依姐姐她好了?感谢老天爷,王大哥有救了,有救了..."萧鸢喜极而泣,走到门栏处,就开始拜谢老天。

　　周炫不解的嘟囔"不是,你阿依姐姐救人,你拜老天有什么用。"

　　"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走,陪我喝两杯去。少爷我今天高兴。"周炫被谢贤拉走,一步三回头的,望向萧鸢。

　　阿依来到司寇衙门前,此时门前被团团围住。阿依向大门走两步,所有人亮出武器指向阿依,不一会孔芮与仝笙走了出来。孔芮犹豫了片刻走到阿依面前,行礼。仝笙见状赶紧行礼。

　　孔芮小声劝道"仙子,道有道规,人有人法。王大人生在红尘,行在人间,要受人间法律约束。"

　　"孔芮,你还记得多伦之战吗?那么多的门人牺牲,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人间百姓。那你说说,当时大家的信念中,可有把人分三六九等。我们站在多伦城不惧生死,不畏魔兽,不就是身后站着自己的至亲挚爱吗?我身为宗门之人,连自己血亲的公道都无法讨回。那你说,我以后还怎么去拼搏,去守护天下苍生。"

　　孔芮听到此话,颤抖的后退两步,惭愧的低下头。旁边的护卫也都放下手中武器,垂下了头。

　　"宗门护的是天下苍生,守的是人间正道。人间律法既然错了,那就要改,那些士族豪绅建的围墙也该拆了。孔芮,你们退下吧。仝丞相等人,我已经解决,很快王令就会下来。"阿依话音落下,齐司寇带着圣旨宣王阳无罪释放。孔芮与仝笙无任何惊讶,带领手下撤退。

　　正午的太阳炽烤着大地,仿佛要驱散世间所有阴霾。王阳虚弱的走了出来,被炽热的太阳晒得睁不开眼睛。他闭上眼站在太阳下,让阳光驱散心底的寒气,从而重获新生,长出力量。等终于有力量时,他缓慢睁开眼,看到站在面前,笑意盈盈的阿依,才知道暖意已经融到四肢百骸。

　　阿依上前扶住王阳,眼眶湿润"哥哥,小五来接你回家。"

　　王阳仰起头,收回了溢出的眼泪,开心回道"好,我们回家。"

　　阿依与王阳回到了王宅,没有想象中破败,反倒一尘不染。想了想应该是萧鸢她们在打扫。他们与以往一样坐到院中石桌上,想起过去种种,相视一笑。

　　阿依好奇的问道"我们再次遇见之后,我喊你哥哥哥哥,你什么反应?"

　　"吓了一跳,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慌。"

　　"在山寨你第一眼就认出我了,当时你是不是故意接近我?"

　　"当然,我当时看到你,吓的三魂丢了七魄。但听到你说自己叫独孤依,我便知你忘记了一切。我心知忘记很好,但是总是忍不住的伤感。现在你记起了一切,我还是忍不住的伤感。"王阳收拾好情绪,转移话题问道"罢了,不说此事。我能平安出来,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