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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知凡人终有一死 ...

  •   “亲爱的哥哥
      见字如晤,最近的探索还顺利吗?有好好吃饭吗?我有好好吃饭,学院提供的饭菜很好吃,虽然米沙不太能接受咸鱼布丁,但我觉得很好吃,想和你一起吃。你送给我的生活费已经收到啦,已经足够我用上一年了,所以哥哥其实不用那么快又去迷宫的。还有奥术课的老师说我很有天赋,我又学会了好多魔法呀,等哥哥下次回来,我就和学院申请加入哥哥的队伍!在此之前,哥哥要照顾好自己呀,如果在像上次那样一身伤口的传送回来,我发誓,我一定一定会非常生气。别想偷偷瞒着我,我会去问妮娅姐姐的。
      爱你的
      安娜”
      阿赫玛特汗借着火光读完了信,他将信件小心地折叠好后藏进衣服内测,拿出纸笔,思索一番后,他写道:
      “亲爱的安娜
      见字如晤,我很好,今天的晚餐是速食干粮和烧开的泉水,菊丸试图用周围的蘑菇给我们煮一锅浓汤,幸好妮娅及时阻止了他,否则今天所有人都可以就地休息了。你还记得昏睡蘑菇吗?小时候你喂给约翰吃过,呵,我还记得你误以为它死了的时候,哭声把午睡的父亲给吓醒了。不用担心我,相信我的实力,也相信神会指引我回到你的身边。记得按时吃饭,还有按时祷告,如果你实在太担心,可以请求神让我们在梦中相会。学习不用太累,我知道你一直是个认真的孩子,记得和你的朋友好好相处,至于进入迷宫的事,我想可以等我们回去再谈谈。
      爱你的
      阿赫玛特汗”
      等待信纸上的墨水变干后,阿赫玛特汗收好信件,他站起身来,仔细打量着四周。此处的岩壁呈现出浅灰色,其中有白色和褐色的花纹,肉眼可见人工雕琢的痕迹,他又上前仔细摸索了一番,确定这种岩石是墓室常用的灰岩,也是迷宫十层断崖墓窟所特有的岩石。而越往深处,岩石的颜色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化,也就是说此刻他们正位于迷宫的十层与十一层之间。说实话,阿赫玛特汗并不想要在往前了,迄今为止队伍的探索极限是第十层,学院所提供的情报也只到这一层,这意味着之后的迷宫是全然陌生且充满危险的。更何况,他担忧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白色羽毛,这种特殊的羽毛形似鸟羽却又异常柔软,几乎不可能用于飞行,在他的经验中,只有一种生物拥有这样的羽毛——“天使”,这些生物神秘而又诡秘,与之相关的情报可以说是少之又少,这也导致学院对天使非常重视,但所有曾经接触过天使的小队如今都不知所踪。如果是全副武装的小队,他或许还不会如此紧张,可是,他看了一眼在火堆旁昏迷的菊丸,刚才食尸鬼的袭击已经让菊丸受伤,尸毒不好处理只能尽可能让他休息。如今又落入陌生的甬道,如果再无法补充物资的话,不止是菊丸,恐怕整个小队都要陷入危机。
      思及此处,阿赫玛特汗下定决心,他喊来在不远处放哨的法师妮娅与游侠李尔丁,妮娅性格开朗,脸上总是带着笑容,浅绿色长发绕过耳朵编成了两股麻花辫。希尔丁性格爽朗又富有正义感,一头利落的短发在妮娅的要求下正在慢慢蓄长。她们都是精灵,虽然因为出生平民而受到排挤,却是学院中战斗经验丰富的好手,也是他可以交付生死的伙伴。
      阿赫玛特汗眨了眨眼睛,在火光下那对特别的紫色瞳孔异常明亮,他说:“妮娅,使用最后一个通信卷轴吧,向学院求援,我们不能再深入了,至于任务失败的责任,让我一个人承担就好。”听到这话,妮娅一脸的不赞同,李尔丁也说到:“别说场面话了,队长,我敢打赌学院那群没人性的家伙一个人也不会放过。唔,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奇怪,毕竟精灵不算人类?”妮娅忍不住笑了,轻轻锤了她一拳,便取出随身保管的通信卷轴——学院的最新技术,让他们只要是在十层及以上都能够与学院实现远程通信,他们这次冒险的另一项任务就是替学院实验这个卷轴。在火花的噼啪声中,妮娅轻声咏唱了咒文,卷轴顺利启动,羊皮纸中心的法阵纹理亮起,意味着通信接通:“喂?距离上次的汇报不过才过去了十五分钟,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学院第一小队,我想也没这么快就有新发现吧?”听到这傲慢的声音,阿赫玛特汗捏紧了拳头,尽量冷静地解释道:“是的,我们还没有新发现。