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穿越（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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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
起风了。
最后一丝暑气的燥热散去，瓜田里燃起一抹亮色的篝火，长剑串着一只兔子架在火上翻烤，吱吱作响，滋滋冒油……
狐一念趴在宁荣荣怀里，眼巴巴地望着火堆，她看见跳跃的火苗摇曳了一瞬，忽然就竖起了圆润的耳朵……
“啪嗒。”
一滴青墨自悬落的笔尖落下，隐隐雷动。
比比东略微抬眸，看见一缕香风卷过她的院子，铺留下一地栀子花瓣如雪，带来一抹湿气吻过她的唇，像离别的爱人……
千仞雪银腕一抖，将余晖封剑。
她已能逼近千道流十步之内，却仍旧无法逼他出手。
她摇头甩开脸上的汗水，抬头望向那个站在天使神像下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却抬头望着天使神像……千道流轻嘘了一声，指了指耳朵示意千仞雪安静地上前……他们听见了，神像亦在心跳……
胡列娜与焱在林荫下停住脚步，每一片树叶都在风中泛起波浪。
他们听到了一个更为清晰又难以置信的声音……当月光亲吻她的裙摆，当狂风吹刮他的橡树，当上帝宣布他们相爱，她的心依旧为克罗地亚打着节拍……
而后，
下雨了。
无人撑伞。
有人追着雪白的狐狸，书案笔墨边已没有了人影，天使收起羽翼，女孩提起裙摆……风雷雨雪都向着同一个地方汇去，她们向着同一个地方跑去。
蘭茵湖面千荷摇曳，雨点盛在荷叶上滚动着音符，每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都散发着迷幻的光芒，像是点点星辰，像是亿万星辰！
那些点点微光在水面渐渐汇成一个球状的漩涡，带来另一个世界未知的气息与热浪，是真切的热浪，湖水被什么东西搅动着升温，蒸出了一片白色的雾气。
狐一念嗅着这于神而言亦是未知的、陌生的味道，在袭人的热浪前停下脚步，习惯性地抖了抖沾湿的毛发，看见比比东先她一步来了这里，踏进了水里。
身后有更多的破风声响起，不止有她们四个，教皇殿内感知到异动的魂师们都七七八八地赶来，转眼之间就差不多将蘭茵湖天上地下地全部包围。
千仞雪抬手制止了他们的接近，众人都没有了接下来的行动，他们注视着教皇冕下……哦不，现在该称陛下了。
比比东散冠素衣，莲步轻踏水面，一步步坚定地走向白雾，一步步淌进滚烫的热浪里……他们对着那道背影远远地行礼。
比比东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也没有注意到有一只偷闯进教皇殿的奇怪狐狸，她低眸追寻着湖水深处那绚烂而奇异的光，向着光的漩涡中央行去……她的胸腔剧烈起伏，尽全力深呼吸在平复此刻震惊、激动又雀跃的心绪……
下一刻，
风雨中狂想的乐章步入最激越的章节，一个浅灰色的庞然大物从她眼前，自星芒的漩涡中缓缓升起——
金属流光的外壳上刻着一串字母，THE SHIELD，AIRCRAFT。
比比东不认识前面，也不了解英语的文法规则，但很轻易地就拼读出最后的单词，在她的记忆宫殿深处，一直有一只aircraft飞向星斗森林……
跨越世界的空客母舰似乎经过了短暂的沉眠，而后咆哮着苏醒。
Ada计算了新世界的物理参数，空气动力控制中枢重新激活，反重力动能舱开始工作，四个涡轮引擎喷吐出暗蓝色的火焰，将湖水急剧加温……
[系统重启完毕，是否开启隐形保护？]
“否。”
[空气质量监测完毕，未发现有毒物质，支持出舱活动，是否出舱？]
“是。”
[信息中枢更新中……时间统一重置，准备上载装备信号……]
一个发光的六棱锥体从空客母舰上方升起，以它为基点，一道无形的电磁波扩散，顷刻间就将整座教皇山笼罩。
苏迎看了看墙上的钟，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再摸出手机看了看屏幕，无论曾经设置的是哪一个时区，霎时归零，指针与分秒重新开始计数，宣告着【领航员计划】正式开始！
[环境检测完毕，参数计算完毕，是否进行水上降落？]
“是。”
梅取下护目镜，熟练地操纵着一条条指令。
[警告！监测到周围有生物活动，发现星球原生生命体，执行与领航员计划预录入人员信息数据库匹配……正在评估危险等级……]
比比东正抬头看着这个悬于半空的AIRCRAFT，忽然感觉手指一热，手上的戒指戒孔发出几下短促的红光后转蓝，而后星光长盈。
一道时隐时现略有失真的全息影像投屏蓦地跳了出来，菲兹的一张大脸挤在屏幕里，冲着比比东招手。
“嘿，你好。”
比比东略有疑虑的甩了甩手，反复确认声音的来源就是这道虚幻的屏幕。
打完招呼的菲兹皱起了眉头，转头道，“西蒙斯，调整滤波，图像传输不稳定。”
随着他的动作，镜头被拉远，比比东得以看清画面里的另外几人，他们都穿着统一的深黑色作训服，臂章上还是印着那几个字母——SHIELD。
只有她不是。
大小姐裹在一件浅栗色的风衣里，显得身形小小的，此刻瘫在沙发上……她和比比东在幻境见到的样子差不多，这就是她真实的样子，真实的样貌，真实的身份，真实的人生，锐利张扬，内敛成熟，只是更加清瘦，更加疲惫。
开启传送整架空客母舰的‘门’于她而言似乎是个不小的消耗。
她也染了个浅栗色的头，正有一搭没一下地抓撩着头发，又抿了抿泛白的唇，在手提包里翻找出一支昂贵的口红。
大小姐也没想到原来自己也会和所有近乡情怯的人一样，临到家门了心里开始犯嘀咕，思念与害怕交织，开始猛烈的打鼓……对所念之人说的第一句话，该是什么？又该如何开口？
被叫做西蒙斯的女人摆弄着发光的屏幕：“声像呢？”
“嗯……我试一试。”菲兹又把脸转过来，冲着比比东点了点手指，“喂喂喂，这里是SHIELD，里奥·菲兹。如果你能听到并听懂我的话，请往后退。”
比比东一动不动，目光黏在屏幕角落里那个慌里慌张地还要补妆的女人身上。
以菲兹的迟钝都发觉了比比东看他的目光似乎过于深重了，他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苏迎歪了歪头，她认出了这个女人。
神盾局给比比东做过画像，编号A01，可此刻她不得不承认，Ada完美的程序也没能完全模拟重建出比比东独特而惊世的美，难怪值得她跨越整个世界来寻找。
梅从驾驶舱出来，掰过了菲兹的镜头：“我们没有敌意，但你站在了降落点，同时也暴露在了我们武器口下方，请立刻后退。”
她冷着脸来说这话，显的更加有敌意。
“呵，行了，她不会听你们的。”苏迎失笑了一声，走上前，拍了拍菲兹的肩膀，拿走了camera，镜头随着她的走动摇晃起来，从那些人前一一路过。
斯凯刚从核弹舱上来，透过一个隔离的小窗口挥了挥手……
“菲兹、西蒙斯、梅、斯凯、还有，我叫苏迎……当然了，我们每个人的自我介绍都可以很长、很丰富、很辉煌，不过我想……你现在应该不想听这些吧。”
她走近沙发，转过镜头对着那个稍显得无所适从的人。
大小姐攥紧了衣角，眼神飘来飘去，最后还是忍不住落在她的身上。
“呵呵，难得啊，有人能给我们大小姐整得不自信了……哈哈哈，你上回带我过来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苏迎哈哈大笑。
“没办法了，她紧张，那就让我来说好了……”她清了清嗓子，将镜头转回对着自己，“比比东？尊敬的教皇冕下……”
“如果你还认得你远航回家的小宝贝……如果你还记得你们曾经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如果你还坚守你们的誓言与约定……”