然而我们的物资快要耗尽,队员们也已经饥疲力竭了,再走下去也不过是白费功夫。更何况,我们已经发现了天使的羽毛,这样珍贵的实验材料,应当被尽快送往地面才更符合学院的利益吧?”法阵的那边沉默了片刻,一道更为冰冷的声音响起:“阿赫玛特汗队长,恕我直言,学院的要求是继续探索。你们现在所拥有的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迷宫的进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遇见的,学院非常需要你们的数据。更何况,从加入学院的探索队这一天起,你们就该有为王国献身的觉悟。至于你的妹妹,毋需担心,学院会为她提供优渥的教育的。”在妮娅“这是威胁!”的怒吼中,先前那道傲慢的声音再次响起:“你都听到了,阿赫玛特汗队长,该死,这名字真拗口。总之,既然你已经浪费掉这最后的卷轴了,学院期待你的付出。祝你们好运。”一阵火光闪过,阿赫玛特汗看着卷轴的灰烬几乎要按耐不住自己的愤怒,菊丸已经醒了,只是沉默的看着他。李尔丁正在安慰情绪失控的妮娅,自己的手却也止不住的颤抖。冷静,他告诫自己,他是小队的队长,为此,他有责任带领所有人安全地找到回去的路。
      “事到如今”他开口道,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事到如今,退路已断,我们唯有继续前进。”他抬头环视,队员们都安静的看着他,“还记得梅塔特隆吗?出没在黑市酒馆的那位。”看到他们都点头后,他继续说到:“我知道他的经历,酒馆老板思明修斯告诉过我,他来自非常遥远的边关,据说那是王国的前哨,而他则是因为掉进了裂缝中才来到这个迷宫的。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我想我们就还有出去的机会。”
      “迷宫不止一个入口。”菊丸接过了话头,他的眼中浮现出了希望,尽管这是多么渺小的希望啊,谁能保证黑市的酒鬼们酒后吐露的就一定是真言呢?可如今他们就是在地狱中挣扎的鬼魂,对眼前蛛丝的纤细视而不见,误以为那就是神明慷慨伸出的一只手掌。阿赫玛特汗一把拉起菊丸,在收拾好行李后他为所有人重新做了祷告,庇护的效果会减少他们所受到的物理和精神伤害。李尔丁燃起火把好让妮娅节省魔力,阿赫玛特汗接过火把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充当前锋,李尔丁和妮娅走在中间负责警戒,菊丸则自觉走到最后,他们配合默契地向着深处前进。而随着他们越是向下,就能看到越多的白色羽毛,逐渐覆盖地面,乃至墙壁,天花板。起初妮娅还试图收集这些羽毛,但很快她就放弃了,转而警惕的看着四周。
      在沿着一处旋转楼梯下行到最底层后,他们钻过了一个洞口,映入眼前的乃是巨大的裂谷,而他们正位于一处绝壁上,裂谷下耸立着白色的石柱,形成一个个狭窄的平台,而在崖壁上则有许多像是穴窟一样的洞,想要从此处跳下去显然是不现实的了。“不过,以防万一,妮娅,麻烦准备羽落术。”阿赫玛特汗下令道。在妮娅准备法术的期间,菊丸眼尖地看到洞中的白色痕迹,于是他们决定沿着边缘寻找另外的道路。然而,不等他们找到新的道路,李尔丁便听到一声异常的响动,她立刻发出了警报,所有人都警惕的看空中,却没有发现敌人。就在此时,妮娅感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随即一股大力试图把自己拖下悬崖,幸好此时提前施加的庇护发动,妮娅及时反映过来,一杖打开了那只手,此时他们才发现,一群洁白的生物正用背后的翅膀黏附在悬崖峭壁上,向着他们爬来,从上往下看去,只能看到白色海洋中有点点金光闪烁。尽管这幅画面堪称惊悚,他们却仿佛被迷住了一般站在原地。“就像星星一样。”菊丸喃喃道。
      突兀的祷告声响起,随着阿赫玛特汗念动经文的声音越来越快,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妮娅率先向下施放爆炸,把离他们最近的几个家伙震了下去,“这些家伙是天使,魔法不起作用!”妮娅大喊道。“后撤,退回洞穴,堵住洞口!”阿赫玛特汗当机立断,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一片片轻柔的白羽自头顶降落,几只羽箭从背后射来贯穿了这些家伙的头颅,却也仅仅让它们的动作一停,越来越多的天使自上扑向他,将他压倒在地掰扯着盔甲,发出不妙的嘎吱声。阿赫玛特汗挥舞钉锤挥开眼前的天使,尝试念诵圣光咒驱散天使,柔和的光芒包裹着他的队友,在天使眼中则转化为锋利的尖刀,天使被短暂的驱散了,可是不等他们喘口气便很快的围攻上来,将几人分隔。他又试图发动震慑减少身边的天使,一阵疲惫感涌了上来,他看见希尔丁在保护妮娅,箭矢频发,直刺入天使的喉头却无法毙命,在她的掩护下妮娅召唤使魔,试图为希尔丁分担压力,可那些魔法生物一接触到这些天使就仿佛被分解了一般逐渐消失。现在,只有菊丸的长刀还能给这些家伙造成些伤害,可就算他仍在通过咏唱来补充菊丸的体力,也能发现菊丸的刀越挥越慢了。突然,脚下的地面开始晃动,趁他们站立不稳时,身后崖壁上的天使俯冲下来,一把抓住了菊丸的肩膀将他推入悬崖。妮娅见状想要发动魔法支援,一只洁白的手却贯穿了挡在她身前的希尔丁的胸膛,温热的鲜血撒在她的脸上,她徒劳的接住希尔丁的身躯,瘫坐在地。阿赫玛特汗冲向她们,浅灰色的长发被汗水浸湿,狼狈地黏在脸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白色将那美丽的精灵包围,或许不是她们被包围了,而是他被包围。他感觉一阵巨力袭来,将他撞下悬崖,就好像被一根攻城木突然袭来,他这才意识到庇护失效了,随后便在永无止尽的坠落中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去了多久,阿赫玛特汗渐渐苏醒,他正仰躺在一处空旷的地面,身下是湿润的泥土,头顶有隐隐的光亮,远处有水声传来。他尝试握拳,发现感觉不到自己的右臂。然而,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用碎布和疑似法杖的残枝包扎好了,还被细心地吊在胸前。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双洁白的脚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立刻坐起身来,甚至没有意识到从悬崖摔落的他此时根本不可能还活着。可阿赫玛特汗已经无法奇怪了,他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不敢置信地喊出了那个名字:“妮娅?”已经遍体雪白的妮娅只是微笑着看着他,没有回答。她向他蹲下身,抚去他的泪水,她甚至还带着希尔丁送给她的手串,他记得这个由希尔丁亲手编制的手串,其中有一颗光彩流溢的欧珀,正是由他和安娜共同帮忙挑选的。然而此刻,这颗宝石如此冰冷,它再也无法被自己的主人捂热了。阿赫玛特汗忍不住浑身颤抖,他想要咆哮,却无法发出声音。他的眼泪无法停止,于是少女站起身来,向着一处洞口走去。“等等,妮娅!”他踉跄着起身,脚下是白色的如同菌丝一般的粘液和大片鲜红的血迹,还有一些装备孤零零地躺在地面,它们的主人则不知所踪。显然,此处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恶战,然而他已经顾及不上了,只是本能地追上少女,闯入另一处地狱。阿赫玛特汗接近麻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孢子挤满了整个洞穴,那半透明的丝状物下有着宛若生物呼吸一般的起伏,他认出了眼前之物,也终于明白为何曾经的冒险者会在天使中看见熟悉的面孔。他已接触到迷宫最深的奥秘,他感觉到迷宫在随着孢子有节奏的呼吸,若是学院的学者能够来到此处,怕是要欣喜若狂吧。可他只是沉默地看向了少女,少女的微笑充满了悲伤。在一片寂静之中,阿赫玛特汗从衣服内侧取出了那两封信,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少女只是注视着他,不曾言语。最终,他脱下所有装备和衣物,将它们连同信件一起小心地放到没有白色丝线的角落,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一边背诵着信中的内容,一边小心的将脚伸入孢子中,一阵腐蚀感传来,他没有在意只是继续背诵,然后是大腿,腰腹,胸腔,脖颈,直到最后一声“安娜”也被吞噬在寂静之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知凡人终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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