大小姐捂住了脸：“苏老师，怎么被你讲出来肉麻得恶心呢……”
苏迎不理她，轻声道：“那么，就请站在那里，不要后退。”
梅和菲兹听到有些意外地看了苏迎一眼。
比比东眼角的湿意还未散去，唇角却微微勾起。她当然一动不动，甚至还下意识地挺起了胸膛。
[正在执行水上降落，安全阀开启中，请做好冲击准备。]
暗蓝色的火焰偃息，浅灰色的庞然大物归于静默，明明应该重得像一座小楼的空客母舰可以称得上是稳稳在湖面停落，一阵噼里啪啦的机械锁开合，一股庞大的压力释放——
这最后的释压激起了一层巨大的浪潮，向着未曾闪躲分毫的比比东撞去……
大小姐眼神一动，画面里她的身形一顿，而后就闪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笑了笑，一把扣住了比比东的手腕，将彼此拉近，再度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的时候，之前再多的心里建设似乎都很多余。
“你好，我叫谌独月，还记得吗？有人一直叫我小宝贝来着……”
“嗯，记得，比比东，无论是教皇或者陛下，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我是羊，也是灰太狼，我回来了。”
“那还走吗？”
“除非你和我一起，否则我哪也不去。”
狐一念看见无数红粉色的玫瑰在她们身边盛放，强烈的爱与思念在疯狂生长，她的尾巴痒痒的，她也在生长。
大小姐刚一倾身向前，比比东却错开了她的鼻息，将人拉到怀里，在她的眼前，巨浪已至。
“好多人，不给亲。”比比东在她耳边低声道。
“……”扑空了的大小姐只能扑到她的肩膀上，她轻轻磨牙，环紧了她的腰，坏笑一声，“这样啊……”
“第六魂技，阿尔忒弥斯行宫。”
闪耀的银色魂环将两人包裹，一阵炫光过后，浪潮也扑了空，两人自原处消失了去……
巨浪扑到了岸边，掀起荷叶盖下层层叠叠的绿波……很奇怪，在这缠绵的风雨里，没有人选择用魂力护体……这是两个世界的第一次相撞，它在说汹涌的“你好”。
焱把胡列娜一拉，背身护在怀里。
千仞雪痴迷地看着那片将两人带走的炫光，她被淋了个透，反倒肆意地大笑起来。
她不仅听到了神像的心跳，好像还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看见阿尔忒弥斯行宫，看见明月之巅，看见天使圣洁的飞羽不曾踏入的仙宫，看见一道朦胧的影子有些惊讶她的到来……
辛西雅伸出手指，领着她的目光点向东方……
飞羽散尽，即便是熄灭的太阳金庭，自身即便黯淡却也是天穹上最耀眼的存在！
它在蒙尘中耐心等待，也向她发散着遥远的召唤！
……
“怎……怎么回事？陛下呢？”离得有些远的魂师更没看真切。
哪怕魂技是传送门，魂力也会留有去向的痕迹，善于追踪者可借此追踪去向，可那两人是真的完完全全地凭空消失了。
“啊！主人！主人怎么又不见了！”小老头在尘心手中扭动，大吵大闹。
在场的可能只有狐一念知晓该去何处找她们，可她只是轻轻笑了笑，懒洋洋地伏下身子，任终于追上的宁荣荣伸手把它按住。
菲兹凝重地看了一眼检测器，属于谌独月的生命信号同46号戒指的信号一起消失了，给这位伟大的物理专家有些整不会了，总不能一上来人就噶了吧。
苏迎倒有点经验了，拍着百思不得其解的人：“放心吧，人没事。走吧，以后我们就要习惯与探索新世界的规则了。”
风停，雨住，雾散，月明。
空客母舰于水上变形，铺开甲板，众人升起SHIELD的旗帜走了出去，克罗地亚演奏着，爱与和平。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穿越（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